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白星沉神色複雜，最後認真道：“不是他做的。”
白星沉眼底似染了水氣般純澈，凌靈月越發覺得自己問得有些過分，有些不敢同他對視，最後扯脣道：“好，我相信你。”
既然不是黑星沉做的，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是妖皇玄嬰故意散播消息，引起人族恐慌，逼得黑星沉不得不站在妖族那邊。
凌靈月擔憂地朝白星沉望了一眼，腦中猛地衝出一個念頭，上前緊緊攥住他的手，眼神堅定，與他對視一眼，這一世她絕不會輕易放開白星沉的手。
他們一行人到達柳鳴鎮時，暮色已起，昏暗天色中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比之前幾日的垂煙鎮還要慘烈。
往鎮內走去，他們看見靈境山的弟子在各處忙碌着，凌靈月身體一震，慌忙拽了白星沉一下。
白星沉望過來，淡淡一笑，眼神平靜，安撫了凌靈月紊亂的心神。
此時靈境山的弟子也朝這邊看過來，掌門趙赫然從一間屋子內走出來，橫眉冷立，譏諷一句，“這不是雲霄閣的各位仙尊嗎？”
“我們都對抗了妖物好幾日，作爲修仙界第一大派，怎麼現在纔來？”趙赫然的語調越發尖酸刻薄。
袁清清往前走一步，率先出面，拱手一禮，“現下情況究竟如何？”
趙赫然冷哼一聲，不情不願道：“他們妖物衆多，已經毀了好幾個村鎮，專挑手無寸鐵的村民，並且我們一來，他們就及時撤走，根本抓不住，狡猾得很。”
袁清清皺眉，“妖神可出現？”
凌靈月和白星沉聽了，二人對視一眼，繼續聽着他們言說。
趙赫然一聽，額頭青筋暴起，越說越氣憤，“打着妖神的旗號是不假，可他就是個縮頭烏龜，指揮一些蝦兵蟹將來耗費我們的精力，有本事現出真身，以爲老子怕了他嗎！”
凌靈月往周圍掃去，面前乃是一個大堂，裡面忙碌的人走來走去，傳來陣陣藥苦味，想必是臨時整理出來的一間藥館。再往裡瞧去，一個個擔架上躺了多人，除了鎮上的村民，其中不乏靈境山的弟子。
趙赫然這般憤怒就不奇怪了，妖物一隻都沒有抓到，反而弟子傷了這麼多，若是他要知道了白星沉就是妖神，他不得一劍砍了白星沉。
正思索間，有幾名靈境山的小弟子在竊竊私語，清晰地傳入了衆人耳中，“兩百年前的人妖大戰不會重現吧。”
“啊，那我們怎麼辦啊？”
趙赫然聽聞，魁梧高大的身軀一轉，“說什麼晦氣話！就算妖神來了，我第一個砍了他！”
趙赫然一喝，身後的黃衣小弟子忙不迭閉上了嘴。
妖神一事一出，整個鎮子都陷入了一種異常的恐慌中。入夜，鎮上各家各戶，閉門不出，偶有幾處傳來悽慘的哭聲。
失去家人的孩童日夜哭訴着亡靈。
無家可歸的旅人戰戰兢兢地活着。
袁清清帶着一隊弟子去照顧傷重的病人，白星沉則帶着一隊弟子在鎮中各處佈防。
初秋的晚風已有絲絲涼意，妖物蠢蠢欲動，凌靈月和白星沉密切注視着周圍的一舉一動。
凌靈月覆在白星沉耳邊，小聲道：“師父，這恐怕是玄嬰的計謀。”
白星沉迴應道：“猜到了，只要我們順藤摸瓜，就能找到他。”
“這一次，我們能有勝算嗎？”
上次被妖皇逃走，這次他定是有了防範，想必要殺他更是難上加難。況且他已經向妖族散播了妖神的消息，就算是殺了他，妖神還是會暴露。
不過妖皇的死，卻是能讓妖族羣龍無首，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白星沉神情認真，“一定能。”
上輩子凌靈月是一個人孤軍奮戰，這輩子同師父並肩作戰，她心裡瞬間有了底。
“燃靈燈還在你身上嗎？”
白星沉恍惚了一下，“在。”
“藏好了，不要被人發現。”
白星沉脣邊溢出笑容，”知道了。“
話音剛落，瞬間妖風大作，窸窸窣窣的聲音由遠至近，狂風席捲了周圍房屋瓦舍與樹木，塵土飛揚，一時遮擋了視線。
凌靈月朝外望去，長劍出鞘。白星沉擋在她身前。
衆弟子皆蓄勢待發，手中靈氣流轉。
腳下的土地都爲之震顫，凌靈月這纔看清來着是一堆巨型螞蟻，它們爆發出一陣陣癲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們奉妖神大人的命令，絞殺人族。”
“妖神大人已經出世，人族即將覆滅。”
成百個巨型螞蟻嘹亮的聲音，一齊喊出，頓時響徹了雲霄，有些弟子承受不住，耳膜都被震得出血。
無數黑色的螞蟻腿，在堅硬的地面刮過，在他們的睨視下，人族反而像螻蟻般渺小。
一隻只螞蟻腿掃過，就能掀起一座座房屋，頹塌搖曳。
白星沉首當其衝，劍光凜冽，以橫掃千軍之勢摒退了衆妖。
衆弟子紛紛結好劍陣，大戰良久，蟻獸見沒有討得什麼好處，便紛紛退去，一瞬間就溜沒了影。
白星沉的餘光幸而抓住了最後一隻蟻獸的尾巴，緊追其上，凌靈月跟在後面，袁清清見狀也跟上。
三道光影提劍而上，緊跟着蟻軍，不知跑了多久，天地突然一片混沌，腳下黑霧層生。
凌靈月觀望一週，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
凌靈月急聲喊道：“師父，你在哪？”
可傳來的只有迴音，一聲一聲蕩在耳邊。
凌靈月瞬間急了，忽而眼前一個黑影閃過，緊接着第二個，第三個，速度太快，根本不容人看清楚。
凌靈月握緊劍柄，漫無目的地走在這片沒有邊際的黑霧中，身旁時而黑影劃過，好像在無聲的嘲笑。
凌靈月忍無可忍，厲聲喊道：“你是誰？出來！”
話音剛落，一道凌厲的風刃襲來，瞬間割破了她手臂間的皮肉，鮮血涌出。
一道道黑影仿若在無聲地叫囂。
“裝神弄鬼算什麼！”
依舊沒有人回答，凌靈月警惕着周圍，繼續罵道：“膽小鬼。”
“我可不是膽小鬼。”
忽而身後一道邪氣的聲音傳來，凌靈月感覺脖頸涼颼颼的，她霎時回眸，睜大了雙瞳，喃喃道：“玄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