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沈少庭父親去世之後,他就沒有再哭過。
可是,看到這份離婚協議,他卻根本控制不住,所支撐的理智在一瞬間徹底崩塌瓦解。
“我不要離婚!”沈少庭像瘋了般的撕扯着那份協議,“慕向晚,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想要離婚,想要甩掉我,你休想!”
所有人都知道,沈少庭愛慕向晚入骨,對於他來說,她是她的全部。
嬰兒的哭聲還在耳邊迴響着。
沈少庭聽着小晚安的哭聲,彷彿聽到了慕向晚的聲音,是絕望的聲音。
“晚晚……”
沈少庭無力地蹲了下來。
“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要這樣對她,爲什麼!是我做錯事,可以懲罰我,爲什麼要傷害她!爲什麼!”
沈少庭雙手插在發間,痛苦,歇斯底里的吶喊着。
最初,他不願意接受慕向晚的死亡。
和小晚安兩人躺在牀上,他哪也不去,就靜靜的躺着。
重新活的像個廢人一樣,沒有情緒,沒有笑容,更沒有想法。
沈少庭剛醒來就受了這樣的打擊,陸涼城他們又何嘗不是擔心。
他們每天都會過來打理,照顧他,照顧慕晚安。
因爲天氣轉變,加上小晚安身體本來就虛弱,發了高燒。
沈少庭幾天不吃不喝,也差一點把自己再次折騰進鬼門關。
小晚安病了,他也不管,整個人頹廢的快要不像話,又是喝酒又是抽菸,最終,陸涼城還是看不去了。
牀邊堆滿了酒瓶子,陸涼城推門聞到刺鼻的味道,小晚安還在牀上嚎啕大哭。
因爲房門被鎖住,他沒讓人進來,傭人也不敢擅自作主,就叫來了陸涼城。
看到他這個樣子,陸涼城下意識裡的皺緊眉,胸腔裡憋着一股怒火,他上前一把奪過他的酒瓶,“你究竟,要頹廢到什麼時候去?”
“是,向晚是走了,可,她並沒有丟下你,丟下晚安,也許,她一直都在,用你不知道的方式存在着,你現在這個樣子,什麼都不管,連晚安生病也置之不理,你還是她父親嗎?我本以爲,把真相告訴你,會讓你更加愛惜自己的身體和生活,你知道,你昏睡的這一年裡,向晚過的有多麼辛苦嗎?你又知道,她爲什麼會憔悴,爲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嗎?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可是,你現在做的,有哪一件事情是關於她的?你連晚安都不要了,那是向晚用命保住的孩子,只因爲,你和她說過,你想要一個女兒,取名叫晚安,她拼了命也想守住你喜歡的東西,爲什麼,你醒來後,卻連看都沒去看她一眼!”
“喝酒,抽菸,能解決什麼?能換回向晚嗎?如果晚安也出事了,向晚該有多傷心!”
沈少庭從陸涼城手裡奪回酒杯,仰頭又猛喝了一口,他冷笑了一聲,“沒有慕向晚,沈少庭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得知慕向晚去世已經有一個星期了。
他每天,都活的像是死去了一樣,甚至比死去還要痛苦。
死了,就可以解脫了,可是,他還活着,他卻再也見不到自己心愛的女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生命裡,每一道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個悲傷的情緒,都因爲她。
他喝酒想麻醉自己,不想讓自己那麼痛苦,想逼迫自己接受死亡的現實,可是,他閉上眼晴,就會想起和她曾經有過的點點滴滴,身體裡每一次燃起的血液,彷彿每一個器官裡,都活着一個慕向晚,想起她,就會痛!
“我知道,向晚的死對你打擊很大,我們何嘗不是一樣?我也很可惜,很自責,沒有替你照顧好向晚,可是,明天和意外誰會先到,誰都無法預知,就像當初,我們都以爲二哥已經死了,可實際上,他還活着不是嗎?就算現實將我們逼向黑暗,也一定要抱着希望去生活,也許,這世上,還活着一個慕向晚,一個代替向晚活着的人。”
“晚安還小,失去母親,對於她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殘忍,如果你再次出事了,以後誰來照顧晚安?”
“我有小霆琛,我非常清楚,他的孤寂,如果向晚還在的話,晚安肯定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要比向晚更愛晚安,這樣,纔對得起她的命。”
“晚安。”
沈少庭回頭望去,小晚安還在牀上已經哭累了睡去了,看着她淚痕還掛在粉嫩的小臉上,他眼眶再次溼潤。
“晚安。”
……
等沈少庭真正振作起來的時候是一個星期後,手術過後醒來,他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
陸涼城不放心,還是派人守着他。
不過,他沒有再沾過酒和煙,每天早醒,替小晚安換洗衣服,衝奶粉。
原本的胸弱彷彿給他重新鑄就了一道城牆,讓他重新強大了起來。
沈少庭開車出門的時候經過花店,買了一束滿天星。
這是他猶豫了很久,終於,肯去面對的一件事。
那就是去慕向晚的墓園。
雖然,自始至終,他都不願意相信,她已經過世的事實。
可是,沈少庭又太瞭解慕向晚了,她真視晚安如命,那麼愛晚安,那麼愛他,又怎麼可能捨得在他最低落,最脆弱的時候離開。
這不是像她的作風。
她不可能,忍心得了,拋下晚安,獨自一個人離開。
“向晚!”
將滿天星放在墳前,沈少庭盯着慕向晚那張黑白照看了好久。
慕向晚明眸皓齒,樣子很好看,像是怎麼也看不厭。
沈少庭輕顫着手擡起,去觸碰那張照片,像是有風吹來,照片突然脫落了下來。
他彎下腰撿起,緊緊的握在手掌心裡。
“晚晚,我們不離婚!”
“我寧願,一輩子,守着你,也不願意,帶着有你的回憶,去喜歡別的女人。”
“你真傻,以前那麼傻,現在還是一樣,你爲什麼,要做出這樣的決定,留下我和晚安,是不是因爲我曾經傷害過你,現在,換你來懲罰我,可是,這樣的懲罰真的太大了,別鬧了,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