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鋒芒乍現
公交車上的錢雨望着窗外一掠而過的霓虹，突然也笑出聲來，掏出手機看看，又裝回兜裡，馬上手機又響了，他又不得不掏出來。
“孫子啊……我在公交車上……哦……明天星期六踢球是吧……哪裡……好，我會來。”
深圳市內某球場裡，錢雨坐在場邊換衣服，身邊坐着長飄飄的孫子，一身藝術家的氣質呼之欲出。
“聽你這麼說，你小子最近桃花運不錯啊。”孫子邊換着球衣邊和錢雨開玩笑。
“別逗我了。”錢雨套着球襪說，“咱這條件去談女朋友一談準吹，可能一開始圖個新鮮，真正過上幾天窮日子試試？”
孫子一拍錢雨：“你也就別在我面前裝了，我還不知道你在等家裡那個啥……”
錢雨突然有點神傷，連忙一縱身站起來：“得了啊，今天來踢球的，少說瞎話。”說着就跑下場地去了。
他們這支球隊都是孫子工作的裝潢設計公司裡面的同事，大部分都是學美術出身，個個長，遠遠一看好像一個女子足球隊一樣，錢雨的板寸型在裡面相當突兀。
孫子是個足球狂熱愛好者，而且球也踢得確實不錯，和錢雨大學裡面相識，因爲都是老鄉，所以在大學裡面組織了一支老鄉足球隊，兩人一直業餘踢球踢到現在，球場上很有默契。來深圳工作以後，孫子每個星期就在網絡上約同城對手週末踢球，錢雨比他晚來深圳一段時間，一來就被孫子拖進了他們球隊。
“隨便玩玩啊，都來開心的，別太當真了。”孫子走過去和對方的球隊打招呼，對手球隊是在電視臺工作的，今天比賽還特地帶了攝像機來拍攝錄像。錢雨在那裡自顧自地做熱身活動。這個時候，隔壁球場傳來一陣喧囂，大家不由得望過去。
“足球俱樂部在那邊面試運動員呢！”錢雨身邊的隊友說。
“就是咱們忽悠的那個月薪兩萬的是吧？”孫子走到錢雨旁邊，兩人一起望着那邊，“不去試試？”
“試個屁啊。”錢雨轉過身來，“踢球玩玩就好了，還真當飯吃啊。”
孫子表示肯定地拍拍錢雨肩膀：“開踢吧。”
“大家喊大點聲，把他們那邊氣勢壓過去。”
“對。”
“哈哈。”
“我是世界足球先生！”
“去死。”
……
輕鬆隨意的歡樂聲頓時迴盪在球場的上空。
林風是有點身不由己來到深圳的，剛從德國科隆體育學院學習回來，本來挺想找個體育類大學落個職位好好休息研究下的，但是由於自己沒有什麼名氣，人又快五十歲了，沒有像樣的大學願意接受他。一人在家賦閒了半年後，一個當年的體工隊隊友現在已經是中國足協中的一個官員，推薦他來到了深圳，說是這邊新組建一個足球俱樂部，俱樂部老總找到他要他推薦一個主教練人選，於是朋友推薦了他。林風自己不大想執教職業俱樂部，而且是這種剛剛起步肯定要打乙級聯賽的俱樂部，他覺得沒有多大意思，但是俱樂部老總衝着足協朋友的面子，給他開出了八十萬年薪，雖然說在圈內不算多，但是對於他現在沒有經濟來源的情況來說也不少了，何況自己還有一個在國外讀書的女兒需要撫養，於是就勉強答應了。來到深圳後，老總和他共同商議了一個俱樂部球隊五年之內的規劃。先就是俱樂部賣斷了原先一個乙級聯賽俱樂部的所有權，直接準備下半年開始打全國乙級聯賽；其次老總想通過高薪，吸引一些過氣的職業球員或者退役國腳來組成球隊班底，邊打邊看。但是林風拒絕了第二個建議，因爲他覺得自己本身就不是很有名氣的教練，這些衝淘金來的球員管理上會是一個很大的麻煩，而且年齡結構偏大，不適合俱樂部長遠展。他希望找一些二十歲以下正規足球學校體育學校出來的學生作爲重點培養對象，然後再吸引一些甲級聯賽裡面的替補球員爲班底，最後再根據球隊結構的年齡缺陷，面向社會招一部分年齡可以作爲補充的人來作爲球隊的完善部分。
老總對林風的建議沒有太大異議，但是對面向社會招聘的做法有點不認同，覺得這種做法過於招搖而且收效甚微。林風聽畢哈哈一笑：“咱們要的就是這個招搖的效果，深圳現在除了一支甲級俱樂部就沒有球隊了，現在好不容易出來第二支，不要好好地打打你老總的牌子嗎？再說了，俱樂部的球市還是靠基層球迷，我的想法是選出幾個草根球星，增加俱樂部的親和力和號召力。”
很多事情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林風等到真正面向社會招聘的時候才現，有些想法說起來好聽，實現起來確實不容易，何況在中國這塊足球氛圍相對比較沙漠的地方。前來應聘的人確實不少，但是大部分人由於沒有經過專業訓練，雖然球踢得不錯，卻很難入林風這雙已經浸淫多年專業足球的眼睛，剩下的要不年齡偏大或者太小，要不身材實在太差，不適合作爲專業運動員進行雕琢。
