溫如煙愧疚的握緊聶相思的手，心口揪疼得厲害，出口的聲音喑啞到極致，哭着說，“思思，對不起。毅陽救了我，也幫我找到了你，他求我……我，我不能不管他女兒的死活。所以思思，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聶相思看着溫如煙，很想說“沒關係”，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的確有她的苦衷，換成是她處在她的位置，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
可是現在，她選擇了謝毅陽，選擇了謝云溪，沒有選她，是事實。
聶相思雖然能全部理解，可是心裡上，卻不那麼好接受。
“……因爲謝云溪無法接受我的存在，所以之前我給你發消息，你纔沒有回我對麼？”聶相思雙眼紅潤，啞着嗓音小聲問。
“你給我發消息了？”溫如煙驚訝。
聶相思皺眉，疑惑，“你不知道？就是之前你給我打電話那次，我因爲手機不在身邊，所以沒接。後來我給你發短信了，可你一直沒有回我。”
溫如煙目光輕閃，明白過來，“我手機被摔壞了，所以沒看到你發給我的消息。我一直以爲你在生我的氣，所以不接電話。”
“手機摔壞了？”聶相思看着她。
“……嗯。”溫如煙臉色暗淡，“那天我給你打了很多次電話，你都沒接。後來也發了很多條短信，你也沒回。之後我下樓準備午飯，云溪進我房間看到了我給你發的消息……可能也看到你回覆過來的信息。”
“謝云溪看到了？”聶相思驚。
溫如煙臉色的蒼白重了分，“她一直不知道我有女兒，所以看到我給你發的那些消息受了很大的刺激。“
聶相思心頭髮緊，“她沒對你怎麼樣吧？”
如果謝云溪真如她所言，獨佔欲那麼強，偏執。
而她有女兒，謝云溪又一直被矇在鼓裡。
忽然知道她有女兒，可想而知對謝云溪而言，刺激一定不小。
那樣偏執的人在被欺騙的極度憤怒之下會做出什麼偏激的事來，完全有可能。
所以聶相思纔有此擔心。
看着聶相思關切的眼神，溫如煙喉頭髮苦，搖頭，“她沒對我怎樣，只是摔了手機。倒是她自己，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暈倒了。”
暈倒？！
聶相思提氣，盯着溫如煙說不出話。
“不過現在沒事了，昨天她已經出院了，情緒也穩定了下來。”
溫如煙說着，又有些心疼聶相思，柔聲道，“這些天我沒跟你聯繫，你一定很難過吧？”
“……”聶相思雙眼快速閃過一抹霧氣，看着溫如煙，沒否認，“嗯，我以爲你不想要我。”
“傻孩子。”溫如煙又忍不住落淚，“你是媽媽的親生女兒，媽媽怎麼會不要你？”
聶相思眼眸裡兩團水汽氤氳，聲音沙啞，“你，打算怎麼辦？”
依她所說。
謝云溪接受不了她有孩子。
謝毅陽對她有恩，現在兩人又是夫妻。
假使謝毅陽爲了謝云溪再次求她，她會不會仍然選擇不認她？
以後，她們是不是又要回到，她以爲她的父母親全都在車禍中身亡，而她，也當做沒有她這個女兒的時候。
聶相思其實真的很難過。
她從來沒有跟人說過，她有多想念她的父母，多渴望像其他人一樣賴在母親溫暖的懷裡撒撒嬌，傷心的時候，母親可以摸摸她的頭，抱抱她，安慰她。
她有這樣的想法。
也並非因爲戰廷深對她不好，而是一個人，對母愛本能的嚮往和渴望。
如果不是想念他們。
聶相思不會在每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噩夢連連。
車禍的場景，溫如煙滿臉是血讓她快走的模樣，在她腦海裡的記憶，從未褪卻過。
所以聶相思很怕，很忐忑。
擔心溫如煙給她的回答，仍然是放棄她。
溫如煙看着聶相思眼淚卡在眼眶隱忍着不落下的模樣，心如刀割，“思思，你還願意認我這個媽媽麼？”
聶相思咬緊下脣，一滴淚珠順着她纖長的睫毛尖兒滴落，她盯着溫如煙，“你呢，你要認我嗎？”
“當然。你是媽媽的女兒，媽媽當然要認你。”溫如煙立即道，語氣肯定。
“你的丈夫，還有你的繼女，都不接受我，你也要認我麼？”聶相思哽聲說。
溫如煙重重點頭。
聶相思卡在眼眶的淚不再隱忍，簌簌的往下掉。
幸好，幸好。
這次她沒有再選擇拋下她。
聶相思低着小腦袋，哽咽不已。
溫如煙心痛的捏緊聶相思的手，另一隻手擡起，輕輕擦拭聶相思眼角的淚，“思思，以後媽媽不會再拋下你，再也不會。沒有人能再將我們母女分開。我愛你，寶貝。”
“嗚……”
聶相思抱住溫如煙，出口的聲音沙啞到極致，“媽媽，我好想你。”
