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納爾多看起來很不一樣，顯得很深沉，不像他往日裡憨厚中透露着狡黠與雞賊的模樣。如此一來，卓楊有點搞不准他想聊什麼重大話題。
“卓楊，你知道你是誰嗎？”
卓楊:“……”
乍一開口，果然馬上讓人摸不着頭腦。“我……是卓楊啊！我知道我是卓楊……”
“你確定嗎？”羅納爾多又問。
“我應該……能確定。這還有什麼不能確定的？”
“我並不能確定我自己是羅納爾多。”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羅尼你是小時候被抱養的嗎？你不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誰？”
羅納爾多:“……”
羅納爾多和大多數巴西球員不同，‘羅納爾多’不是他的綽號或暱稱，他的正經戶口本名字就叫羅納爾多。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說:“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去？”羅尼拋出了哲學三大終極命題。
“羅尼，你突然……這麼深刻，我有點不習慣。”
羅納爾多沒有繼續往下探討哲學，而是沉默了下來。他捧起茶杯，呡了一大口金駿眉到嘴裡，然後又把水從兩顆大板牙的門縫中滋回到水晶茶杯。再吸進去，又滋出來，說實話，看着有點噁心。
羅納爾多就這樣滋來吸去，自己玩了起來。卓楊因爲今天有點搞不明白他是什麼路數，也就靜靜地看着他裝逼。
估計是終於把牙縫洗乾淨了，兩顆板牙之間非常爽利地暢通無阻，羅納爾多這才停止了玩耍。然而，他提出的問題還是讓卓楊摸不着頭腦。
“卓楊，時間是什麼？”
“是一把殺豬刀！”卓楊斬釘截鐵回答。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羅納爾多一點沒覺得卓楊的回答很有趣，因爲他沒有流露出絲毫笑意。“我想問……一年就是一年嗎？平行宇宙存在嗎？不同宇宙空間的時間流逝都是同樣速度嗎？”
卓楊徹底撓頭了，羅納爾多來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被雷劈了。“羅尼，你知道，我只是個音樂生，雖然要讀博士了，可……你問的這玩意……要不，你去請教一下美國的那個歪脖子科學家，霍金。”
羅納爾多漠然搖了搖頭。“請教誰都沒有用了，我已經把自己弄丟了，我把羅納爾多弄丟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誰。”
羅納爾多低沉的聲音和黢黑黯然的臉，以及這些莫名其妙風牛馬不相及的言語，讓卓楊的後背一陣陣發緊。他拾起半個身子，探手去摸了摸羅納爾多的額頭。
“你沒事吧？羅尼。”
“卓楊，你坐好。”羅納爾多用眼神敲了敲他。“聽我給你講個故事。”
“洗耳恭聽。”卓楊重新坐回到對面的沙發裡。
“你知道1998年世界盃決賽前發生了什麼嗎？”
卓楊聞言大吃一驚，又趕緊搖了搖頭。
1998年法國世界盃決賽，巴西對陣法國。巴西隊是賽前大熱門，他們一路走來狀態越來越好，當世第一球星羅納爾多已經無人能擋，冠軍已現水到渠成之勢。
然而，比賽中羅納爾多卻突然狀態全無，屢次錯失他最拿手的單刀，笨拙得像一頭河馬。比賽最終成了齊達內的封神之戰，法國隊也以令人瞠目結舌的3:0戰勝了巴西。
比賽開始前發生的事情是國際足壇的一大懸疑，但到底發生了什麼卻衆說紛紜。有人說羅納爾多突發羊癲瘋，在更衣室的地板上口吐白沫直抽抽，嚇壞了他的隊友們。
據當時的隊友和隊醫回憶，羅納爾多確實身體出現了異常，甚至口有白沫，被診斷爲癲癇發作。可不管是之前還是以後，大羅金仙再也沒有類似的情況發生，是有人有意爲之或者真是巧合，恐怕只有羅納爾多自己明白，更有人指出他是爲了國家利益相關的事宜而放棄了比賽。不管怎麼說，羅納爾多當時身體欠佳是不爭的事實，比賽前甚至一度被排出大名單之外，而這一連串的意外也直接影響到了巴西隊的發揮。
至於羅納爾多痙攣癲癇的原因，有人說是他在牀上看電視時扭到了脖子，脖子壓迫了神經，也有人說是他賽前向膝蓋打麻醉針時不慎打進了靜脈，更有說法認爲羅納爾多就是單純的被巨大壓力擊垮了。
也有人說羅納爾多離奇暈厥，呼吸和心跳都發生了驟停，隊醫搶救之後才復甦了過來。還有人說，羅納爾多賽前受到了賭球集團的威脅，逼着他賽前裝病，然後在比賽中放水。
當時在場的巴西國家隊成員都不願主動談起此事，很是諱莫如深。羅納爾多本人更是從不說起，守口如瓶。
其他人多有猜測，卓楊也曾和卡卡好奇地閒扯淡過這個事情，但沒有人會跟羅納爾多聊這個。這件事在大羅金仙這裡是個禁忌，每個人都不會去觸他的黴頭。
但在今天，羅納爾多卻主動對卓楊講起了這個秘聞。
“比賽還有半個小時開始的時候，我喝了兩大口可樂，我喜歡喝可樂。”羅納爾多陷入回憶之中。
“我就像往常一樣，先把可樂滋來吸去，瓶子口沒有茶杯這麼大，有一些水珠濺到了我手上。”
卓楊聯想起了‘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
“玩得差不多了，我就仰起脖子，喝了兩大口。於是，我暈倒了。”
羅納爾多娓娓道來，講述起了他那段令卓楊匪夷所思的故事。
羅納爾多灌下去兩大口可樂後，裡面的氣體從胃裡反了上來，狠狠頂在了他的鼻腔裡。他很喜歡這種感覺，這也是很多人喜歡喝可樂的原因之一。但這一次，或許頂得有些猛，不但頂滿了鼻腔，似乎還頂進了腦腔。於是，羅納爾多暈了過去。
這一暈，就是十五分鐘，隊醫用盡各種方法也不能讓羅納爾多從暈厥中甦醒過來。就在決定要將他送往醫院搶救的時候，不省人事的羅納爾多卻神奇地自己醒了過來，身體機能也像從冬眠中出來的熊，迅速恢復。
雖然羅納爾多自己聲稱沒事，堅決出戰了其後的決賽，但比賽中他始終心不在焉，完全不在狀態，成了巴西隊慘敗的最大‘病因’。
“卓楊，你知道嗎？”羅納爾多說：“其實我並不是簡單地暈倒，那一刻，我去了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