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晴雪正在意亂神迷,卻感覺到華雪城動了,他的聲音焦急而沉痛:“穆曉晨,穆曉晨,你不要睡!醒醒!”
她聽得也有些緊張了起來,弱弱地:“她不會有事吧?”
不是還跟他們一起跑了那麼久,又走了半天的路?
也正是因此,受傷失血的穆曉晨,纔會昏迷不醒。
這麼一番折騰下來,她的體力早就耗費一盡,完全沒能休養的情況下,被雨一淋,很快就發起了高燒。
這會兒,她已經由面色慘白、嘴脣發青,變成了面色潮紅。
高燒讓她的體溫都有些燙人,但她卻在喃喃地囈語:“冷,好冷。”
發高燒的人,在接觸到比自己涼的東西時,會有冰涼徹骨的感覺。
穆曉晨感覺自己像是被丟進了冰窟窿裡,渾身所觸,就沒有一處不讓她發冷的。
不過,這些冷,卻還是有分別的,被華雪城抱住護起來的地方很冷,但接觸石頭和空氣的地方,卻讓她的皮膚都起了一層層的雞皮疙瘩,止不住地一陣陣顫抖。
華雪城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偏偏完全沒有任何辦法。
楊晴雪弱弱問:“你抽菸嗎?”
華雪城完全被穆曉晨的傷勢亂了心神,聽到這句話眼睛一亮,立即將穆曉晨遞向楊晴雪:“你抱着她,我想辦法生一堆火。”
楊晴雪看看外面的雨簾,有些不贊成這個主意:“這裡還有什麼是能點得着的啊!”
山林裡點火犯法先擱一邊兒,這麼大的雨,柴不好找吧?
華雪城很堅定:“能點着。”
楊晴雪只好自己抱住穆曉晨,目送這個男人進入了雨幕裡。
她早都注意到華雪城有一隻胳膊一直運作不自如,不用想也知道應該是受了傷。
她突然覺得有些心疼。
不過,這個男人再好,那已經是別人的。
她看得出來穆曉晨也是個出身很好的女孩子。
他們很般配,像是童話裡的金童玉女,自己只不過是個看童話書的小女孩而已。
書上都是俊男美女,可看書的人,卻可能再普通不過。
楊晴雪喃喃對穆曉晨說:“你真幸福。”
兩人等了好一會兒,華雪城才從外面進來,他整個人從上到下都溼透了,但手心裡,卻攥了一把半溼的乾草。
應該是找到了鳥巢之類的東西,所以都是柔軟易燃的細草。
華雪城放下草和折來的樹枝,卻沒有急着點,而是問楊晴雪:“你有把握生火嗎?”
他是真沒把握。
這個鳥巢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務必一次成功。
用打火機的經驗,他只限於把香菸點着。
楊晴雪意外了下,然後便恍然明白,這是個十足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肯定沒幹過這種事。
她會做飯,小時候還生過煤球爐,便說:“應該差不多。”
華雪城把火機找出來,再次把穆曉晨抱在了懷裡。
不知怎麼的,楊晴雪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他們的丫環。
落難的公子小姐身邊,總還是要跟一兩個忠僕的。
但很奇怪這樣的感覺,她卻一點都沒有心理排斥,甚至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如果能一直做這兩人的丫環,就這麼服侍他們一輩子,也很好吧。
起碼,難免參與一點點他們童話一般完美的愛情和生活。
楊晴雪熟練地拿防風打火機點燃了細草之後,再小心地燃起細樹枝。
樹枝雖然是從活着的樹上現折的,卻也很快就燒着了。
火堆很快生好,楊晴雪挺有成就感地回頭笑了笑:“好了,靠近些她應該不那麼冷了。我們也可以把衣服烤乾。”
不必坐得那麼近了,雖然溫暖,楊晴雪卻還是覺得有些失落。
她抱着臂,隔着火光看着華雪城那麼珍視地把穆曉晨抱在懷裡,輕輕地跟穆曉晨說話。
穆曉晨剛纔又痛又冷,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這會兒感覺到了溫暖,終於清醒了一些,張開了眼睛。
華雪城心下一喜,把她扶正了些,“烤烤火。”
說着他又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裡摸出塊巧克力:“你吃點東西。”
今天體力消耗那麼大,中午卻只吃了點零食,這會兒一個個早都飢腸轆轆了!
穆曉晨看着巧克力,十分意外:“你怎麼不吃?”
