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只不過是魔門之人中的一些修士帶着自嘲色彩的胡思亂想。與這些人形成鮮明對比的倒是三宗的主事者。血煞上人眉頭緊皺、默然不語。妖閻上人也低眉撫弄着手中血樽,不知作何感想。反倒是表情茫然的風冥上人一側所立的花冥仙子瞥了三人一眼後開口道:“若說幻陣消失之時,倒有一件蹊蹺之事,不知幾位注意到沒?”
她這一番話,將血煞、妖閻等人驚醒。“花冥妖婦……你……你是說那……”妖閻上人瞥了她一眼,以帶着幾分不確定的語氣說道。
“不錯!”花冥仙子並未對妖閻上人的不敬言語着惱,斜眼自風冥、血煞、妖閻三人身上緩緩掃過。“困於幻陣中之時,我曾嗅得一縷馥郁的香氣,有別於花香、果香、脂粉香,倒像是藥香,或者涎香一類的香氣。”
不僅是妖閻、血煞、風冥三人,其他魔門修士亦點了點頭,紛紛插嘴說脫離險境之前同樣嗅得此香。
“咦,老夫記得早先回過神來時,曾見半空飄蕩着一縷淡淡的紫氣,當時因驚魂甫定,並未過多在意,此時想來,這前後變生的一干蹊蹺事,倒多半與之脫不開干係。”這時,一直以來閉目沉吟的黑閻上人忽然自妖閻上人背後走出,將自己的猜想說出。
“倘若黑閻師兄所言非虛,那縷紫氣必然有着造化之威,而能發出這等香氣的寶貝,我魔門一方沒有,料想道門一方也沒有,如此來說,就只剩下此間第三方的東西了……”血煞上人的一句話,將魔門修士的目光盡都引到子母方圓五芒星陣前面的供桌之上。
於此同時,道門衆人也自方纔爭執中回過神來,同樣在探究着引發幻陣的根源,以及幫助衆人逃出生天的那縷香氣的來歷。對於郎飛手中有無價珠一事,在場沒有人知道,雲霞仙子與青鈞上人雖對郎飛抱有一絲懷疑,可想及方纔他的反應,又打消了心中的疑慮,再兼觀得魔門之人的反應,注意力同樣投向了殿首的供桌之上。
供桌上所陳,無非是些蘸壇做法的器物,神識打量下也未見有什麼奇異之處。倒是地下的子母方圓星芒法陣吸引了衆人的目光。照眼下情形來看,之前困住衆人的幻想,十有八九倒要着落在這無名法陣身上。
此時的法陣已然是一座死陣,又因乃鐫刻於地面之上,一來無法帶走,二來也沒時間留給衆修鑽研,倒有大半修士黯然嗟嘆,這一次怕不是要空手而歸了。
做爲六宗主事者,雲霞、青鈞等人的想法要複雜一些,若說各種蹊蹺有三,其一,紫氣的源頭是何?其二,紫氣爲何將衆修士由幻境拉回現實?其三,此殿當與之前所見一般,斷然沒有發出虹光之物,照此推測,後面必定還有通路,前殿的機關乃是那杆鎮魂槍,那麼眼前大殿的機關又是什麼呢?
六人的神識掃來掃去,最終還是集中到殿首的供桌之上。是陣旗?鎮尺?亦或是法劍?如意?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等等……香爐,供桌最前方分明是一尊巴掌大小的赤金色獸頭拱立三足香爐。”血煞上人心中一驚的同時,還發現香爐中散落着一些已然燃盡紫褐色灰塵。“難不成,難不成發出紫氣之物是它?”
