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的傷勢未愈,但想到可以見到自己的女兒時,傷勢也就都“好”了。至少他在羊牧羊背上極其安逸,體內玄功暗運,到了峨眉山下時,傷勢便已恢復了五成了。
他一拍羊牧羊的頭頂,微笑道:“馬兒馬兒快停下,咱們到了。”
羊牧羊怒哼一聲,將阿水摔了出去,罵道:“要不是爲了見我侄女兒,我纔不會駝你這麼遠。”吳悅和煙雨扶住了阿水,吳悅也罵道:“他傷得這麼重,你又怎麼能把他摔了?”
羊牧羊搖頭道:“這你又不懂了,他一直在我背上,筋脈不通,待會兒打起來豈不是不利?我這麼一摔,他的血脈就通了,待會兒也就能夠救女兒了。”
阿水微笑道:“待會兒要怎麼救人,還要想個萬全之策,來來來,你們附耳過來。”四人聚在一處,聽阿水小聲吩咐,待吩咐罷,吳悅和煙雨便各自散去。羊牧羊十分不樂意:“你該把我和煙雨安排在一處,這樣便可多一些相處的機會,但你偏偏讓我寸步不離的跟着你,哼,小人之心。”
他還待要說,一隊人便已自峨眉山上奔了來,在阿水身前躬身行禮:“屬下恭迎北方分掌門,我們的柳分掌門在伏虎寺等候。”
羊牧羊搖頭晃腦說道:“北方分掌門,南方分掌門,也不嫌拗口,倒不如都撤了,讓我來做總掌門。”他斜眼見這十來個弟子都面有怒色,便改口道:“不過既然現在我還不是總掌門,去見見你們這個分掌門也是好的。”
伏虎寺就在峨眉山下,寺廟之前古樹參天,多有幾人合抱之樹,尤其道路之上隱有青苔,青石板縫隙間偶有雜草,阿水走在路上心情便覺十分舒暢,忍不住嘆道:“這麼好一個所在,卻偏生充滿殺戮,實在是不該。”
羊牧羊道:“昔年這峨眉山上有個白猿祖師,日夜與白猿生活,從白猿身上學來一身武功,縱橫天下無敵手。所以這峨眉山向來人傑地靈。唉,卻想不到如今被武當派佔去了。”
到了伏虎寺山門前,數百級階梯現在眼前,階梯之上隱隱可見廟宇飛檐。阿水站在臺階之下對着上面的寺廟略一躬身,行了一禮,道:“我少年時曾入少林門下,也算是佛家弟子,遇廟便該拜佛。”
羊牧羊大笑道:“原來你不僅是道士,還是個和尚。你慢慢拜,我倒先去見見我的義女去也。”
阿水一愣,問道:“你什麼時候有個義女了?”
羊牧羊笑道:“你的女兒不就是我義女麼?”大笑聲中,身子幾個翻騰,躍上了階梯。
阿水苦笑一聲,擡頭一望,日光透過濃郁的樹蔭照射下來,刺得眼疼,一羣鳥兒在樹頂嘰喳而鳴,在它們的世界裡,或許沒有一隻兩隻是想着要稱霸江湖的吧?
阿水正自想着,卻聽階梯之上傳來一聲呼喝:“狗賊,放下我的義女。”隨即便是衣袂翻飛聲,羊牧羊顯然已與旁人打了起來。阿水收下柳劍心爲徒弟,只是因爲柳劍心乃是上官柔的女兒,但卻沒想到,柳劍心卻是自己的孩子。他不由得又想起那夜在西湖之畔,他執意要走,上官柔執意要留,在上官老宅內吐露真情。也就是在那一夜,纔有了柳劍心。
想起自己孑然一生,竟然有個女兒,阿水瞬時間熱血沸騰,哪裡管身上的傷勢未愈,腳步一點,身子往上飄出,只五個起落,人已似飛鳥般到了階梯盡頭的平臺之上。
這臺子內側便是伏虎寺的正門,“伏虎寺”三個金字燁燁生輝,放眼望去,寺內煙霧氤氳,彷彿蓬萊仙山中的一座古剎,阿水肅然起敬,身子便恭敬了一些。但聽羊牧羊叫道:“臭阿水,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拜佛,你要是再不出手,待會兒可就到我的墳頭拜我了。”
阿水這時才發現,羊牧羊白衣飄飄,與兩個人鬥在一處,一個是五行門的掌門盧甲子,另一個是胖大的和尚,阿水卻從未見過,只見他手中的金剛杵揮舞起來呼呼生風,似乎臂力極強。
目力所及,臺子右側一棵高而細的樹上約五丈高處綁着一人,身着淺紅色衣衫,臉上淚痕點點,身量嬌小,正是許久未見的柳劍心。阿水身子一頓,顫聲道:“心兒,你••••••你還好?”
柳劍心見了阿水,“嗚”地一聲便哭了出來,叫道:“師父救我,師父救我。”她不住地掙扎,但身上繩子纏了七八轉,綁得結結實實,無論如何也掙扎不脫。阿水連忙叫道:“心兒別怕,我這就來救你。”
他身子往前躥出,忽然間耳後傳來一陣疾風,慌忙間腰身一折,身子往前一趴,手掌撐地,輕飄飄躍到了另一處,回頭看時,柳千秋手持摺扇,正笑盈盈看着柳劍心,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養了她這麼多年,她居然是別人的孩子。”
阿水強忍着怒氣,沉聲道:“別難爲孩子,放了她,你我公平一戰。”
柳千秋摺扇輕搖,微笑道:“放了她?她的母親騙了我這麼多年,讓我以爲她是我的親生孩子,辛辛苦苦撫養不說,我找了天下間最好玩兒的東西給她,就希望她能夠快樂的長大。但如今••••••”他臉色一沉,叫道:“她卻是你的女兒。”
他擡頭看着柳劍心,忽地慘然一笑,寒聲道:“多麼可愛的孩子,多麼乖巧的女兒。”阿水見柳千秋狀若瘋癲,生怕他對柳劍心不利,身子往後退開,逼近了綁着柳劍心的那棵大樹。卻聽柳千秋一聲大叫:“別動。”
阿水連忙頓住身子,只見羊牧羊也退了回來,盧甲子和那胖大和尚站至柳千秋身側。阿水輕聲問道:“你可有受傷?”羊牧羊大笑道:“爲救下我義女,受點傷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