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口大口的吃肉,孜然的味道在我的嘴裡不斷爆炸,蔓延,是曾經很嚮往的香。
這夜安靜的叫人想哭,已經是深夜,隔壁還有沒吃完的幾桌殘席,卻像是隔了十萬八千里,傳過來的聲音很朦朧。樑伯承就坐在我對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覺得口渴,拿起啤酒瓶子就往嘴裡灌,卻被樑伯承一把抓住手腕,深夜的燈光迷濛,他的眸子裡有些我看不懂的東西,他說,“你傷還沒好,不能喝酒。”
也許是有了幾分醉意,有些話順其自然的就說了出來,我說,“樑伯承,你關心我的傷嗎,啊?我在醫院裡醒過來之後,也沒見你去看過我幾次啊?”
說出來之後,殘留的理智讓我有些後悔,樑伯承的眸光微斂,明顯是在想什麼,我笑了笑,趁他不注意,拿起啤酒瓶子對着嘴就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樑伯承神色一正要阻攔我已經來不及。
樑伯承就笑了,臉上諷刺的表情灼痛了我的眼,他說嗎,“林靡,昨天晚上我跟你說的話,我以爲你至少會思考一下,會反省一下的。這世界不是隻圍着你一個人轉,對於你,我覺得我已經做的足夠了。”
他提起昨天晚上,我的心猛地一疼。
想到自己一大早起來,像個傻子一樣,飯也不吃急匆匆的趕到他的公司,就爲了跟他說一句對不起。可我看到了什麼,他跟許如清緊緊糾纏在一起的身體。
如今他坐在我面前,指責我沒有思考他的話,指責我自私,指責我活在幻想中,幻想世界只圍着我一個人轉。而他覺得自己對我做的已經足夠。
是啊,對他樑伯承來說,林靡只不過是個買來的玩物,是個隨意的女人,再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心尖尖上的寶貝,作爲一個玩物來說,他對我做的當然已經足夠仁至義盡,他甚至在用我發泄完慾望之後還會給我錢,這種待遇,想必許如清沒有過,程青青更沒有過。
我咯咯的笑着,“對啊,我就是沒心沒肺的女人,很久以前我爲了一百塊錢就能跟同學上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來都不考慮別人的啊,我自私自利以自己爲中心,生命這麼短,我得肆意的活着啊。”
再拿起另一瓶啤酒想要灌下去的時候,樑伯承抓住了我的手,隨手一彎,我的手腕頓時無力,啤酒瓶沿着好看的弧度摔在地上,碎成碎片,激起一陣炫目的泡沫。
我擡起頭呆呆的看着樑伯承,樑伯承扯起我的手腕就把我往外拉。
他的力氣太大,我被拽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椅子被腳絆倒,發出“咣噹”的響聲。
樑伯承扯着我走,我不斷的掙扎,大排檔老闆走過來說,“小姐你還沒結賬呢!”
我“哦”了一聲,用自由的一隻手顫巍巍的從口袋裡掏錢包,樑伯承摁住我的手,拿出錢包,抽出幾張百元大鈔遞給老闆,“不用找了。”
我看着那幾張百元大鈔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喜笑顏開的老闆,遲鈍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不用找?那怎麼行,得找,你這給了好幾倍的錢呢。”
樑伯承冷着臉,聲音帶了怒氣,“我說不要了。”
我皺了皺眉,樑伯承繼續拉着我跌跌撞撞的往他的車邊走,我說,“好幾百塊錢說不要就不要了,你……”
話沒說完,樑伯承突然往我手裡塞了一把錢,我低下頭看了一眼,比剛纔給那個老闆的要多很多。
我其實並沒有喝醉,我的意識都很清楚,我想叫他拿回找零的錢不是我貪財,而是我覺得這錢不應該用這樣的方式浪費,這世界上有很多吃不飽穿不暖的孩子。
可是抓着樑伯承遞過來的錢,我卻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後來我想,也許這樣比較符合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吧。連上牀都會給他要錢的女人,有什麼是錢擺不平的呢。
我安安靜靜的跟着樑伯承走到車前,樑伯承打開副駕駛坐的車門扶我坐進去,又彎腰給我係上安全帶,然後坐進來發動車子。
車子開得飛快,外面的風景一閃而過,我看的一陣目眩,我說,“樑伯承,我眼暈。”
樑伯承一聲未吭,但是車速卻慢慢的降了下來。
我支着下巴,靜靜地看着窗外,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聽到樑伯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一絲遲疑,他說,“今天……我跟許如清,什麼也沒發生。”
我轉過頭,看着樑伯承,他的臉上一如既往的清冷,琥珀色的眸子不波不瀾,看不清楚情緒。
我說,“什麼也沒發生,什麼也沒發生嗎?”
像是電視劇和中的爛俗橋段,在擁抱住許如清的時候被我撞見,然後滿腦子裡都是我的影子,對懷裡的許如清再也提不起來半點興趣嗎?
我笑了笑,那終究是幻想的,是編造的,不是生活。
樑伯承的聲音發沉,回答我的問題,他說,“是,什麼也沒發生。”
被樑伯承親口說出來這樣的話,我突然覺得無比的可笑,可是心底深處,又有一絲遲疑,以及難言的柔軟。我看着他,樑伯承看了我一眼,就面無表情的繼續開車。
過了很久,我轉過頭去繼續看着窗外,過了一會兒我說,“就算髮生了什麼也無所謂的,你沒必要跟我解釋些什麼,那是你的自由,跟我沒關係。”
背後似乎有道灼熱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我沒回頭,也沒再說什麼。
車速不知不覺的再次加快,這次我沒有開口再讓他開的慢一點,兀自倔強的緊緊扣着真皮座椅的下面,強忍着一陣一陣的噁心。
終於到了公寓下面,我迅速的打開車門,一下車就往花池邊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來,吐到天昏地暗頭暈眼花,樑伯承過來扶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