那七塊巧克力她因爲受傷,分了三塊都吃光了。
原本想着救援人員很快就會到,堅持堅持就過去了。
卻沒想到突然來這麼一場雨。
他們很可能要在山林裡過夜了。
華雪城自然不會說怕她餓,留給她的,便開口:“這種女孩子的零食,我又不喜歡。”
“這個時候還談什麼喜歡不喜歡……”穆曉晨說話的時候,肚子還在咕咕叫,她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更覺得巧克力的香味縈繞在鼻端,是那麼的香醇。
但她還是忍住了要吃的衝動,勸華雪城:“巧克力熱量很高的,你補充點體力,還管喜歡不喜歡。”
華雪城卻還是說:“我吃多了甜食會膩,不如你補充點體力吧。”
還受傷發着燒呢,卻缺醫少藥、忍飢挨餓。
穆曉晨哪裡肯接,“我沒胃口吃東西。”
男人消耗起來比女人大,他更需要。
華雪城見她眼神堅定,便沒有再說什麼,默默地重新裝回了口袋裡。
如果真要過夜的話,給她當早餐吧。
雨還在下,絲毫沒有停歇的樣子。
穆曉晨和楊晴雪的衣服很快就幹了,但華雪城的衣服,卻怎麼也幹不了。
雖然漫山遍野都是樹木植物,卻還是要一次次的衝到風雨裡去,折來足夠的樹枝。
穆曉晨看他這樣,十分心疼地說:“你也把衣服烤乾,別再去弄樹枝了吧。”
華雪城卻說:“會冷的。”
穆曉晨這會兒真的覺得好了很多:“我不冷了。”
華雪城伸手摸摸她的額頭,然後看了看手錶,說:“現在已經五點多了,很快天就會黑,夜裡還沒有人找到我們的話,生起一堆火,總歸安全些。”
穆曉晨皺了皺眉,雖然心疼他這樣奔波,卻知道他是對的。
這時楊晴雪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吧。”
華雪城的紳士風度不允許一個女孩子跟他一起去淋雨,便說:“你陪着曉晨就好。”
說着,他再次走進了風雨裡。
楊晴雪緊跟着他就出去了。
華雪城有些意外:“你--”
楊晴雪說:“天快黑了,咱們還是一次備足晚上的柴。”
深夜一個人在樹林子裡活動,總歸不安全。
華雪城這纔沒有說什麼。
兩個人一起,連一些小樹都能折斷帶回來,也就不用走太遠。
穆曉晨看着他們兩個在雨裡忙碌着,也不好意思獨自這麼坐着,她試了試站起來,卻發現頭重腳輕,像踩在棉花裡。
華雪城回身就看到她站了起來,忙歷聲喝問:“你幹什麼!”
穆曉晨也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也不逞強:“沒事,我腿麻了。”
起來活動一下而已。
華雪城把樹枝放回到火堆旁邊,又找了塊石頭放在地上:“你坐這個。”
之前沒想到,直接坐在地上,是容易腿麻。
穆曉晨見他又準備去折樹枝,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華雪城有些不解:“怎麼了?”
穆曉晨捧起他的手,華雪城握着拳,不給她看:“沒事。”
“我看看。”穆曉晨堅持。
他自小養尊處優,根本不可能做過體力活。
平時能用得着體力的地方,也就是球類運動和一些健身器材。
這一看,果然如穆曉晨所料,他手掌中被樹枝戳破了好幾道,更磨了好幾個血泡。
不知怎麼的,穆曉晨就有些想要流淚,她看了看柴說:“我覺得夠用了。”
火不要燒那麼大就是了。
華雪城微微一笑,指了指外面:“看雨小了很多。”
趁雨小,要趕緊着。
穆曉晨沒再攔他。
兩人終於收工的時候,雨差不多停了。
楊晴雪想要活躍下氣氛,故意懊惱地說:“早知道等雨停了再弄。”
“可天也黑了。”
連燈都沒有,難不成一個人舉着火把照亮一個人折樹枝啊。
楊晴雪吐吐舌。
幾人重新在火堆邊安靜了下來,就更覺得飢餓難忍了。
越是餓越會想到食物,華雪城再次拿出那塊巧克力,想讓穆曉晨吃。
穆曉晨的頭還是很痛,燒也沒退,但精神還行,起碼一直意識清楚。
她心疼地:“我什麼都沒做,你累了這麼久,趕緊吃掉吧。”
她和楊晴雪,早都把自己的那份給吃掉了。
華雪城卻說:“你明明餓了,幹嘛硬撐呢?我只是照顧病號。”
楊晴雪在旁邊,目光不時不由自主地就落到那塊巧克力上。
消耗了這麼多體力卻沒吃飯,她早餓得前腔貼後背了。
別說一塊巧克力,給她只雞她都能一個人啃光光!
她有些羨慕地看着穆曉晨,開口勸了句:“你是病號,還是趕緊吃掉吧。”
雖然沒幹活,發燒也很消耗的。
穆曉晨故意厭惡地看了巧克力一眼:“根本沒胃口。”
華雪城就又擔心起來,拿手摸着她的額頭試探溫度,覺得的確是有些燙人。
他忽然靈機一動:“這個點,從a市早該趕過來了吧?”
該調度的,那也肯定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