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蘇聯、中國，德國……秦衛本能地不相信日本人。因爲他很清楚，在德國人真正動手之前，雖然全世界都覺得他們會把目標對向蘇聯，可德國的真正目標卻是英法：高盧雄雞用自己的迅速敗亡證明了德意志軍團的無敵神話;英國人曾經無比驕傲，卻也只能頂着德國人的炸彈硬着嘴巴不投降……如果不是最後有美國人蔘戰，德意志恐怕將橫霸整個歐洲。甚至像秦衛曾經看過的某部小說寫過的一樣，希特勒還會把兵鋒指向美洲。
可惜，這些可能不可能都只是德國人不可能實現的野望。先天上的不足讓德國每每在初期的鋒芒畢露之後就走起了下坡路。就像中國之於日本，廣闊的國土和龐大的人口，哪怕沒有美國參戰，也足以在最後拖死日本；英國之於德國也是一樣，只有那無比廣闊的殖民地沒有出現什麼問題，約翰牛最終還是會取得對德國漢斯的勝利……戰爭，從來都不只是以軍隊的實力來決定最終的成敗的。
德國人不可能進攻蘇聯。
希特勒的頭號目標是英法，以前沒有變，現在應該也沒有變。他之所以希望日本人增強在遠東的兵力，恐怕還是擔心蘇聯會趁着他在跟英法大戰的時候在背後朝德國下黑手。斯大林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當年趙匡胤就曾說過，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德國和蘇聯都曾與全世界爲敵，本身也曾經是對頭，怎麼可能那麼輕鬆地就放下對各自的戒心？尤其是雙方都那麼富有侵略性，那就更不可能放心了。而蘇聯廣大的縱深，也決定了希特勒不可能將之作爲頭一個目標。萬一陷進去拔不出來，那不就真的爲英法火中取栗了嗎？
那麼。日本人搞的這一出把戲就只有一個可能——騙局！
“這個計劃真的能騙過國民黨政府？”
南京，寺內壽一圓淨光滑的臉上佈滿了疑問。土肥原賢二告訴他自己的計劃的時候，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反對：這太扯了。中國人怎麼可能跟他們合作去打蘇聯？蔣介石能有那樣的膽子嗎？可他最後還是被土肥原說服了，將計劃付諸了行動。不過，在得到南造雲子等人已經到達重慶的消息之後，他又擔心起來……萬一不成，他不就成了笑柄了嗎？
“騙不過。”土肥原賢二很乾脆，“國民政府裡面有很多清醒的人，他們很清楚日中兩國不可能合作。”
“那你還要弄這個什麼合作的計劃？”就像秦衛說的。寺內壽一頭重腳輕，五短身材，具有一個日本男人最典型的特徵。可問題是，這個長得不怎麼樣，甚至有些滑稽相的傢伙卻是日本陸軍最高級別的人物之一。雖然軍銜依舊是大將，跟土肥原等人相差不多，可在權力方面，他一度登上了日本陸軍實際第一人的寶座。而也正是寺內壽一的上臺，才讓梅津美治郎、杉山元等統制派的軍官掌控了日本陸軍，也從某種程度上促使了日本對中國的全面侵略。
“我們騙不過國民政府裡的那些清醒的傢伙，但卻可以讓蔣介石陷入猶豫。”土肥原臉上露出了一絲輕蔑。“那就是個土財主。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很富有，也想讓別人看到他的氣度，卻又生恐別人佔了他的便宜，而反過來。他又拼命地想要從別人那兒佔便宜……如果他只是知道我們願意跟他進行合作，一同向蘇聯發起進攻，他或許還不會將這放在心上。可如果知道德國人也要插手，他卻肯定會仔細考慮。”
“他難道就不害怕蘇聯人的報復嗎？畢竟。相比起我們，中國跟蘇聯之間的邊境線更廣闊。蘇聯想要進攻他們也更加容易。”寺內壽一道。
“他肯定會想着讓德國人先動手。或者是我們。但在之前，他會猶豫，而他猶豫的時間，也就是我們的時間。”土肥原正色道。國民政府大規模的調兵遣將，意圖對廣大的被佔領區進行反攻，他們當然不可能沒有察覺。只是還不太明白中國軍隊會把主要目標放在哪裡……西尾壽造和土肥原，包括接任的寺內壽一都堅定地認爲蔣介石會選幾個重要目標反攻，而不是全線反擊。因爲他們不認爲中國軍隊有這樣的力量。可是，隨着戰爭的臨近，中國軍隊全面反攻的跡象卻越來越明顯。這才讓寺內壽一和土肥原着了慌。
南昌會戰，桂南戰役……兩場大戰下來，日軍的損失都非常大。而且損失的還都是赫赫有名的強力師團。中國軍隊的戰鬥力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獲得如此的增強，那麼，蔣介石敢予全面反攻的底氣是什麼？
