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看着這個不過大他十來歲的舅舅,一個人的情緒可以隱藏,可是處境卻不能隱藏,數十年的滄桑都刻在臉上,那些隱忍,那些怨憤,那些艱辛,都藏在眉梢眼角那條條皺紋之間。黎氏的當家人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看起來比他的實際年紀更加成熟。
“你恨他,是嗎?”莫逸問道。
黎氏當家人搖頭一笑,眼角的皺紋更加明顯:“逸兒,這世上愛與恨都是一場虛空,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不過是爲了生存,爲了利益,爲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
莫逸撇撇嘴說道:“不是每個人都是這樣。難道你對我,難道也是爲了利益?”
黎鼎聞言一愣,隨後一笑,說道:“逸兒,舅舅想拜託你一件事。
“你說嘛。”莫逸道。
黎鼎沉了一口氣,說道:“黎氏雖然投靠了鳳羽府,但是現在的北周,畢竟有你外祖父當年的心血,你父親也是你外祖父一手扶持起來的。雖然你父親忘恩負義,對你母親,對黎氏都是過河拆橋,但是他畢竟是你的父親,盛京中也是莫家的宗廟。從今天她對我的態度推測,也許我以後的話,在鳳羽府中不會再有分量。所以這件事只能拜託你,請她攻破北周皇宮後,留給莫氏,留給黎氏,一點顏面……”
莫逸聽了他的話,目光飄向遠處,輕輕地說:“她已經說過了,不殺北周皇族……”
黎鼎沒有想到這件事羲和居然已經跟他談過了,稍微有點吃驚,說道:“她能這樣最好,若真能做到,也算是黎氏對北周最後一點仁義吧。”
莫逸突然問道:“若是她敗了呢?父親會對她手下留情嗎?”
黎鼎微微一怔,答非所問地說道:“現在雖然河間之戰大勝,但是盛京王師還絲毫未損,鳳羽衛西線兩路軍也沒有進展,勝負確實難料啊。”
莫逸正想追問,黎鼎又說道:“逸兒,你也要多想想你自己,多爲自己打算。”
誰知莫逸打斷了他,說道:“行了舅舅,你就別操心我了,這麼久不見,你還是這麼嘮叨。”
黎鼎對他這個態度習以爲常,寬容地一笑,然後語重心長地說道:“逸兒,你看看她的身邊的人,哪一個是簡單的人物?何凌和顧遠自不必說,樹大根深,她是少主都要禮讓三分。紅劍衛劍首簡言懷是燕國皇子,背後是宛州秦氏。黑騎軍主將霍馳,那是汝南侯霍濟的表兄。就連那個名不見經傳的蘭若,都是西樑富豪蘭因的兒子。蘭因在西樑經商多年,他跟右總侍顧遠早就相識多年,否則就憑他一個文弱公子,怎麼能留在她的身邊?只有你,逸兒,你身後不但什麼都沒有,還有一個北周王,是她的敵人。你將來以什麼身份,如何在這個府中立足?你總不能只依靠她對你的情誼吧?”
莫逸絲毫不理會他的舅舅的苦心,不屑地說道:“我要身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