在球場坐了一下午，看了很多人，讓林風有點累了，他讓自己的助手接着看，自己起身到球場邊隨便走走。這時正好錢雨和孫子他們那邊的大呼小叫傳過來，讓林風走到鐵絲網邊，笑着看他們踢球。原來在外國的時候，林風就很喜歡到這種街球場地去看業餘球員打球，這個時候他可以拋開自己這種對專業足球的情緒，完全爲了投入一種享受足球的快樂當中去。
他仔細地看了看這支頭長得好像女子足球隊的藝術家球隊踢球，現了裡面突兀着一頭板寸的錢雨，與已經工作很長時間的那些藝術家不同，錢雨沒有他們的大腹便便，人站在場上顯得很精幹，個子一米八左右的樣子，是個運動員的身材。但是林風覺得這個球員好像挺懶散，就是站在那裡，幾乎不動一下。孫子的表現倒是很搶眼，左衝右突，四處找人顯示他長傳的功力，屬於剛纔林風覺得雖然球不錯但是太野不入眼的那種類型。只見孫子一個長傳向錢雨那個方向飛去，錢雨此刻面向球門站着，球的落點正好在他與球門之間的位置，他必須往前跑幾步才能夠到這個球，然後形成攻勢，但是錢雨只是站在那裡看球飛過來，沒有啓動。
林風輕蔑地笑一聲，意思說這樣也算踢球，正好這個時候助手在叫他：“林教。”林風轉過身來，沒有繼續看下去，而是往回走去。
錢雨這個時候看着球飛過來，就在林風轉身而去的時候，突然三步並作兩步，迅前插，第三步的時候用一個三級跳遠的姿勢一樣向前一躍，空中擡起右腳去夠這個球的落點，正當這個球要和錢雨的右腳完美契合的時候，錢雨身體在空中不可思議地一晃右腳，外腳背正好抽中足球，皮球以極快的度越過守門員鑽入了對方球門。
“操！”送出助攻的孫子在遠端大聲叫道，“媽的，老錢，我就愛你這一腳。”
錢雨若無其事地從地上爬起來，聳聳肩，這種進球方式對他來說已經很隨意了。
林風這邊一直到很晚才結束了今天對所有運動員的面試工作，所有的人的散去了，在一旁等待很久的幾名電視臺記者要上前來對林風進行採訪，林風雖然有點累，但是還是答應了，記者馬上對攝像機進行調試。主持人抓緊機會和林風溝通：“我們剛纔都在那邊踢球，才知道今天是我們深圳長天俱樂部招聘運動員的日子，所以抓緊時間想對林教練您做個採訪。”
林風微笑點點頭，隨便看了看正在給攝影機倒帶的攝影師，突然，畫面上一個鏡頭一掠而過。
“等等，你剛纔放的是什麼？”林風連忙問攝影師。
“哦，這我們剛纔那邊球賽的鏡頭。”攝影師說，“我們自己錄着好玩。”
“別急別急。”林風搜索了一下自己的瞬間記憶，確定剛纔有一個鏡頭震撼了自己，“你往回放，就剛纔我看的那個地方。”
攝影師連忙往回放，畫面靜止在孫子起腳長傳的那一瞬間。
“往後走，慢慢走。”林風專注地盯着攝影機小屏幕。攝影師見林風這麼專注的樣子，大氣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用一個慢放的模式進行播放。
這個角度正好很清晰地拍到了錢雨剛纔那個凌空抽射的全過程，林風目瞪口呆，在他被足球佔據了三分之二使用空間的大腦內存裡，甚至還清晰地記得當時孫子長傳以後，自己見錢雨沒有動作，就轉身而去，但是後面生的這個進球卻完全乎他原來對射門的專業理解，錢雨對距離的判斷非常合適，應該說是精確，如果當時他用一般情況下衝刺三個步子趕到那個落點的話，那麼由於支撐腳的關係，他很難及時做出第一時間射門動作。而錢雨用一種略帶三級跳遠的動作大跨步衝刺，正好在第三步的時候騰空而起，用右腳外側完成了射門，最爲意外的是，錢雨居然還在空中沒有任何依靠的情況下完成了一個小小的力，讓一腳墊射變成了外腳背抽射，一個不算機會的機會瞬間變成了一個精彩絕倫的進球。
林風半天沒有說話，攝影師、主持人也看着他不作聲。
“後面還有麼？”
“後面我剛剛洗掉了。”攝影師現自己說了傻事，然後他說出了一件更讓林風說他傻的事，“後面這個傢伙還進了七個球。”
林風一聽說後面他還進了七個球，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瞪着攝影師，攝影師被他瞪着毛，忙說：“我是我們電視臺足球隊的聯繫人，我可以幫你找到這個人。”
“好，馬上幫我聯繫下。”林風連忙說。
“要不這樣。”一直在旁邊無話的主持人突然現了這件事情的亮點，“我們乾脆就做一期這樣的節目，幫助林教練尋找這個神秘球員好不好？”
“可以可以。”林風現在只想急切地找到錢雨，“隨便你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