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大婚如此重要的場合,她這個師弟又跑去哪裡了呢?
原來從新房裡出來後,她因不願去前廳喜宴上受罪,就一個人在莊裡閒逛,恰遇也是偷溜出來的二師兄陶簡,兩人都不喜喧鬧嘈雜之處,就擇了莊內一處僻靜地兒喝酒。
初春裡,水榭上,兩人各執一壺酒半躺半靠在廊柱上喝酒。
“你不在喜宴上露面不怕師父責罵?”陶簡看了她一眼,眯着眼說道。
“你不也溜出來了?要罵咱們兩個一塊罵!”師父。。。師父纔不關心她!從上次她被黑衣人劫持到現在師父都沒有過來看過她一眼!看來師父是真的對她寒心了!
“喝多了吧!”現在說的好聽,一會兒師父來了又怕得要死!
“我的酒量你還信不過?想當年我喝了你兩壇桃花釀也沒什麼事!”那可是她引以爲傲的第一事!
“還有臉提那次!不知是誰喝醉了去拔師父的清恆劍,小四,話說回來,你究竟知不知道拔師父佩劍的後果?”
“知道,當然知道!”她打了個酒嗝,“不就是被罰站一個晚上麼!”
陶簡無奈的搖搖頭,不願和她多說那事,“你大師兄成了親,三師兄的好日子也不遠了,你自己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她拿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我能有什麼打算,不就是混吃等死嗎!”
“酒話!”陶簡啐了她一口,“你就不爲今後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考慮是自盡還是死在師父手裡?反正是個死,誰也脫不了這個字!“二師兄,你呢?你有什麼打算?是繼續爲國效力還是迴歸你的世外桃源?”
“要不是師父和太子逼我從善如流,我壓根不願涉足這些事!”陶簡猛灌一口酒,不滿道。
“二師兄。。。”
“恩?”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決定隱退江湖不問世事,可以。。。帶上我嗎?”就像師姐說的,天下之大,任我來去!
“你。。。說什麼?”陶簡似不相信她會說這話,兩眼緊緊的盯着她的臉,像在確定她是不是喝醉了在說酒話。
“沒什麼。”她笑着搖頭,自己也不明白在說些什麼,卻忽略了陶簡眼中一閃即逝的光亮。
沉默了一陣,陶簡說,“小四,我給你唱首歌吧。”
她說好,我給你打拍子,於是拔下頭上的簪子敲擊手中酒瓶發出叮咚的響聲配合陶簡。
翩翩一葉舟,載不動許多愁,雙肩扛起數不盡的憂。
一杯酒喝盡人間仇,喝盡千古曾經的承諾。
美人如此多嬌英雄自古風流,紛紛擾擾只爲紅顏半點羞。
給我一杯酒烽火幾時休,喝完這杯一切再從頭。
江山仍在人難依舊,滾滾黃沙掩去多少少年頭。
悲歡是非成敗轉眼成空,濤濤江河洶涌淘盡男兒的夢。
曾經海闊天空昂首莫回頭,癡笑輕狂任我瀟灑少年遊!
陶簡的聲音低緩醇厚,莫青廷的敲擊高低輕重配合的恰到好處,一曲罷了,陶簡就着杯中酒,仰頭暢快而飲,風姿卓越意氣風發!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二師兄,原先一直以爲他喜愛逍遙胸無大志,卻不曾想他心中也有男兒壯闊的夢!
受陶簡詩歌的影響,她頓時也覺得心中豪氣萬千,嚮往那樣的瀟灑少年郎!
“二師兄,來,幹!”兩人重重了碰了下酒瓶,在月色下,水榭裡,喝得個暢快淋漓!
怕是多年後兩人也忘不了今日這樣的不羈和輕狂!
“咦?”她就着酒瓶口望,“沒了!”
陶簡也搖了搖手裡空空的酒瓶,朝她攤了攤手。
“真掃興!”她咕噥着,覺着這酒還未喝盡興。
“小四,敢不敢去問大師兄討杯喜酒喝?”
“敢不敢?”她皺了眉,不屑道,“大師兄的喜酒是一定要喝的!哪裡有什麼敢不敢!”