情報！
土肥原根本就不用多作考慮就得到了答案。南昌會戰，中國空軍的準確轟炸是岡村寧次集團失敗的主要原因，否則，薛嶽和羅卓英再能打，也不可能擋得住擁有大量重炮和裝甲戰車的日軍；桂南戰役，同樣是日軍在先期的急進之後陷入了中國軍隊提前佈置好的包圍圈，而在短時間內消滅了日軍的前鋒之後，中國軍隊又直撲沒有反應過來的第五師團……這一切的一切，都證明了日軍在情報方面的可怕缺失。
可日本人對中國的情報工作一向都很到位的，怎麼這一次反被敵人抄了老底兒？
土肥原很快就鎖定了對手：秦衛！
那個日蘇之戰的幕後黑手！把蘇聯坑得死去活來，同樣也把他們日本坑得活來死去的人。
如果是以前，土肥原一定會信心十足地應對這場情報之戰。因爲他對自己的能力十分清楚，也很清楚中國人的弱點，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再加上日本軍隊遠勝中國軍隊的戰鬥力。他不覺得自己有失敗的可能。可是這一回他卻在一開始就沒有了信心。
那傢伙不僅對他們中國派遣軍總部的各種軍事計劃清清楚楚，連蘇聯的遠東軍區的各種部署也都能調查的明明白白，甚至還知道德國人跟蘇聯人之間的秘密談判……他還有什麼不知道的？根據來自軍統的秘密情報，那個沈醉就是那傢伙閒得無聊纔派到上海的，可就是這麼隨隨便便派出來的一個人，差點兒就要了他的老命。
王牌，甚至可以說是王牌中的王牌！
如果不涉及其他，土肥原堅信自己會很希望跟這樣一個厲害人物交交手，學習學習對方的手段。可現在他們的行動卻有可能事關整個中國派遣軍的命運……爲了支援關東軍對蘇作戰，大本營的各種後勤輜重，包括兵力都在向北方傾斜。中國派遣軍雖然依舊強大，但持續作戰能力已經受到了嚴重削弱。炮兵可能已經沒有了足夠支撐一場大戰的炮彈，緊急調派來的航空部隊也無法掩護他們的天空。甚至連坦克和戰車也有些不足……而除此之外，土肥原極其擔心秦衛已經在考慮轟炸他們佈置在各地的彈藥庫、糧倉、戰車基地、機場、炮兵陣地等重要設施。東條英機對付蘇聯人的時候不就是這麼幹的嗎？這一手本就是學自中國人啊。蘇聯紅軍那麼強大，都因爲後勤等各種原因而無法抵擋，被關東軍打得節節敗退，他們的中國派遣軍可未必就比紅軍能強多少，而中國人軍隊卻絕對遠比關東軍多的多……就算他們能最終打退這些敵人，中國派遣軍那時候已經蒙受了多麼巨大的損失？
爲了預防這種情況的發生。寺內壽一想了一招。土肥原在深思熟慮之後，表示了同意。
兩人跟一些將領商議過後，先就開始將手裡的各種戰爭物資進行轉移，彈藥更是大量的下發……寧可日子不過。也不能讓中國人白白地炸掉。而除此之外，許多重要的倉儲也開始進行轉移。這實在不是沒膽子，而是蘇聯紅軍的前車之鑑就在眼前：北方再過個把月就要下雪，可因爲前期受到轟炸。加之後勤一直運不上來，蘇聯人還一直穿着夏裝呢。可以說。只要再等一段時間，只要再頑強的把斯大林的後援給攔住一段時間，日本在遠東地區將不戰而勝。這當然是好事兒，可這種好事兒要是放到別人腦袋上，再把相對的壞結果放到自己頭上，那就不好了。
可這樣之後，土肥原還是不放心。
軍事行動到底還是要靠行動纔能有結果。可如果自己的行動都被別人知道了，自己的部署也都被別人知道了，就算實力再強也撐不住幾輪。看看南昌會戰……岡村寧次的指揮能力弱嗎？第六師團還是日本戰功最顯赫的兩大精銳師團之一，結果全滅！再看看桂南戰役，阪垣徵四郎當初帶着半個第五師團就橫掃了山西，打敗了晉綏軍三十幾個師，又一直打到了徐州，打出了赫赫的“鋼軍”之名，結果落入中國人的包圍圈兒，也差點兒全滅……說到底，這全是因爲情報！情報！情報！
可怎麼才能保證派遣軍的情報不被那個傢伙知道？
將所有的情報，在正式開戰之前，都限制在幾個絕對可以信任的人之中。但這依舊不保險。爲了應付中國人，還要調派軍隊。而只要軍隊一調動，就有可能被敵人偵知……萬一秦衛的情報網並不是在派遣軍司令部，而是散落在各個部隊，那他肯定會很快知道。
怎麼辦？
土肥原絞盡腦汁都沒想到辦法。而就在他苦思不得其計的時候，他突然記起了中國空軍那幾次出色的襲擊……用騙的！只有用騙的，才能在中國人面前取得先機！
可怎麼才能把中國人騙倒？
土肥原又想到了秦衛當初攛掇他們打遠東時候的情景：要有利益，最好還要再拉上幾個別的國家一起，讓中國人不會覺得太過勢單力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