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凌和顧遠是這幾日鳳羽府中最忙碌的人,現在該見的人已經見了,不該見的人也已經回絕了,但這兩人卻似乎並沒有清閒下來,他們正在房內爭論得異常激烈。
“參見少主。”見到羲和過來,二人暫停了爭執。
“二位在談論何事啊,這麼熱鬧?”羲和語氣輕鬆,輕快地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少主今日心情似乎不錯。”何凌說。
“那是自然,你們給我安排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羲和說。
“少主說笑了,屬下怎敢給少主安排任務。連日來少主見過這些人,不知有何感想?”顧遠問。
“有人按耐不住了。”羲和冷冷地說。
“嗯,從他們發現少主在定安,就已經按捺不住了。恐怕有人看到少主安然地在鳳羽府內已經氣急敗壞了。”何凌說。
“蒙國在試探我們的態度,四國交戰,他們可是賺足了戰爭財。”顧遠說。
“北周的鳳羽衛前些天扣了蒙過準備給北周的一批戰馬,莫凝寒連同北周準備給他們的絲綢茶葉一併繳了,算是給他們一個警告。會見時少主回覆他們說‘鳳羽府從不干涉貴國做生意’,蒙國使者的表情實在有趣。”何凌說。
“北周剛與西樑戰畢,國力消耗,民不堪負,這麼着急就買馬,也該給點教訓了。何總侍,你讓風使傳令各地,以後再遇到送上門的軍資,不要客氣。”羲和說。
“遵命。”何凌應聲回答。
“最按捺不住的,恐怕還不是蒙國和北周。”顧遠說。
“鳳羽府蟄伏數年,右總侍的膽子都變小了。”何凌氣呼呼地說。
“不是我膽子小,之前少主被一路追殺,如今敵人未除,不能輕舉妄動。東陵讓小皇子邀請少主明顯就是爲了降低我們的戒心,這明顯是個陷阱,少主絕不可去。”顧遠也激動起來。
“定安的事我自會給少主一個交代。東陵的鳳羽衛是我親自部署**的,事關少主安危,我怎麼會沒有把握,顧兄難道是因爲外界傳言也對我妄加猜忌不成嗎?”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吵了起來,羲和總算明白她剛進門的時候鳳羽府的兩大支柱在吵什麼了,原來是因爲她答應了東陵小皇子去東陵的事情。
“未與二位商議便答應了東陵的邀約,是羲和考慮不周。東陵我自然會去,但又不是說現在就要去,此事以後再議吧。”羲和制止了他們的爭吵。
二人見少主發話,也沒有繼續爭執。羲和繼續說:“羲和有一事不明,還要向二位請教。”
“少主請講。”何凌、顧遠因爭吵臉色發紅,穩了穩情緒,壓低聲音說。
“四國來使,只見了東陵使者,莫煌處在北周地位尷尬,不見就算了,可是南齊是東陵強敵,而且葛鳴據說已經得到大將葛雲飛的支持,很有可能登上皇位,爲何也不見?”羲和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少主新即位,鳳羽府韜光養晦多年,此時還應以謹慎爲上,北周王對莫煌處不重視,南齊王又對葛鳴過於忌憚,我們不見莫煌處,就表明不準備扶持他,不見葛鳴,就是支持南齊王。這是維持現有局勢的意思。”何凌說。
“原來如此。只是原本已經約見莫煌處,卻又臨時變故,總是不好。”羲和說。
“莫煌處的事確實是屬下失誤了。不過,少主”,顧遠上前一步試探着說,“四國之中,您好像不止見了東陵使者吧?”
對了,還有西樑的英王,羲和心裡一笑,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將於嗟麟列入來訪使者,而且他們的對話也完全不是西樑國和鳳羽府的正式會晤。
“西樑上下已經默認這是未來儲君了吧,你們一直也在西樑苦心經營,我們除了支持他,還有別的選擇嗎?”羲和說。
“那可未必,這要看您想讓西樑強盛,還是想讓他被別的國吞掉了。”何凌說。
“此話怎講?”羲和心裡一驚。
“現在是亂局,西樑與北周勝負未分,南齊雖然實力在東凌之上,但是有鳳羽府在他還不敢有大的動作,所以現在基本是均勢,這也是鳳羽府多年來努力維繫的局面。現在,如果我鳳羽府要扶持西樑,就按他們的意願立個優秀的儲君,反之則另擇他人,增加變數。”何凌說。
“西樑王就兩個兒子,難道立於嗟麒?”羲和不禁笑了,她隨小王爺進城那天,遠遠地看過一眼這位西樑皇長子,他滿臉堆笑地跟意氣風發的小王爺站在一起,二人簡直雲泥之別。
“少主,西樑王的雲貴妃也派人送了拜帖,是夜裡送的。”顧遠說。
“有點意思。”羲和微微一笑。
“少主請恕屬下多言,您還是跟西樑英王不要交往過密爲好。”顧遠說。
“他算是我的朋友。何況我們也只見過幾次。”羲和不耐煩地說。
“少主的朋友就是鳳羽府的朋友,少主的敵人就是鳳羽府的敵人。”顧遠說。
顧遠說話綿裡藏針,不露聲色卻讓人無法反駁,羲和不願與他理論。
“我有事情請顧總侍幫忙。”羲和說。
“少主請吩咐。”顧遠說。
“我剛收了西樑王府的禮物,麻煩你幫我送份回禮過去。”羲和淡淡地說。
顧遠和何凌面面相覷,然後望向一直站在邊上的簡言懷,簡言懷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還有,辦完了這件事,何總侍,此前鳳羽衛內部發生的事情,是不是也要給我一個交代了?”羲和直視着何凌。
何凌聽完臉色一變,冷汗都快下來了。匆忙放出鳳羽少主上位的消息,以壓制北周鳳羽衛的叛亂,確切地說,是因他而起的叛亂,這一切沒有瞞過她的眼睛。
他望着上方端坐着的鳳羽府新主人,纔不過數日,他現在眼前的這個女孩已經不是初見的模樣。
初見羲和,她純真爛漫,無拘無束,一顰一笑帶着不沾凡塵的灑脫。如今她的臉上沒有了笑意,略顯消瘦,沉靜地坐着,眼神中還有無法掩飾的哀傷,目光卻平靜而凌厲,散發着某種似曾相識的威儀,
何凌不禁心中一震。
“那件事屬下也有責任,願與左總侍一同承擔。”顧遠上前說。
“很好,要快。二位都累了,先去歇息吧。”羲和說。
何凌和顧遠走出房,微風吹來,臉上和身上的燥熱漸漸退去。
“剛纔少主面前,感謝老兄給我留幾分薄面啊。”何凌對顧遠一拱手。
“何兄說哪裡話,東陵的事我也一時言語過激了,還望勿怪啊。”顧遠也對何凌一拱手。
“少主果然決斷,聰慧過人,實在出乎意外啊。”何凌說。
“意外嗎?”顧遠反問他。
“是啊,也不意外,她身上有鳳羽家族的血脈,自幼由主上和李田將軍親自教誨,比起主上那是幸運得多啊,又有雙泉道人相佐,如此卻也不意外。”何凌笑了笑說。
“這幾****一直觀察,她見各方來使,儀態雍容,言語得當,實在是龍章鳳姿,佳質天成啊。”顧遠說。
“不僅如此,風羽衛的事,她應該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卻命我自行處理,這知人用人的氣度,着實讓人心服。”何凌望着遠處說。
“不枉你我耗盡心血苦苦支撐了這些年啊。”顧遠嘆了一口氣。
“走,喝一盅去。”何凌拉着顧遠。
“你請客。”顧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