“是嗎?”陶簡看她一副半醉半醒的模樣不禁失笑。
“二師兄,你敢笑話我!好啊!看來這喜酒我是非要去討來喝不可了!”她生了氣,丟了手裡酒瓶就往前廳喜宴上去。
“唉,等我。”陶簡也跟了她去。
因爲莫離山莊與梅莊原屬同門,互相之間又經常來往所以喜宴上並沒有特意把女眷分開。
江園正睜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喜宴上那些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過的王宮大臣們,連身邊鳳清師叔的嘮叨聲都忽略不計,正看得津津有味,只見小師叔和陶簡師伯一前一後進來,小師叔臉上難得掛着笑容,只是細看下這笑容帶着醉態,身後的陶簡師伯腳下都在打飄估計也是喝多了。
只見小師叔徑直走到主桌,朝大師伯行了大禮,只聽她說話慢吞吞的,身子還搖搖晃晃要不是一邊的陶簡師伯扶着眼看就要倒下。
“大、大師兄。。。恭喜恭喜!今日你和雪怡師姐總算。。。是如了多年的夙願了。。。只是大師兄,我從小和師姐一處玩,算是、是她半個孃家人,所以。。。大師兄將來如若欺負師姐。。。我、我可是不饒的。。。”
沈晨陽伸手要扶她,被她拿手擋開,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杯酒,“大師兄,我敬你,我敬你和師姐永結同心,白頭到老!一輩子。。。不離不棄!”
她仰了脖子先乾爲敬,沈晨陽拗不過她只得和她幹了一杯。
“二師兄——”敬完酒她朝身邊的陶簡俏皮一笑,“怎樣,這杯喜酒我敢是不敢喝?”
陶簡看了眼席上那些人的臉色,剛要冷嘲熱諷她幾句,一邊的付南忙叫來人要扶了莫青廷下去。
她嫌惡的撥開那些來碰她的手,皺着眉一臉不悅道,“不就是敬新郎官杯酒要你們緊張什麼!真是掃興!二師兄走,自去喝我們的酒!”
付南瞄了眼荊之痕的臉色,心裡替莫青廷暗暗捏了把汗,這四公子平時也算恭和有理儀態大方,怎麼每次喝了酒就胡鬧,那時還小莊主不與她計較只罰她在書房站一夜,如今年歲長了,又是在這麼重要的場合上,怕到時又不知該怎麼嚴罰!怪不得莊主平日裡不讓她喝酒!
正在付南滿臉躊躇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時,付北走過來攙起喝醉的莫青廷,身邊一位女子攙了她另一邊,這女子看着有些眼熟,仔細看,原來是雪怡最小的那個師妹,雨薇姑娘。
“不用扶我,我又沒醉。”雖然這麼說,她倒是很乖順的任由他們扶着離開大廳。
付南這才鬆了一口氣,而大家也都把這當成喜宴上的小插曲,一笑帶過,只是如果細看便不難發現太子和荊之痕的臉色未免難看。
出了大廳,付北和雨薇要送她回蓮花小築,陶簡也由侍從扶着回了念恩閣。
剛走出大廳沒多遠,迎面也有人被攙扶着走過來,正擦肩而過打了個照面,那人擡眼看到是她,兩眼裡亮了亮,推開身邊的人踉踉蹌蹌的朝她走去。
“莫青廷!”沈適就差撲到她身上了,還好一邊的付北眼明手快把他推開。
“你是誰敢推我!瞎了狗眼了!”沈適怒道。
付北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要走卻被沈適纏住,“等等,我還有話和四公子說!”
說着手就要碰到莫青廷的身子。
“滾開!”付北欲出掌劈向他卻被另一邊的雨薇攔下,“付北哥哥不可,此人如此行徑雖然可惡但看在大師兄的面上,不可傷他!”
付北聽了雨薇的話才醒悟過來,雖說沈適冒犯他家公子就是皇親國戚他也照打不誤,只是這其中還牽連了大公子,總不能讓大公子難做人,思及此,只好忍了這口氣。
“還是這位姑娘會說話!”沈適見付北沒了脾氣笑得更是猖狂無恥,“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長的倒也標誌!”
“放肆!”莫青廷因爲醉着酒腦袋有些昏沉故一直沒理會沈適,而現在見他竟然要對小師妹打主意,胸中頓時怒意橫生!
“呦!原來四公子的脾氣不小!不過。。。你這生氣的模樣更是俊俏!”沈適仗着沒人趕動他,肆無忌憚起來,平日他就十分惦記莫青廷,現在好不容易碰到,又仗着自己是沈晨陽的叔叔樑貴妃那邊的紅人根本不顧禮義廉恥,眼裡心裡都是莫青廷惹人憐愛的小模樣,越看越是心癢。
“付北,帶小師妹到一邊去。”
“公子——”
“我的話你也不聽了?”莫青廷沉聲道。
“是。”付北只好把雨薇帶到一邊。
沈適身邊的人見形勢不對上來勸他們主子離去,沈適哪肯聽他們的勸,他現在正巴不得和麪前的人單獨相處呢!
“都滾開!我和四公子自有悄悄話說!”
侍從無奈只得退開去大廳喜宴上求助。
“莫青廷,有什麼話是不能給他們聽去的?你儘管說,我會好好聽着的。。。”說着就把耳朵湊過去,只是還未聽到她說的悄悄話,她的劍已經架在了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