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誰掃地，但見草青黃。欲問當時事，春風吹野棠......？”
空見錯愕震驚看着藏經閣上掃地的老僧，喃喃自語方纔的詩號，從地上爬起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未知前輩是我僧哪一代的高僧？何以我等衆僧皆未曾聽聞，也不曾見過您。”
渡劫、渡難、渡厄等僧人也全都目光投注落在掃地老僧身上，腦子嗡嗡的一團亂糟糟。
看這老僧的服色打扮，分明是寺內操執雜役的服事僧，可服飾僧只剃度而不拜師、不傳武功、不修禪定，又怎能有如此恐怖實力？
現在相較而言，黑風寨主的威脅反倒是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這老僧究竟是誰？
爲何他們這些少林待了半輩子的人，竟都沒聽過也沒見過。
若非黑風寨主今日尋找過來，強行逼出此老僧，恐怕他們仍是不知曉這僧人存在。
身穿青袍的枯瘦老僧緩緩擡起頭來看向下方，面容雖是矍鑠，但眼神卻像是茫然，全無精神，“人生百十年，既入空門，身份名諱不提也罷？若真要尋根問底，老僧我算得你們衆僧的師祖輩。”
“師祖輩？不可能，你到底是誰？在這藏經閣待了多久了？”
渡厄、渡難等人全都錯愕狐疑。
若非這老僧表現出的實力委實驚人，且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禪定氣息也無疑是精研佛法之人，他們都要懷疑眼前老僧是否消遣他們。
便是江大力和蕭峰、蕭遠山三人此時也驚疑佇立當場，仔細打量老僧，暫時沒有妄動。
掃地僧手持掃帚一掃，身影輕飄飄宛如被掃起的落葉般自藏經閣二層緩緩落下。
他屈指計算，過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臉上現出歉然之色低吟道，“要說我來這藏經閣多久了，我……我記不清楚了，不知是四十二年，還是四十三年。”
說着，老僧擡頭看向神色震驚的蕭遠山，“這位蕭老居士最初晚上來看經之時，我……我已來了十多年。
後來……後來一位慕容老居士來了，前幾年，那天竺僧波羅星也來盜經。
唉，你們這些人你來我去，將閣中的經書翻得亂七八糟，也不知爲了甚麼，倒是叫我這白頭僧忙得不可開交。”
渡厄三人先是一怔，旋即齊齊身軀微震，彷彿從對方話語中想到了什麼，均不可思議盯着掃地僧落下的身影，又各自眼神憤怒看向了蕭遠山。
江大力很敏銳把握到這三人的神色，雙眼一眯。
“難道渡厄三人知曉這掃地僧的身份？”
蕭遠山也震驚盯着掃地僧，心想自己到少林寺來偷研武功，全寺僧人沒一個知悉，這個老僧又怎會知道？
難道真是如黑風寨主所說，這老僧早就在少林藏經閣潛伏了很多年？
他不禁雙目圓瞪：“你這老僧胡說八道，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你？”
掃地老僧道：“居士全副精神貫注在武學典籍之上，心無旁騖，自然是瞧不見老僧的。
老僧記得，居士第一晚來閣中借閱的，便是一本《無相劫指譜》。唉......”
說到最後，他搖頭嘆息，“從那晚起，居士你便已是入了魔道，若是方纔金剛伏魔圈圈住的是居士你，你可萬萬逃不過的。”
“你......你！！”
蕭遠山怒目圓瞪，心臟怦怦跳，眼神又驚又怒，顯是被一語中的說中了。
“哼！”
江大力跨步來到老僧身前，出於對強者的尊敬，他微微合十抱拳，擡頭目光湛湛道。
“我此來古剎，便是來尋找大師你，今日一見，大師果然沒讓我失望。既然大師你不願提起過去身份，不知大師可否不吝賜招，指點晚輩一番。”
掃地僧慢慢轉過頭來，向江大力瞧去。
江大力頓時只覺渾身一震，只覺對方目光雖遲鈍，直如視而不見其物，卻又似自己心中所隱藏的秘密，每一件都被他清清楚楚的看透了，甚至連他體內的功力運行路線，對方都彷彿一眼看穿。
此等可怕的眼力，曾經他也只是弱小之時面對東方不敗等強者時纔會有過。
今天竟然又一次再度遭遇這等感受，這分明不可思議。
有這種感受，不可能是對方的實力遠遠勝過他，只可能是對方的心靈境界、神意境界、武學修爲等方面是超越了他許多。
老僧嘆口氣道，“江居士你小小年紀，有如此實力，委實難得，不過江居士你也是已走入了魔道，可惜可惜......”
