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洗了澡,換了一件黑色的半袖衫,黑色略肥休閒褲。慕一寒不想看到自己,她不去打擾他就是了。
她下了樓,卻沒想到慕一寒此時卻裹着浴袍坐在沙發上,聽着衛東衛南的彙報。
她的腳步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慕一寒看了一眼正在彙報情況的兩兄弟:“繼續說。”
安然是他的貼身保鏢,有些事他也沒必要瞞着她。
安然下了樓,走到一側開着門的茶室,坐下來,依然熟練的沖泡着功夫茶,或許只有這時候這個時間纔是屬於她自己的。
“今天家裡的人我都查了一遍,沒有什麼可疑,只是兩個月前家裡有個保姆辭了職,我正在努力找這個人。”衛東把這一天的調查結果彙報給慕一寒。
慕一寒點點頭,居然把手伸到他的身邊來了。
“城東電器公司傳過來的消息,經理劉坤僅配件這一項就從中謀利兩個億,我還查到他前段時間和二老爺有過電話接觸,只是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和二老爺有關。”衛南微微皺起了眉頭,怎麼哪都有這個二老爺的事,他是真的忍不住想要跳出來了嗎?
五年前的事情他還是不甘心?
慕一寒伸出手擰了擰眉心,心煩的很。家裡的人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安安心心的養老不好嗎?
直到一縷茶香飄進他的鼻孔,他的心才靜了下來,是呀,他必須要冷靜一點,這麼多的事都要靠他一個人來處理,不冷靜的話什麼事情都辦不成。
“二老爺之所以還心存幻想,恐怕很大的原因是因爲您還沒有結婚,沒有孩子的緣故吧?我想他是怕您結了婚,有了繼承人,那麼他可就只能安安心心的做個董事了。”衛南的想法也不是沒有道理,等他有了孩子再出手爭家產的話,恐怕就更加名不正言不順了吧?
慕一寒擡頭看了衛南一眼,這小子,想法總是特別的很。
“他不會對我的孩子下手嗎?”慕一寒冷冷的問着他。
衛南吐吐舌頭,自己果然幼稚的很。
“好了,太晚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在繼續吧。”慕一寒示意他們回去。
衛東衛南轉身出去了,衛南不由的看了一眼茶室,門一直開着,安然坐在茶几旁,一副安靜的樣子,看不出她的情緒。
慕一寒站起身,走到茶室門口,抱着胳膊看着安然,這個女人是讓他又討厭,又躲不掉的存在。
安然聽到了衛東衛南的話,看來他的敵人不僅在外部,內部也是極不穩定的吧。
二十七歲的年輕人,要經歷這樣的商場殺伐,這或許就是家族留給他的使命吧?
她居然有些同情他了,想一想一個連睡覺的時候都擔心被什麼人割了喉嚨的人是挺可憐的。
慕一寒走到茶几旁坐了下來。他有些貪婪的看着安然泡好的茶,他沒有時間也沒有耐心做這麼細緻的事,只是這安然的茶泡得確實不錯,那味道他很喜歡。
安然端起一杯茶,遞到他面前:“喝茶嗎?”她想他之所以那麼毒舌,是因爲怕受到傷害,才故意僞裝成百毒不侵的樣子吧?
慕一寒看着安然,她手上的傷是他造成的,他的心是有多麼的狠,會對一個女人下這樣的狠手,也許她還有更多的傷是隱藏在不爲人知的地方吧?
他不願意讓別人爲他去死,由其是女人。這一生,他失去了最愛的女人,他不要再承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了。
他伸手接過安然手裡的茶杯,安然也端起一杯禮貌的舉到眼前:“請喝茶!”她想到以前與父親對坐喝茶的時候,總是教她這樣的禮儀,心裡莫名的暖了起來。
原本她也可以成爲一個嬌弱的讓人心疼的女孩,若不是爲了追尋着他的腳步,恐怕她也不會踏上這條荊棘滿地的道路。
雖然這五年來她都沒有見過他,但是她不後悔當初的選擇,必竟人在年輕的時候努力過,奮鬥過,哪怕是流過血,受過傷,甚至是爲了榮譽而死,都會覺得沒有白來世上一回。
五年,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一點他的音訊也沒有。他是把自己忘了嗎?安然的心痛了一下,爲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她仰起頭喝了一口茶。
慕一寒看到她眼裡有星星閃過,這個女人,堅強的可恨。
他喝了一杯茶,茶很香,但同樣也很苦澀。
他和她就這樣對坐着,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喝着茶。有那麼一瞬間,安然產生了某種幻覺,她覺得此刻的自己是和爸爸在喝茶,當然自己的身邊還坐着他,那個五年了一點音訊都沒有的人。
此時的慕一寒表情軟了下來,沒有了之前的嘲諷和不屑,安靜的有點像是鄰家大男孩,而且還是那種長的出奇帥,各方面都優秀的讓人嫉妒的別人家的孩子。
其實他很年輕,只不過是他這樣的家庭沒有辦法讓他像其他男孩一樣,可以高興就笑,難過就哭,他只能繃着,繃着每一根神經,繃着自己所有的情緒,才能讓人猜不透他的任何想法吧?
算起來也挺可憐的!安然默默的想着。
喝了幾杯茶,安然站了起來:“好了,慕少該休息了。”她從思緒中解脫出來,現在的她本不該有太多的情緒,這樣會不利於她的工作。
慕一寒看着她走到自己身邊,想要從自己身邊出門,他居然一下子抓住了安然的手。
安然的手因爲剛泡過茶的關係,此刻是溫熱的。安然愣了一下,看到慕一寒眼底的一絲孤獨,心居然軟了下來。
“怎麼了?要我送你回房間嗎?”安然看着他,心中涌出一絲異樣,是之前她從來沒有過的情緒。
慕一寒握着她的手,掌中柔軟的觸感讓他的心停跳了一秒。
“房間裡很冷的,沒有女人暖牀,我睡不着。”慕一寒幽幽的說着。
安然剛剛那一絲情緒瞬間凝固了,這個慕一寒本來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她怎麼能同情他呢?她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
“如果慕少需要女人的話,可以給向小姐打電話,我想她一定非常樂意來的。”安然冷冷的說着。
慕一寒看着空了的手掌苦笑了一聲:“沒錯,她一定是非常樂意。可是我的家是爲她準備的,她卻從來沒有出現過,你說我還有必要一直等下去嗎?等到我死的那一天?”他擡起頭反問着安然。
安然不知道他說的是誰,但肯定不是向小姐,也不是那些其他的女人,因爲這個人一直都沒有出現過。或許只要這個人出現,他纔會遠離那些撲上來的女人吧?安然有了一絲錯覺。
還有那滿屋子的女孩用品和衣物,也許真的有這樣一個女人存在,存在他的心裡。
而他眼裡的那份孤獨此刻卻是最真實的。
她搖了搖頭:“你不會死的,你也會等到她的。”
“真的?”慕一寒有點不確定的看着安然。
安然點點頭:“閻王也怕惡人,他不會收了你的,只要你活着,就有等到她的可能。”
慕一寒聽得出安然是在挖苦他,不過此時他不會和她計較的,他的心已經亂了。
媽媽是那天出事的,而她也是那個時候出現的,這麼多年,他一直想要找到她,但是當年他病了,發了高燒,根本來不及打聽她的名字。
他以爲只要身邊不缺少女人,他就會忘了她,也會從失去媽媽的傷痛中解脫出來,可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安然走出了茶室,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她無意窺探,因爲就算是傷痛,也只能自己一個人關起門來療傷,沒有人能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