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她話裡的意思，難道她還不知道，姜堰已經打算放她離開掖庭了嗎？
我悄聲說：“爲何這樣說，王上與我說，他不久就要放你出掖庭，你……到時候再去尋覓納蘭盛，不可以嗎？”
赫連九眼睛一亮：“他真的這樣說的？”
“恩，我不會騙你的。”我點頭：“就算他不放，只要是你想出宮，我一定幫你。”
赫連九緊緊拽着我的手：“真……真的？”
我笑起來，真誠地說：“當然是真的。你信我。自我認識你以來，你一直都護我有加，就不說這一層，你是他的妹妹，我怎能不幫你？”
“你……你也是爲了我哥哥？”她有些愣。
我斂了笑意：“爲了你，也爲了他。”
這個掖庭，已經有太多的人不幸福，不能再讓她繼續不幸福。既然她有機會飛出去，爲什麼不讓她飛呢？赫連家如果還有讓我覺得溫暖的人，赫連九算一個，赫連七……也算一個。
我成爲王后，註定有一天要讓這個掖庭流血，那麼，不讓於自己有恩的人流血，是我的基本原則。
“他真的很幸運。”赫連九定定看我片刻，忽然說。
我抿嘴一笑，這個他，是赫連七吧，但是不能說。這些都過去了，不應該繼續提出來說了。這個場合，不適合。
漫天煙火燦爛，掖庭人心如煙花過後，冰冷的灰燼。
以前年年陪着母后看煙火，那時候，她經常這樣說，可我不懂。
如今，我微微有些懂了。
母后是個可憐的人，可，有那樣兩個男人深深愛着她，她嫁的是自己深愛的男人，也未嘗全部都是不好。納蘭德於她，是早年懵懂的情深，父王於她，是點點滴滴滲透的愛恨，母后的《桃花闕》，究竟是爲誰而跳，誰知道呢？
除夕晚宴後，姜堰免朝七日，這七日，是屬於我的時光。
他很少像這樣能夠整天呆在我眼前，反而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上回去陸雲山莊玩，覺得還不錯，這一回，他又專門帶我去了一回。
天氣冷，我精神不好，陸雲山莊裡有溫泉，幾乎一大半的時間都耗在這裡。大多數時候，我跟姜堰一人捧一本書，各自坐在泉中的石臺階上默默地看。當然，也有情難自禁的時候，畢竟坦誠相對，姜堰一點也不君子。
就像今天，我翻看一本史書，正好是在說前朝舊事，其中有一段提到“烹刑”，有些搞不懂這是個什麼刑罰，就喊來姜堰問。
姜堰笑眯眯地說：“所謂烹刑，就是將人放到水中，點上火，直到將人煮成稀爛。就像我們在溫泉裡，如果水不小心開了，就是神靈在給咱們上烹刑。”
我被他嚇了一跳，他又繪聲繪色給我形容烹刑的種種情況：“烹刑其實一點都不可怕，到時候水開了，人已經蔫了，連嚎叫的力氣都沒有了。遠遠地就聞到一股子的肉香，等煮到皮肉脫落，那湯也白膩溼滑，看起來格外誘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