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如今有賈璉林如海還有賈蓉王熙鳳把控全場,賈政那頭人手本來就少,其中不少人因爲被賈璉這頭聲勢浩大的局面嚇住,愣是沒敢聲援賈政。
所以最後看起來幾乎是一面倒的,整個祠堂最後呼嘯的就成了,將二房逐出家族!
“二房要出就出,我們賈家不多你一個,大爺不少你一個!”
“道德敗壞,枉顧親倫,該逐出府的是你們二房!”
聲討聲此起彼伏,賈璉看着心裡十分爽快!
猝不及防的陣勢,甚至連賈母都看得有些發懵。
畢竟實在是太突然了。
猶豫一下看向賈政,賈母握着柺杖的手緊了緊,依舊一言不發。
賈政這幾天經歷的事情多,這個陣勢雖然也是嚇了他一下,但隨即心裡更多的是憤怒。
他的目的是爵位,退是不可能的。
再一則王夫人的事情雖然賈母知道,但因爲賈母的交代,所以並未將前因後果告訴賈政,賈政不知道,也就沒有這麼多的顧忌。
當下臉色沉下來,掃視一番衆人,心裡火氣油然升起,厲聲開口。
“狗咬呂洞賓,我之所以有此說法,心裡何嘗不是爲了家族着想?”
目光灼灼的看着衆人質問,賈政深吸一口氣,強制壓住心裡的怒火。
“何況璉哥兒是我的嫡親侄子,若非別無他法,我又何嘗願意做到如此地步?
但幫理不幫親,璉哥兒的確是枉顧人倫,不尊敬老太太!”
臉上露出悲痛的表情,賈政袖子往後面一甩,彷彿受了莫大委屈。
“再一則,璉哥兒媳婦,雖然當初的確是經由我介紹,所以兩人才得以結合,但我又如何能知道她的身份竟然如此曲折。
從前老義忠親王屬下下場如何你們不是不知道,剛纔娘娘讓夏公公傳話,可是還說了,刻不容緩!”
幾乎都要聲淚俱下,賈政這番話比前面的說得有水平得多。
若不是針對的是自己,指不定賈璉都要被賈政給感動了。
瞧瞧,多麼的偉大,爲了闔族上下的利益,他拋棄了自己的親情......
呵呵。
眸子露出鄙夷,賈璉對賈政的表現嗤之以鼻。
黑白顛倒,大抵說的就是如此了。
只可惜賈政低估了林如海在衆人面前的分量。
作爲一個外人,林如海的身份無異是帶着幾分尷尬的。但是另外一方面,林如海如今是皇帝面前的紅人,既然始皇帝身邊的人,那麼就應該有不少的第一手資料。
而現在林如海就在這裡,要知道很多人擠破腦袋都不可能請了林如海入府,所以他們自然是相信林如海的話的。
而且剛纔賈政賈母對長房的偏頗,還有對賈璉光明正大的打壓,這些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所以當下因爲有林如海護航,這些人便更是理直氣壯。
賈母是因爲賈政先動手沒辦法,所以纔開口要讓長房的人按照她的意思打。
賈政是沒想到秦可卿生產,賈璉的準備工作竟然做得這麼好,所以這算是一個僥倖。
否則按照正常情況下,長房的人因爲秦可卿生產手忙腳亂的時候,他趁亂將這些人圍靠在一起,到時候再發生些什麼,樂子可就大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現在不僅被準備行兇的時候被賈璉抓了個正着,後來有林如海的到來,更是爲秦可卿的身份加了一層有力的保險。
畢竟林如海可是皇帝身邊得力的,若是連他都這樣說,那秦可卿身份的事情,謠傳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屋裡你來我往,吵吵鬧鬧轟聲一片,正不可開交,突然門口又是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二老爺,二老爺,外頭前頭回宮的夏公公又來了,這次點名是要見您的。”
氣喘吁吁,小廝一邊說一邊喘氣,累成一條狗。
這時候離剛纔夏忠離開,也不過大約一個時辰左右,屋裡的喧囂聲消殆,衆人的目光看向賈政,不少人心裡有些忐忑,這其中就包括王熙鳳。
