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程小飛之後，豆豆也回了挽星閣。
湖上的荷花依舊亭亭，卻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吸引力，她歪在窗邊的白藤椅上，一點點回憶着同程小飛認識、相處的情形。
小肥哥哥真的長大了，變化之大讓她猝不及防。
他不再是從前那個愛哭的胖男孩兒，也不是兩年前在樹林裡偶遇的那個“假大王”。
之前她還在爲他能不能適應軍營生活擔心，沒想到人家不僅混得風生水起，居然還能有空閒賺錢。
難怪當年朱先生就說過，程小飛雖然讀書不及她聰明，但他對賬目天生敏感，經商的天分遠高於她。
這也難怪，終究是在大商戶人家長大的，從小耳濡目染，只要有本錢，有機會，做生意簡直是信手拈來。
想到程飛程大老爺，豆豆呵呵冷笑了兩聲。
他對朱氏的話偏聽偏信，一口咬定小肥哥哥不是他的孩子，把這麼個天賦驚人，純良孝順的兒子攆出家門，遲早有他後悔的那一日。
胖麥穗兒被她突如其來的冷笑弄得心裡毛毛的。
她小聲道：“姑娘，您這又是想起啥了？”
豆豆扭頭看着她道：“方纔小肥哥哥說他的銀子乾乾淨淨，都是他自己賺來的，還說這些事兒你都知道？”
胖麥穗兒撅着肉嘴巴道：“假大王旁的本事沒有，做生意可真是挺厲害的，姑娘離開涼州之前不是給奴婢寫了好些個經商之道嘛，可奴婢腦子笨，看是全都看懂了，就是做不來……”
豆豆笑道：“然後你就去找小肥哥哥了？”
胖麥穗兒嘿嘿笑了兩聲。
老張頭做得一手好菜，也有足夠的能力把一家小小的餛飩店管好，但經營酒樓也有些力不從心。
她又是個半吊子管事的，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程小飛那個時候雖然是在軍械處做事，其實要管的雜事兒可多了，隔三差五總要到涼州城裡辦公務。
要不是有他幫忙，她獨自守在涼州那一年肯定什麼事兒都做不好，只能辜負姑娘的信任了。
“難怪了……”豆豆一雙美眸突然就生動起來：“那他都和什麼人做生意，那些錢是怎麼賺來的？”
胖麥穗兒悄悄白了她一眼：“姑娘，您如今已經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貴女，又馬上要做大周朝獨一無二的小王妃，甭再像從前那般財迷好不好？”
數一數二，獨一無二？
不是一就是二，胖丫頭的詞彙可真夠貧乏的！
豆豆笑道：“皇帝陛下還缺錢花呢，何況是你家姑娘，快給我說說。”
胖麥穗兒道：“奴婢不懂經商，具體的事情也說不太清楚，不過涼州城裡來自四面八方的大客商很多姑娘是知道的。
假大王一有空就往那些酒樓茶樓跑，漸漸和那些人就熟悉了，至於他是怎麼賺到那些錢的，奴婢是真的搞不清楚。”
豆豆長嘆一口氣道：“可惜了……”
胖麥穗兒有些懊惱：“都怪奴婢又笨又懶，那時候就該跟在假大王身邊好好學的。”
豆豆擺擺手：“我不是可惜這個，我是覺得相比於從軍，小肥哥哥似乎更適合做一名大商人，人只有在最適合自己的位置上才能揮出最大的能力。”
胖麥穗兒咬了咬嘴脣道：“姑娘，要不等您和主子大婚後，讓假大王把軍營裡的職務辭了。”
豆豆笑道：“你的意思是到時候讓小肥哥哥來幫我做事？”
胖麥穗兒點點頭：“點翠姐姐和丁香姐姐可沒少到奴婢們這說，兩位夫人給您準備的嫁妝中有不少的田莊和鋪子。
田莊有莊頭，自是不需要您操心，可鋪面不一樣，除了那些掌櫃，您身邊總得有個信得過的人幫忙處理事務。”
這話說到了豆豆的心坎上。
出嫁之後她手裡的產業會成倍增長，而屬於她自己的時間卻會成倍減少。
旁的不說，定北王府那些人總要花時間去應付，大白湯圓又是個黏人的傢伙，更不用提將來她還會有孩子。
到時候她根本不可能還有時間和精力。
含笑雖然能幹，但她終究是個女孩子，遲早也會出嫁，不可能一輩子守在她身邊替她打理生意上的事務。
論本事論可信的程度，小肥哥哥絕對是不二的人選。
可小肥哥哥雖然品級不高，怎麼說也是已經步入仕途的人了，用八到十年的時間熬一熬資歷，將來也難說能走到哪一步。
身份這些東西雖然她不在乎，可也不得不面對現實。
士農工商，經商終究比不得做官。
這麼自私的事情她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豆豆搖搖頭：“這件事情以後別提了，尤其是小肥哥哥那裡你可千萬不要說漏了嘴。”
“哦。”見她不想提胖麥穗兒不敢繼續勸說，只好胡亂應了一聲。
豆豆打了個哈欠道：“也不知道霍驍準備的新房有多大，那麼大的拔步牀也不知道夠不夠安置。”
胖麥穗兒小聲嘀咕：“就是照着那尺寸打的，怎會不合適。”
豆豆眼皮一翻：“你這話啥意思？”
合着小肥哥哥送牀給她當嫁妝的事情好些人早就知道了？
其他人還好說，大白湯圓那個小心眼兒會願意用小肥哥哥送的牀當婚牀纔怪了！
胖麥穗兒撇撇嘴道：“姑娘放心，主子不知情，是假大王私底下問書墨哥的。”
豆豆更來興趣了：“書墨居然願意告訴他？”
書墨對霍驍的忠心根本不用懷疑，他居然會做出這種“出賣”主子的事兒？
胖麥穗兒笑道：“姑娘，要說您周圍的這些男孩子，最讓主子放心的就是假大王了，書墨哥對主子自然是忠心的，既然他肯告訴假大王新房的尺寸，肯定是稟告過主子，主子允了的。”
豆豆慵懶地笑了笑：“嘖嘖嘖……看來我還是小看你家主子了，他的心眼兒多有彈性吶，小的時候比針鼻兒還小，大的時候簡直天高地闊呀！”
胖麥穗兒噗哧笑道：“姑娘睡覺最不老實，這張大大的拔步牀足夠您折騰了。”
豆豆直起身道：“去把我的針線簍子拿來。”
胖麥穗兒奇道：“您怎的想起這個了？”
豆豆道：“看在你家主子心胸開闊的份兒上，本姑娘決定給他做……呃……幾雙襪子，以茲鼓勵。”
胖麥穗兒笑嘻嘻跑了出去。
主子婚後大約是沒有機會穿姑娘做的衣裳了，有幾雙襪子也不錯。
反正再難看旁人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