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的淚會對他產生這麼大的影響。
烏力噠極力甩開莫名的感覺，將歐陽靈兒放到了牀上。
拿過搭在衣櫃的衣服，一件一件替她穿上，雪白織錦的翠羅衫，大帳內的炭火已經熄滅，他爲她套上鑲着紫貂毛的馬甲......
烏力噠低下身子，爲她套上小羊皮靴－－她的腳非常小，也很細緻。
他從來沒有替任何人穿過衣服。
他的衣服都是由侍女伺候穿上的。
而現在他居然如此自然的替她着裝！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單膝跪在地毯上，讓她一雙雪白蓮足踩在他膝上，爲她套襪穿靴。
歐陽靈兒停止了抽泣，她原以爲接下來他會很得意、很粗魯的，像以往那樣再次強佔她的身子......
他沒有這麼做已使她訝異萬分了，更遑論他替她穿上衣裳，尤其是靴子......
自從被他掠來，歐陽靈兒和他一直是處於一種焦灼的狀態。
她恨他，而他討厭她這種感覺，所以，就越加瘋狂的對待她。
他在她的面前，一直都是暴戾和囂張的。
就像是一個死結，也好比是惡性循環。
所以，他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平和，室內甚至涌動着一種可以稱之爲親暱的東西。
她雙手輕撫胸口，怔怔的看着他；而他在爲她繫好靴帶之後也擡起頭，正好迎上她的眸光。
“......”
“二皇子，該出發了！”
外面傳來侍衛的聲音。
此時天色已明。
烏力噠看了一眼歐陽靈兒，沒有忽略掉她眸子裡的訝異。
本來想帶她去青嵐山，隨即改變了想法。
明知道周慕寒不會爲她有任何遲疑和退讓，何必讓她受到這種打擊和屈辱。
“你安心的在這呆着，一個月之後，我帶你去我的牧場！”
去他的牧場？
一定很遼闊吧，也一定離她的家更遠了。
而說完這番話的烏力噠直勾勾的目光看着她。
不知道爲什麼，她居然再也無法直視他。
於是，將臉匆匆的扭到一邊，雖然內心滿是惆悵和失望，但是，她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熱。
看她這個樣子，烏力噠的內心就忽然升起了喜悅。
這讓他彷彿是一次受刑的談判，也不再變得煎熬。
忽地想起周朝的一句話。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未來如何，誰知道呢。
烏力噠再次深深地凝望了一眼低頭不語的歐陽靈兒，勾起嘴角，轉身，掀開簾子，大步流星的離開。
北辰國的王城距離青嵐山不到五百里，而青嵐山是個分水嶺，距離雁門關不到五百里。
如果今天簽署了條約，也就意味着王城距離兩國的邊境，被生生的縮短了一半。
也同樣意味着危險提高了一半。
於是，王城不得已還要往北遷移。
這倒也不是問題，自從他記事以來，王城已經換了三個地方了。
都是可以移動的大帳，隨時可以安營紮寨，也隨時可以拔寨起營！
不過，還是要和周慕寒提個要求。
草原上的駿馬大都是流動和奔馳狀態，所以都是四蹄強健的駿馬。
在午時之前，二皇子帶着兩個文臣來到了青巒山。
此時，在前方守衛的是自己的弟弟三皇子蒙克爾。
他心裡暗歎，這場戰敗是咎由自取。
除了他和弟弟之外，北辰王的那些兒子，大都喜歡安逸享樂，竟然沒有幾個能帶兵打仗之人。
即便有，還是一直對他和弟弟虎視眈眈，不敢給予信任的。
和蒙克爾也沒有太多解釋，只是吩咐傳令兵去前方喊話。
周慕寒穩穩的等在山谷的正前方，看着對面一里處的北辰人，早已經胸有成竹。
“報，元帥，北辰已派二皇子烏力噠前來談判，請元帥定奪！”周朝的傳令兵接到北辰的信息後，快馬如飛的來到周慕寒的馬前。
周慕寒略一思索，清喝一聲，追風揚起四蹄，向着正北衝去。
王一和王三兩個護衛，隨後緊跟。
然後是隨同前來的一衆副將接到指令後，留下一半，剩下一半也隨即緊緊跟隨。
烏力噠也騎馬向着南面前行。
在一條緩緩流淌的溪水前。
兩方人馬不約而同的勒住胯下的駿馬。
周慕寒淡淡一笑。
烏力噠怒氣沖天，“周慕寒，你夠狠！”
“過獎！”
“你不覺得你們欺人太甚嗎？”
“是嗎？”周慕寒嘴角依然掛着笑意，“這只不過是除夕夜的一點利息而已！”
烏力噠“......”
人都是這樣，只記得別人是如何對自己不好的，於是，經常忽略自己對他人的傷害。
烏力噠顯然也是如此。
“那是你們周朝人邀請我的，我當然不會推辭！”
都這個節骨眼了，烏力噠還是一副囂張的架勢，周慕寒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呵呵，好吧，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你今天來是準備和我閒聊的嗎？”周慕寒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笑意，手裡輕輕地挽着自己的烏金馬鞭。
漆黑如墨的雙眸看着那個被稱爲草原英雄的大漢。
當然不是聊天的，於是雙方將談判桌擺在新搭建的大帳裡，認真的談了起來。
外面的周朝士兵，揚眉吐氣的看着那些有些發蔫的北辰人，除夕夜的仇，終於算是報了。
他們相信他們的元帥，肯定會將腳下的這片土地，正式的納入周朝的版圖。
周慕寒當然不會讓他們失望。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
北辰人不是不服嗎？
那就揍他們，一直揍到他們服了爲止。
談判也是一面倒，周慕寒對於北辰人的無理要求一概不理會。
只堅持自己應該堅持的。
不過北辰人提出休戰十年，並且用一千匹駿馬交換。
周慕寒略微思考一下，欣然應允。
他不是好戰分子，打仗，也是情勢所逼。
十年的時間，足夠老百姓休養生息，而且自從去年那次風雪夜再加上除夕夜，雙方的幾次廝殺，彼此都傷亡慘重。
軍隊也要好好休養，才能恢復元氣！
於是，烏力噠惱火的出了大帳。
然後如鐵塔一般的身軀，站在周慕寒的面前，“我們答應了你們的一切要求，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希望你能答應我！”
“什麼要求？”
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周慕寒的心情顯然極好。
“周慕寒，我們對戰多年，我希望你能答應我，我們在馬下，單獨較量一番，不過，你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