“魔道？”
江大力壓下心頭震動，輕笑一聲，雙手環胸道，“莫非不合你佛門正宗的，便都是魔道？
若本寨主真是魔道，那麼現在這江湖中不少魔教教主的位置，是要讓給本寨主來坐的，他們全都得捲鋪蓋早點兒滾蛋。”
掃地僧搖搖頭，“我佛門子弟學武，旨在強身健體，護法伏魔。
故而修習任何武功之時，總是心存慈悲仁善之念。
倘若不以佛學爲基，練武之時，必定傷及自身。
功夫練得越深，自身受傷越重。如果所練的只不過是拳打腳踢、兵刃暗器的外門功夫，那也罷了，對自身危害甚微，只須身子強壯，儘自抵禦得住……
老僧不懂如何與人拼殺打鬥，也從不願與人交手。
但老僧觀江居士你一身武學無比駁雜，雖也有自己的體系，卻過於求急求全，現在已是深陷魔障和瓶頸無可自拔。”
“嗯？！”
江大力心頭震動，想要反駁，卻發覺似還真是被對方說中。
如今他的一身武學狀況，不就正是如對方所說。
即使有自身的體系，卻因求急求全仍舊頗爲雜亂，未曾完全化爲一個自有的整體，已進入了瓶頸。
不說別的。
便是以金剛不壞神功爲基礎，想要另闢蹊徑創出的橫練武學，目前就還處於關鍵的選擇和迷茫時期。
到現在，他都只是通過和王語嫣的溝通交流，將達到了震古爍今層次的《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功》、《金身功》等整合統一。
再借助《大力吸功》吸收來他人內力強化自身體魄，創出了目前最基礎的橫練武學——《大力橫練》。
處於這種橫練武學的狀態下，他的體表皮膜、肌肉、骨骼等等各個方面，也會變得更加堅硬堅韌，超出正常人類身體的極限十數倍以上，力量更高度凝聚，抗打擊性以及力量都會提升不少。
然而，這種《大力橫練》武學的武學評定，只有地階，連絕學都算不上。 Wшw▲ тт kān▲ c o
更無法達到霸體、強神、金剛不壞以及渾圓如一等特殊效果。
所以下一步。
他的計劃就是將《金剛不壞神功》也完全融會貫通，融入到自己的橫練體系中，更要改善功法真氣的強度、功法消耗等問題。
但這一步並不簡單。
因此，江大力陷入了瓶頸。
“老僧你果然不簡單。”
江大力突然笑了，看着掃地僧，鬆開了環抱在胸的雙手，渾身氣勢開始緩緩攀升，陰神溝通八方天地，“不過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和高人一見，便要徹底交手一番，才能真正有所獲。”
掃地僧淡淡一笑，“如你不與我交手一番，莫非就無所獲？”
江大力道，“不錯。只有通過戰鬥，一場場的戰鬥，在打人與被打之間，一個人才能真正的成長。”
掃地僧繼續道，“你應當知道你勝不了。”
江大力道，“我不求勝！也自知很難勝你，能讓我江大力自知無法取勝的人有很多，但少林中已知的卻很少。
可武學一道，很多事情並非勝與敗就能闡述，不去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就永遠也無法成長。”
“好！”
掃地僧讚道，“不求勝只求道，確是有求道之心。你要交手，那也容易。老僧我的手就在這裡......”