血煞上人發現香爐的同時,其他五人同樣注意到此物。雲霞仙子同青鈞上人、禪心上人對望一眼,各自讀懂了對方的表情。正所謂:“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不待魔門之人反應,幾乎同時暴喝一聲,繼而閃身縱出,直撲供桌而去。
“不好!斷然不能讓道門衆人捷足先登了!”眼見雲霞三人突然出手,妖閻上人霎時回過神來,忙將手中靈器一引,血河橫空一卷,向着直撲供桌而去的雲霞三人壓下。
“妖閻老兒,區區神通能耐我何?”青鈞上人厲喝一聲,手中天雯劍向下一斬,擋在他面前的滾沸血河順勢斷做兩截。另一邊雲霞仙子亦祭出九鳳金釧,將身前涌來的血浪震的粉碎。至於禪心上人,則更爲輕鬆,手中千佛紫鉢一揚,佛光四射中,激射如爆瀑般的血水根本難以欺近身週一丈範圍之內。
三人先後破掉妖閻上人的手段,仍奔供桌而去,可哪想到眼前忽然一暗,一股陰風颳過,晃眼間身周環境一變,視線所及之處竟在陰氣籠罩下變得昏暗一片。
“是‘酆都’!”雲霞仙子心中咯噔一下,不想血煞上人竟於此時祭出殺手鐗。認真說起來,帶着靈器“酆都”,不亞於隨身便攜一座威力無窮的幻陣,單以致幻能力而言,或許無法與雲霞宗一些傳承或改良自上古的大陣相比,可強就強在“酆都”形成的結界非但有致幻效果,且還對於天鬼宗修士有着增幅術法威力、以及提升真元恢復速度的功效。雖則於單打獨鬥之役上見效不甚理想,可對於羣體作戰卻有着不可估量的影響。
“雲霞宗門人聽令,速速集合一處,結陣禦敵!”未免天鬼宗偷襲羣龍無首的道門修士,雲霞仙子出聲高喝的同時,青鈞上人與禪心上人也只得暫停舉動,紛紛出言號令自己一方的門人收縮固防。
陰氣瀰漫在大殿中央數十丈範圍內,雖說有着遮蔽視線的功效,可神識的妙用尚能發揮一二。聞及雲霞、青鈞以及禪心三人的指令,三宗門人隨即尋到爲首人仙,轉眼擺出一副消極防禦的態勢。
“哈哈,哈哈,血煞老兒,看不出來,關鍵時刻你這破袋子還是有着幾分妙用的啊!”妖閻上人的聲音忽然自雲霞、禪心等人的前方傳來。
“不好,這老妖怪跑到前面去了!”三人心中一驚的同時,神識一掃,但見身前不遠處的魔宗三人正直撲供桌而去。
“哼!”但聽一聲冷哼,青鈞上人劍指一引,虛空懸停的天雯劍噴出一道雪白色的雲氣,將陰氣逼退的同時,倏然而落,直奔最前方的風冥上人而去。
“妖閻老兒,你陰我?”聽罷妖閻上人所言,又聞耳畔劍氣撕裂虛空的“嗤嗤”聲響,風冥上人哪還不知道自己被妖閻上人下了絆子,不由的氣急敗壞的怒吼道。可偏偏他又不能無視天雯劍的攻擊,萬不得已之下唯有停住去勢,高揚手中“心皇八景燈”,捻指射出一道硃紅色的光芒迎向飛射而來的天雯劍。
“哈,風冥老兒,老夫就先走一步了!”只聽耳邊風響,此時妖閻上人已然超過風冥上人,閃身向着據此不遠的供桌加速掠去。
“阿彌陀佛!”聞聽一聲佛號,飛掠中妖閻上人眼前一花,定睛瞧處,頂門三尺處迎風而來一個佛鉢。
“咦,老和尚,你是什麼時候……”這滿肚子壞水的老儒一愣,不成想話還沒說完,便被已漲至近丈大小的佛鉢兜頭扣住。
青鈞、禪心二人先後動手攔下了風冥上人與妖閻上人,再看雲霞仙子,只見她動也未動,一雙隱含精芒的眸子直盯盯的注視着身後不遠處慢悠悠繫着靈器“酆都”的血煞上人。
另一邊,道魔六宗諸修士也先後交上了手,而郎飛亦赫然在列,只不過他雖在御劍抵敵,可無論怎麼看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消極防禦的同時,注意力卻並未放在攻擊自己的敵人身上,反而大部分時間是在頻頻打量那擺出一副不緊不慢姿態的血煞上人。
“哼,千樹怒綻!”戰事焦灼之際,猛聽紫鉢之內傳來一聲低沉的咒喝,接着,只見原本將妖閻上人整個籠罩在內的千佛紫鉢邊沿周遭慢慢溢出一縷縷污血。少頃,紫鉢竟變得有些震顫,緊跟着,如河蚌吐珠一般緩緩張開堪堪一人高的縫隙來,隨後妖閻上人緩緩從中走了出來。透過縫隙,但見紫鉢中滿布着一些如血珊瑚般的樹狀硃紅結晶體,想來便是妖閻上人用來撐起紫鉢的千樹綻放神通。
另一邊禪心上人見此,佛印一開,單掌向前托起,紫鉢受其所引,化作一道紫色光影,倏忽間返回掌他心之上。
“哼,老和尚,此是你自找的!”妖閻上人一手握訣,一手劍訣,猛然一合,道聲:“爆!”
猛聽一聲震耳脆響,之前所見的那些血晶頃刻間震碎做無數齏粉,又被妖閻上人屈指一引,竟似一簇簇紅蓮火焰一般,直奔禪心上人的所在而去。
血焰一如煙,二如雨,中途擴散到數丈範圍。觀其去勢,不但將禪心上人做爲打擊目標,更將據此不遠的青鈞上人與風冥上人同樣籠罩在內。
原本你來我往正斗的個不亦樂於的青鈞、風冥兩人心中一驚,一面繼續交手的同時,不得已,只好又分出一些精力來阻擋漫天而至的無數血色晶體,而另一側的禪心上人將手心一轉,千佛紫鉢內忽然產生出一股無匹的吸力,將一些先鋒血晶吞噬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