剛纔衆人說得興奮,一時竟然都忘記了賈政後面可是還有一個賈元春做靠山。
“你且去,待會兒還過來,若是要留飯的,便遣了小丫頭過來通稟一聲,我讓大廚房準備。”
對夏忠的來意不明瞭,賈母沉吟一番開口。
其實夏忠這樣的太監,賈母是並不太想與之打交道,只是礙於賈元春在宮裡還要多虧這些人照拂,所以不得不強顏歡笑,但打心眼裡,她對這些太監是不屑的。
所以對於夏忠去而復返這個舉動,賈母只當他是嫌棄拿到手的太少了,是還想着多敲詐一點。
爭論的主角走了,其他人才一起懟過賈璉沒多久,這時候也不好說些什麼,於是依舊各自爲營,各說各話,偶或也會爭論兩聲。
賈璉心裡打着腹稿,想着夏忠的來意,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個方向。
如果他沒有猜錯,這次夏忠來此,大抵跟他是脫不了的干係的。
人至賤則無敵,當初賈璉在賈政身上可是吃了不少苦,所以爲了以防萬一,他當初讓柳湘蓮告訴吳貴妃母族關於省親別墅等相關事宜時,其中還包括了隱隱提出秦可卿身份的不一般。
當然了這些都只是猜測,並沒有實錘的證據。
而自從賈元春晉封后,後宮其他妃子基本也就沒有什麼機會可以接近皇帝了。
原本只是因爲皇帝年歲已大,如今又有賈元春這個擋箭牌,所以這才幹脆連其他地方都懶得去了。
所以雖然賈元春在宮裡伏低做小,不驕不躁,儘量不囂張跋扈。但因爲吳貴妃覺得是賈元春搶了皇帝對她的愛,所以對賈元春往往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當然了,這還只是九牛一毛,賈元春如今在後宮可是惹了衆怒的,就算是沒有吳貴妃,也還有許許多多的吳貴妃。
而秦可卿是賈家的嫡長媳,爲了給賈元春一點記性,吳貴妃自然對秦可卿的身份十分關心。
當然了,因爲當初賈政做得滴水不漏,所以其實吳貴妃並不能發現什麼有力證據。但爲了膈應賈元春,等賈元春給皇帝請晚安後,吳貴妃難免就陰陽怪氣的挑撥兩句,畢竟現在外頭就都是這樣傳的。
說着無意,聽着有心。
秦可卿什麼樣,賈元春當然知道,但因爲賈母的不作爲,所以她催促了無數次,長房的事情依然沒有頭緒。而隨着皇帝這段時間的動作越來越多,對她的興趣也是越來越少,所以賈元春有些害怕。
雖然她早早的就已經表明了忠心,但伴君如伴虎,皇帝這段時間可是才收拾了老義忠親王從前的一個下屬、誰又知道下一個會不會就輪到賈家。
原本賈元春這些也並不放在心上,但挨不住後來跟皇帝請安的時候,臉上那一閃而過的不耐煩。
又因爲此前吳貴妃在太后皇后跟前說的詞,所以賈元春爲了以防萬一,這才又讓剛回去的夏忠回來。
湊到賈政耳邊輕語,夏忠跟賈政說了賈元春的意思。
前朝如今正在進行一場大的清洗,後宮又有吳貴妃這樣生恐天下不亂的人存在,生怕將來皇帝因爲秦可卿的事情遷怒於自己,所以賈元春讓夏忠轉告的,就是讓兩兩家趕快分家,不要再有牽扯。
心裡“咯噔”一下,賈政臉上有些難看。
原本他今天都要選擇放棄的,但如今按照賈元春的意思,外頭秦可卿身份不明的消息越傳越烈額,若是等上達天聽,摺子到了皇帝跟前,賈府怕是有一番難事。
再次謝別夏忠,賈政一臉寒色的又進了祠堂。
“如何?這次是所謂何事?”
從賈政的表情看得出來不是什麼好事情,賈母的心不由自主又提了起來。
原本條件發射,賈政是想着上前悄悄告訴賈母的,只是稍瞬想起賈鏈自己早就將秦可卿身份的話題公注於衆,所以倒也不懼。
冷若寒霜的掃視圍觀衆人一眼,賈政曉得這是最後的機會,當即沉吟一番,然後朝衆人開口。
“剛纔我說璉哥兒媳婦身份問題,你們說是以訛傳訛謠傳。但剛纔娘娘身邊伺候的夏公公前來,告訴我的可是皇上正在朝堂進行大清洗,想來爲的什麼諸位也是知道的。
而璉哥兒媳婦的身份,娘娘可是也特意言明,就是有問題的!”