聶相思一句喑啞的“媽媽”兩字，瞬間將溫如煙擊潰。
一時之間，小小的包房裡，只剩下母女倆的嗚咽聲。
“寶貝，我也想你，每天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
聶相思和溫如煙抱了快半小時，兩人才緩緩分開。
溫如煙抹着眼角的溼潤，其實，走到聶相思對面的位置坐下，而這個過程，溫如煙始終握着聶相思的手。
聶相思看着溫如煙的眼神，亮晶晶的，歡喜全寫在她的小臉上。
就像離家出走許久的孩子，終於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溫如煙溫柔勾脣，伸手抹了抹聶相思眼角的淚痕，紅着眼圈慈愛的看着聶相思，“眨眼間，我的思思長成水靈靈的大姑娘了。”
聶相思紅了臉，吸了吸鼻子，“那是基因好。”
溫如煙一愣，旋即禁不住笑起來，憐愛的看着聶相思，“跟小時候一樣，嘴甜。”
聶相思笑，眼睛裡卻仍續着喜悅的水汽。
“思思，我想過幾天登門拜訪你三叔和你在戰家的其他長輩，可以麼？”溫如煙問得小心。
拜訪她三叔？
聶相思怔了怔，迷茫的看着溫如煙。
溫如煙挽脣，“他們畢竟撫養了你這麼多年，多你視如己出的栽培。現在你我母女團聚，於情於理，我都該上門表示感謝。你說呢？”
聶相思抿脣，想到之前戰廷深曾主動提出安排她和溫如煙相認的事。
她想，如果溫如煙去戰家，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這般想着，聶相思點頭，“嗯，我聽您的。“
聽到聶相思這麼說，溫如煙笑起來，“我還擔心突然上門太過唐突了。”
“我可以先跟我三叔溝通，讓我三叔跟太爺爺他們說。訂下時間，我再告訴您行麼？”
聶相思想的是，戰廷深雖然知道溫如煙就是她的生母，溫如煙突然過去，戰廷深不會覺得太過突然。
可戰曜他們並不知道這事，所以如果溫如煙要上門表示感謝，還是應該先跟戰曜等人說了這事，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不然，她這樣貿貿然帶着溫如煙去老宅，氣氛不知道得多尷尬。
“可以的。”溫如煙含笑點頭。
聶相思對她彎眉笑。
可笑着笑着，聶相思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捲起的弧度微僵，接着嘴角慢慢沉下。
清亮的大眼也蒙上了層鬱色。
溫如煙見狀，心頭跳了跳，關切道，“怎麼了思思？”
聶相思秀氣的眉頭鎖緊，看着溫如煙，“謝云溪那邊，沒關係麼？你會很爲難你麼？”
聶相思其實挺矛盾的。
假如溫如煙顧謝毅陽和謝云溪不認她，她會難過。
但如果因爲她，而讓溫如煙在謝毅陽和謝云溪面前難爲，聶相思又擔心溫如煙受委屈。
“云溪那邊不用擔心。”
溫如煙想都沒想，就這麼說。
聶相思，“……”
詫異的盯着溫如煙。
她剛不是還說謝云溪因爲知道她有女兒，都激動到暈過去了麼？
真的不用擔心？
溫如煙見聶相思驚異的模樣，笑了笑，“我想，以前可能是我跟毅陽太杞人憂天了。”
聶相思，“……”
“云溪這次去了醫院，態度大變。不僅鼓勵我支持我跟你相認，還主動提出，讓我接你回家，我們一家人團聚。”溫如煙笑着道。
呃……
因爲知道她有女兒，都被打擊到暈過去的人。
進了一次醫院就突然想通了？
聶相思抿緊脣，雖然心裡有疑慮，但她也沒深想。
畢竟，她能跟自己的母親相認就好。
只是，搬過去跟他們一起住，恐怕不太可能。
原因……不解釋！
“思思，你快跟媽媽說說，你這些年發生的事，只要你記得的，多小都跟媽媽說說。”溫如煙雙手握住聶相思的手，語調期待道。
“嗯嗯，好啊。”聶相思也是笑彎了眼睛，只是她正要開口說時，手機鈴聲卻適時從包裡傳了出來。
聶相思一怔，對溫如煙說，“媽，我先接個電話。”
“好。”溫如煙鬆開聶相思的手。
聶相思拿起旁邊椅子上的包，打開，從裡拿出手機。
大眼掠過手機屏幕時，嘴角不由得揚高，將手機貼到耳邊，接聽，“三叔。”
可能是聶相思的嗓音太過輕快。
那端的戰廷深微微沉默了幾秒，纔開口，“狀態不錯。”
“嘿。”聶相思嬌憨的笑，“三叔，你這個點給我打電話幹麼？”
“接你！”戰廷深剪短道。
嗯？
聶相思愣了愣，“接我？”
“嗯。車停在餐廳門口。”戰廷深聲線淺淡。
聶相思，“……”
“藍鳶茶餐廳。”
w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