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感嘆道:“原來這就是八百年前,草原領袖不惜千里迢迢,帶領族人從中土神洲遷移到西羅大陸的原因。根據記載,當時草原上暴發了一場奇怪的病症,所有人都活不過二十七歲,用盡各種方法仍是束手無策,最後這位可汗痛下決定,帶領族人離開故土,克服千難萬險,而他的後嗣也在這個過程中一一死去,剩下他孤家寡人,而這種無私的犧牲也得到了草原人的敬佩,被尊爲古今第一可汗。”
馬薩卡譏笑道:“看上去很偉大的事情,背後卻是如此齷齪,什麼古今第一可汗,所有的災難都是他帶來的,他只是在給自己犯下的錯事擦屁股罷了。真要說的話,他纔是所有草原部落的罪人,沒有他,說不定草原人還幸福的生活在中土神洲,用腳趾頭都想得到,在那場遷移中必定死了許多人。隱瞞了真相,欺騙了族民,營造出一個千古偉人的假象,根本就是一個大騙子。”
“他定下這個英雄試煉,未必沒有贖罪的意思,希望後人能進入這裡,出手解救白之風,彌補他犯下的錯誤。蒼狼的原形應該就是這頭白之風,之前我就覺得奇怪,心靈投影消耗的能量絕不是少數,一個失去所有力量的魔狼怎麼可能維持這個小世界數百年,想來是了利用族人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斷的提供能量,維持她的存在。”
馬薩卡鄙夷道:“他若真有那麼好的心意,爲什麼不公開真相?還特意設下這種刁難人的關卡,分明是想隱瞞一切,維護自己偉光正的形象。”
唐寧沉默片刻,開口嘆道:“是人總有私心,他一邊想要彌補自身的錯誤,一邊又捨不得虛名,受困在族人的敬仰之中,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到人人唾罵的大罪人,這樣的落差誰能忍受得了?‘名’之一字,歷史上有多少人都看不透,爲了它前仆後繼,萬死不辭。他既想要揭露真相,又害怕揭露真相,所以才設下了這道英雄試煉。”
“這種東西我可管不着,一飲一啄,必有因果,真要說的話也只是報應不爽,只是最無辜的就是這頭狼了,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
唐寧手一翻,邪刀犀角上手,刀尖對準匍匐的巨狼,刀身上魔氣翻滾。
馬薩卡傻眼道:“喂喂,你聽了那麼感人的故事,就一點也沒有受到感動嗎?”
“不,我很感動,但那又怎麼樣,跟我現在的舉動並不矛盾,犯錯的是草原之王,又不是我,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或者說,以前沒有做過。”唐寧理所當然的回答。
“這可真是……我該說鐵石心腸嗎?還是應該恭維一句意志堅定,我還以爲就算是你,看了這樣的故事後,多多少少也會起同情心。”
唐寧皺眉道:“兩者之間有必一些記錄英雄事蹟的書,看的時候很感動,很受鼓舞,甚至可能感動得流淚,放下書之後呢?該怎麼做還是這麼做,該自私的自私,該受誘惑的受誘惑,說到底就是這麼一回事,人很少會將自己的感情,切實的付諸在行動上。
我同情她的過去,爲她的母愛而感動,但這一切和我現在要斬殺她沒有任何衝突。接下來我會按我的方式好好戰鬥,而她就爲了自己的生存好好戰鬥,至少,這將會是一場精彩的對決。”
“……倘若一切都是對方的陰謀,那我只能宣告同情心戰術失敗,至少找錯了對象。”
這時,邪刀犀角發出了顫鳴,這也意味眼前這頭巨狼積累了許多罪業。這也是情理之中的,母狼再怎麼愛護幼崽,展現母愛,也改變不了它曾經咬死無數只羊的事實。對於這種擁有智慧又活了很長歲月的強大魔獸而言,積累的罪業並不會因爲它多麼愛護自己的女兒而削弱多少。”
阿古拉臉色一變,顯然沒料到對方會是因爲這個理由而來,而草原人也是個個面面相覷,不明所以。他們距離商業聯邦的政治中心太遠,平常也不關心此事,加上羅秀被通緝的事情被有意的低調處理,只在上層貴族之間流傳,所以大多數人並不知曉這件事。
“憑這種來路不明的消息,就該率軍前來,我該說你如狐狸般你如山鼠般膽小?”在這個時候,阿古拉自然不會承認,立即矢口否認。
“哼,你真以爲我沒有證據嗎?自己看看吧!”
博斯克扔出幾張魔法拓印照片,一張是大祭司親切的挽着羅秀,一張是許多人衆星拱月一樣將羅秀請進營帳,剩下的全是阿古拉和羅秀虛情假意的客套說話,當然,在外人看來是熱情友好的交流。
阿古拉注意到一點,這幾張當中,並沒有琳迪斯的身影,分明是有心人故意爲之,要將髒水潑到庫特拉族身上,畢竟知道羅秀和琳迪斯是親密閨友的,沒有幾人,一個接到舉報就匆匆率軍跑來的人,肯定沒有閒工夫去仔細調查羅秀曾經的關係。
但是現在的他騎虎難下,既不能承認,又不能透露真相,若在場的只有自己人倒也罷了,偏偏眼下諸多部落的人都齊集一堂,在衆目睽睽之下,他若揭穿羅秀藏匿在薩卡族中,無異會留下出賣盟友的印象,威嚴盡失,從此庫特拉族的信用將大打折扣。
哪怕就法律上說,揭發纔是正確的,但是草原人更加看重情義,若阿古拉將薩卡族舉報出來,會落得一個人人鄙視的下場,所以,他即便有苦也只能往肚子裡吞。
“照片是可以僞造的,這幾張完全證明不了什麼。”
博斯克以狐疑的眼光掃過衆人,以篤定的語氣道:“你還想騙誰呢?羅秀的教父就在這裡,還有你身後的那些人,有很多並非是你庫特拉族的人,分明是其他部落的代表,哼哼,能讓你們集中在一起商量的,分明是出兵援助羅秀的事情吧。”
一名來自捏古斯部落的長老,皺眉道:“什麼羅秀,什麼出兵,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我們現在進行的,是集中各部落的勇士,進行挑戰英雄試煉前的儀式。”
博斯克用看白癡的目光,看向對方:“是假裝成挑戰英雄試煉,以此威名,來掩蓋討論出兵援助的事實吧。”
“你!”這位長老被噎得滿臉通紅。
“伯納烏就在牧州的旁邊,你們還真以爲我對自己的鄰居什麼都不瞭解嗎?英雄試煉已經有數十年不曾有人挑戰了,更遑論是集體挑戰,一個個都急着去送死嗎?下次編謊話的時候記得編一個合適的。”
阿古拉沉着臉道:“我再說一遍,你要找的羅秀公主並不在這裡,你還想怎樣?”
博斯克舉槍橫指道:“不怎麼樣,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就讓我確認一回。命你營地裡的人全部出來,然後讓我們的人馬進入其中仔細盤查,若是找不到人,自然還你清白。”
“你別欺人太甚!”
阿古拉咬着牙齒,若是平時,他說不定會答應,委曲求全,但是現在各個部落的人都在這裡,他若向外人服軟,如何維護庫特拉族的強勢。
有人舉報、英雄試煉、誓師儀式、衆目睽睽……
這一串串因果聯繫在一起,阿古拉瞬間意識到,自己已經落入他人算計當中,幕後者分明是要逼自己反抗,霎時,羅秀那張充滿威儀和智慧的臉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難道一切都是這小姑娘籌劃的?她的心計未免太可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