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娘，恕我不能夠答應你……我可以答應你其他的事情，但是不能夠答應你去殺人。”
夏雲洛知道周靈心想要他去做什麼，他不能那麼做。
“而且……”周靈心的冷笑很快又變成了慘笑，“你答應過我的，也沒有實現過……夏雲洛，你爲什麼那麼喜歡欠我點什麼？”
“我現在就教你御劍。”夏雲洛說着，也緩緩地走近了周靈心，慢慢地靠近她，眼前的這個人，在他的面前親手將他心愛的人打入山崖，他很她，但是他也不敢恨她。她在很的時候是幫他的，還在韓柳山莊救過他一命，這些都是他還不起的恩情。有時候夏雲洛就在想，自己能不能無情一點，對有一些人應該狠心的時候就狠心一點，那畢竟是周靈心自己要救他的，所以他不欠她的。但是他終究不是那樣的人。
“我很笨，我沒有木以凝那麼聰明，我可能很久都學不會，你也願意教我嗎？”周靈心看着夏雲洛緩緩地向自己走了來，不知道爲何，一顆心卻在不停地加快速度跳動着，她是怎麼了，爲什麼還是想要幸福？自己明明已經沒有資格去要那些東西了，這些天，她也想明白了許多，要是強行將夏雲洛留在身邊，只會讓他更加討厭她而已。而且，她也留不住他。
夏雲洛自然是知道周靈心這句話的意思，要是她一輩子都學不會，那他自然是要一輩子都教她，這是他當初許下的承諾，自己無法違背。
看到夏雲洛不說話，周靈心又道：“如果……如果木以凝真的在那次死了，你是不是會殺了我，替她報仇？”
“是。”夏雲洛沒有考慮，其實他自己都欺騙不了自己，要是沒有在當初藏着兩把聖劍的地方看到木以凝的藍色絲帶，或許他現在都還活在仇恨之中。過去的仇恨似乎還沒有退去，新的仇恨就迅速升起了，他感覺自己要殺很多人，但是也不知道殺了那些人之後，他還能不能重新獲得快樂。
或許，失去的，已經失去了，再也回不來了。不論自己多麼的努力想要去改變，已經成爲定數的，已經是定數了。即便將來有一天，自己真的報了仇，但是自己真的就能夠開心了嗎？就能夠幸福了嗎？那些已逝的人就能夠得到安息了嗎？最後是不是就成了自己的罪孽，殺了人，還安慰不了自己，讓痛苦不斷地延續着。
很快，夏雲洛便站在了周靈心的面對，剛剛夏雲洛說出一個肯定的答案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周靈心臉上的變化，那種絕望又帶着悔恨的複雜變化。
“夏雲洛，不要騙自己了，”周靈心依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有她的紫色衣裳在風中輕揚着，現在的陽光依舊很溫暖了，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能夠感覺到了，“我終究是你的仇人，你心底裡的那些恨，有一部分是因爲我。即便木以凝真的還活着，也改變不了什麼，起碼，我真的殺過了她。光是這件事情，就能夠讓你下一次和我碰面的時候……有理由拔劍了。”
夏雲洛沒有什麼表情，只是依舊是那個眼神，依舊是那個神情，看着她，不帶一絲絲感情，沒有一點點波瀾。完成對她的承諾，他就再不欠她什麼了，正如她所說的那樣，下一次碰面，他會拔劍。
周靈心頓了頓，又道：“夏雲洛，我這輩子沒有輸過，就算對手是木以凝，我也沒有輸過。但是現在我輸給了你，或者說是輸給了我自己……我很感謝你能夠找得到我，但是你找我，和我想的原因是截然相反的，我們本就是背對而馳的兩個人，所以，這樣就很感動了。現在清蓮燈給你……”
周靈心說着，也從懷中掏出了清蓮燈，那一個在這樣的秋日裡黯淡無光的東西，這麼普通的東西，卻讓潘榮武那麼瘋狂。
“還給清蓮寺吧，現在潘榮武也不需要這個東西了，所以也不會再跑到清蓮寺去拿了。”周靈心淡笑，將手中的清蓮燈慢慢地遞給夏雲洛。
夏雲洛接過清蓮燈，看了看這個普通得不能夠再普通的東西，深吸一口氣，便又看向對面的周靈心，卻見周靈心已經緩緩地向後退開了幾步。那一輪太陽就在她的後頭，將她的身影照應得那麼美麗，那麼醉人。如此絕美的女子，爲何一步步走到這一天。她的身後，是萬丈深淵。
“御劍嗎？其實我早就學會了，或許還在木以凝之前學會了，”周靈心的笑容依舊是那麼美，或者說是更加美了，“只是一直沒有告訴你……”
“我想知道以凝的冰雪劍現在在哪裡？”夏雲洛看着周靈心，也沒有多少心思要去聽她說的話，他覺得今天他已經聽他說很多話了，多到似乎可以瞭解她了。
周靈心淡笑，“你爲什麼不相信那把劍現在就在她的手中？”
說着，周靈心的身子一躍而起，向身後的深淵上空退去，“夏雲洛，希望我們以後不要再碰面了……要是碰面的話，也希望你能夠毫不猶豫地拔劍……我們是仇人，一輩子的仇人。”
聲音越來越遠了，周靈心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她確實會御劍術，不然不會這般快速地離開。夏雲洛已經是沒有表情，那把冰雪劍，究竟在何處？
“以凝，你真的還活着嗎？你真的把冰雪劍拿走了嗎？你現在到底在哪裡？”
一遍遍地呼喚，卻只有一聲聲的回聲，沒有任何回答，沒有人能夠告訴他答案。
一切又開始安靜了下來，就算是回聲，也是慢慢地減弱了，直至最後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就連原本山林之間的鳥啼聲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戛然而止了。
夏雲洛手緊緊地握着清蓮燈，傻傻地站在原地，耳邊又開始傳來了風聲，山谷的風聲，呼呼作響。青衫在風中輕揚，少年的髮絲也在風中搖曳，整顆心也在不安分地跳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