屋子原有的議論聲停下來,衆人看着賈政,又看看賈璉。
剛纔他們的所作所爲,都是基於秦可卿不是老義忠親王女兒的前提上來說的。
人都是自私的,雖然賈璉林如海剛纔對秦可卿身份的傳言進行了迴應,但如今仔細想想,好像兩個人都並未正面回答秦可卿身份的問題。
而如今賈政說得言之鑿鑿的,臉上表情又很是凝重,所以一時竟是鎮住許多人。
很滿意衆人的反應,賈政皺眉看賈璉林如海一眼,隨後跟賈母打恭,轉身朝着賈璉佯裝帶着幾分祈求的開口。
“璉哥兒你恨我也罷,但如今既是娘娘已經發話,叔叔勸你最好還是不要掙扎了,負責拉了全族人給你賠命,卻是太傷陰德。”
沉默聲中漸漸冒出複議,賈璉臉上帶笑,卻是依舊篤定的開口。
“我以爲此前已經說得很清楚,我長房一脈,是祖父親自挑選的繼承人,而且此前已經將所有東西都分好的。不管我媳婦是什麼人,有什麼樣的背景,如今她既是已經嫁到了我們賈家,那就是我們賈家的人。
還是那句老話,二叔若實在懼怕,可今日就將遷族文書籤了,左右娘娘有先見之明,闔府集資的大觀園如今也被娘娘賞給了你們,二叔簽了文書走就是,我們也不攔着你。”
說完似乎想起什麼,又特意看着賈政。
“還有那匣子裡頭的欠條,也要一起還了!”
少有的趾高氣昂,賈政被賈璉的死豬不怕開水燙氣了個半死。
賈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正想着該如何全這位女士離開,沒想到又是王熙鳳賈蓉出頭,然後是揚聲開口。
“既是二老爺已經將事情說得如此嚴重,那按照二叔說的做把。
遷族。
只是需要言明的是,遷族之後,那麼離開的那方,跟這個賈家就再也沒有關係,自立門戶的意思是連祖宗都是新的,那麼將來死了也不能葬入主墳。
所以,願意和二老爺一樣,想要遷族的,不妨就和二老爺一起,咱們這就開始準備文書吧。”
婦唱夫隨,自從鋼筆廠後,基本賬目都是要通過王熙鳳,所以賈蓉如今看到王熙鳳是不一般的慫。由此,王熙鳳的話也就是賈蓉的話,由不得他人反駁。
知道這時候跟剛纔那會兒不一樣,這次屋子裡面一片靜謐,再也沒有剛纔兩方人馬吵得面紅耳赤的情景。
賈政聞言心裡更慪,倒也想要再等等,過段時間再想辦法將長房趕出去,但現在族長是賈蓉,但賈蓉很顯然跟他們不是站在一起的。
而若是再選時間的話,剛纔夏忠已經傳達了賈元春的意思,刻不容緩。
所以儘管賈政心裡十分不願意,但既然是賈元春下達的命令,他也只得照做。
賈母那邊依舊倒是想要讓賈赦帶着長房出去,留下其他人,只是不管是屋子裡其他人對賈璉的聲援也好,還是賈璉之前說起莊子上的那一撥人也罷,賈母不敢附和。
王夫人的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醜聞。
賈璉的性子賈母多少琢磨到幾分,若是真把賈璉惹急了將事情傳了出去,賈元春在宮裡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賈政前頭賈元春的特意叮囑,後頭又是賈璉等人的咄咄相逼,想到夏忠說的刻不容緩,還有前些時候那個被抓住的老義忠親王的親隨......
閉目,腦子飛快轉動,賈政深吸一口氣,狠狠瞪賈璉等人一眼,然後咬牙切齒的開口。
“好!我願意!”
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顯得格外清楚,正在思慮角色的兩房人馬臉上滿是難色。
賈蓉稍愣,聞言飛快接住話頭。
“你們呢?怎麼說?我們是已經決意和長房的人同生死!所以不管將來結果如何,我們都會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