他說着，緩步上前。
伸出一掌，拍向江大力頭頂。
江大力雙目一凝，只覺對方彷彿平平淡淡沒有任何煙火氣息走來，伸出的蒼老手掌彷彿是老者撫摸晚輩的腦袋，平平常常，毫無奇特之處。
但便是如此毫無奇特之處的一掌，又給江大力一種詭異的彷彿空間和時間出現衝突的錯覺。
這一掌明明很慢。
但當到了他額頭時他才陡然額頭冒汗反應過來，這一掌的速度快極了。
在蕭遠山蕭峰等外人眼中，都只看到掃地僧緩步走上前一掌打向了江大力，手掌都快要觸碰到江大力的額頭，江大力竟然都不閃避，只是額頭冒汗，彷彿渾身被什麼壓制住了一般無法動彈。
在場中實力最強的蕭峰通過陰神極其敏銳的察覺到不對。
因爲在掃地僧出手的剎那，一種平淡幾乎難以察覺的莫大神意力量鎖拿了周遭九丈範圍的一方空間。
這種封鎖，幾乎是悄無聲息的。
又隨着老僧的一隻手掌拍出的剎那，九丈空間的天地之力包含老僧的精氣神盡數加持其上。
使得此一掌出，看似平平無奇，實則無論在現實世界還是在心靈世界，都將石破天驚。
“恩公！！”
蕭峰一聲大喝。
在那霎時間，江大力也早已清醒反應過來，放棄宛如遲鈍了好幾拍的陰神溝通天地之力，大喝一聲全身開始散發出刺目古拙的金芒。
轟！！
地面在其灌注滿了真氣彷彿變重的身軀和雙腳下踩爆、塌陷。
波！
老僧蒼老的手掌此時擊在了江大力額頭的印堂穴上，爆發出的卻不是金屬交擊的顫音，而是輕飄飄的波地聲響。
已在一瞬間進入了金剛不壞神功狀態下的江大力只覺額頭一緊，彷彿撞在了水面上，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一種是深陷進去的柔和感，一種則彷彿是自高空摔在水面上的剛猛衝擊感。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同時爆發，充滿矛盾衝突。
江大力才進入3級霸體階段的金剛身軀巨震，直接被這股衝突之力震得倒退了三步，雙目一瞪不由無比驚駭。
9丈！
掃地僧竟已幾乎是達到了天人境的極限層次，絕對已是真正陰陽二神合二爲一的圓滿狀態，可以調動9丈天地之力加持自身一舉一動的攻勢之間。
難怪平時風輕雲淡的掃地都能做到不可思議的事情，輕輕一掃就令書籍迴歸原處，方纔更是輕描淡寫一掃帚就化解了他的降龍掌力。
此人已是真正的隨時隨地可處於天人合一狀態，調動天人力量加持自身，對於這種人而言，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心神損耗。
甚至因其神意封鎖了一方九丈天地空間，其他天人境強者想要破開其封鎖調動天人之力都很難。
江大力心中掀起滔天大波時，蕭峰也已長嘯一聲飛身縱起，雙掌齊出，打出了一道龍形氣勁衝擊向掃地僧。
然而老僧彷彿不聞不見，全不理睬。
蕭峰雙掌打出的龍形氣勁才推到那老僧身前三尺之處，突然間便如撞上了一堵無形氣牆。
更似撞進了一張漁網之中，掌力雖猛，卻是無可施力，甚至反倒被氣牆反彈出來，直奔江大力而去。
“什麼！？”
在場羣人盡皆駭然變色。
江大力卻絲毫也不意外，此刻非但不感到沮喪，反倒是渾身激動，充滿對更高更強力量的渴望，襟懷爽朗長嘯一聲大喝衝出。
“再來！！”
轟！——
他雙掌化爪一抓，散發着燦燦金色的雙爪如龍爪狠辣無方一撕而過，空氣發出宛如氣流被壓迫在細細管子中飈出的尖銳嘯聲，凌厲罡風直逼掃地僧，掀起對方那雪白長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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