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想要徵收商業稅,該怎麼辦?”林楓看向坐在自己對面,也是愁眉不展的李文遠問道。
輕微的搖了搖頭,李文遠說道:“不好辦,要是想要向鹽道衙門收稅,他們絕對不會同意的。畢竟不管怎麼說,大家都是朝廷的,咱們向他們收稅,不管從哪方面說,都說不過去。”
“如果收稅,必須一視同仁,甚至爲了表明朝廷收稅的決心,鹽道衙門應該交更高的稅!”林楓說道。食鹽這個行業,在現代沒什麼,但是在古代,絕對的暴利行業。至少從林楓來到這個時代的這段時日來看,食鹽對老百姓來說,絕對屬於奢侈品。
“大人,這樣是行不通的。鹽道衙門代表了很多人的利益,至少下官知道的,朝廷中不少大臣每年都會從鹽道衙門收一筆不菲的錢財。這個不論是誰做鹽道衙門的道臺,每年該交給朝中那幾位的銀子,都少不了,這也是多年形成的規矩。”李文遠看向林楓,繼續說道:“就好比下官做了這金陵府的府尹,每年也可以有五萬兩的分紅。”
“這麼說,你也收了他們的好處?”林楓有些吃驚,李文遠纔到任多久啊?居然就被人收買了。
“大人,我說了,這是鹽道衙門的規矩。”李文遠說道:“大人作爲三省總督,由於沒有這個先例,他們肯定在商議給大人多少分紅合適?只要他們商議出結果了,肯定會來找大人的。”
“如果我要打破這個規矩呢?”林楓問道。這是什麼狗屁規矩啊?居然還一直延續了這麼多年!
看向林楓,李文遠說道:“那大人你就是和朝廷中的大部分官員作對。”
“也包括你嗎?”看向李文遠,林楓問道。
“大人此話開玩笑了,要是也包括下官,下官就不和大人你說這些了。”李文遠對林楓說道:“雖然下官到任的時候,他們給下官送來了五萬兩銀子,但是下官分文未動,就等大人來了,交由大人處置。”
“不好意思,是我多疑了。”林楓向李文遠道歉道。他初一聽到李文遠的話,心中哪有不氣憤啊。自己挑選的人,剛剛派來金陵府任職,居然就被人收買了,換做是誰,都要生氣的啊。
“大人有這想法也正常。”李文遠說道:“畢竟如今不論南江、北江,到底有多少官員收了這個所謂的分紅,下官也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四品以上的官員,必定有分紅。”
“這麼多人都有好處?”林楓問道。
點了點頭,李文遠說道:“只多不少。”
“看來,針對鹽業收稅,是個大麻煩啊。”林楓有些頭疼的說道。原本在北江的成2功,給了他極大的信心,以爲南江也會如此容易,但是沒想到,李文遠卻是給了林楓當頭一棒。
“大人,咱們何不暫時不收鹽道衙門的稅呢?其他商人的稅,相對還是好收的。”李文遠對林楓說道。向鹽道衙門收稅,牽扯實在是太大了。
擺了擺手,林楓說道:“絕對不行。要是收稅,必須一視同仁。厚此薄彼的話,會給人留下口柄的。”要是林楓單單只是向那些普通的商人收稅,而對官商不聞不問的話,那林楓就是自欺欺人,他這收稅也是畸形的。
看到林楓的態度如此堅決,李文遠也不好說什麼。想要向鹽道衙門收稅,那簡直比登天還難啊。除非林楓和這麼一大巨大的利益集團作對,否則的話,他是不可能做到向鹽道衙門收稅的。
“鹽道衙門的道臺是誰?”林楓問道。至少要先知道這個人是誰,纔好想辦法。不過,林楓也知道,就算這道臺,那也是做不了主的。能做主的幾位,都在朝廷裡。
“唐海明。具體的底細不清楚,他是去年纔到任的。”李文遠對林楓說道。畢竟李文遠來南江任職的時間也不長,能夠知道這麼多已經很不容易了。
“針對鹽道衙門收稅的事情,暫時先放一放。”林楓說着,拿出了北江行省制定的稅率表,遞給了李文遠,說道:“這是北江行省制定的各個行業稅率表,你看看南江行省是否可以參考一下。”
目前,南江行省既沒有布政使也沒有按察使。更沒有巡撫。基本上是各個府縣自己在管理。而遇到大事,基本上就直接上奏朝廷了。所以,向全省收稅的事情,林楓只能讓李文遠代勞一下。
“是,下官帶回去好好的研究一下,再給大人答覆。”李文遠對林楓說道。
“好,你細細的看,不着急。”林楓對李文遠說道:“目前南江行省沒有布政使,十分的不方便,這布政使一職,就暫時由你兼任着。等有了更合適的人再說。”
“多謝大人。”李文遠愣了一下,馬上對林楓說道。林楓讓自己兼任布政使,這是對他的信任,李文遠怎麼能夠不高興呢?
李文遠走了之後,林楓將蘄黑虎找來了。
“大人,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蘄黑虎問道。
“給你們一個任務。”林楓說道:“去查一下鹽道衙門道臺唐海明的底細,越詳細越好。”
“是,大人。卑職儘快去落實。”蘄黑虎馬上答道。
“這個事情一定要快,而且不要驚動他們。”林楓向蘄黑虎說道。雖然知道就算查到唐海明的底細也不會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是林楓還是想試一試3。
“是,大人,卑職馬上就去辦。”蘄黑虎說着,就趕緊去辦這件事情了。
蘄黑虎走後,林楓找到了姚興,他要讓姚興去查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你馬上發動你的人,查清楚兩江鹽道衙門的鹽運路線、食鹽銷售情況,以及其中的利潤,越詳細越好。”林楓只所以把這個事情交給姚興做,而不是交給蘄黑虎一併去做,是因爲姚興和蘄黑虎的側重面不同。
蘄黑虎的人大多是民間的,很難接觸到官方的一些東西,而姚興的人恰恰相反,他們大多是有官府背景的,查這些東西相對就要容易的多了。
“大人,你是要對鹽道衙門……”姚興的話沒有說完,因爲他已經知道了林楓的意思,馬上說道:“是,大人,我這就去辦。”
蘄黑虎和姚興的效率不可謂不快。基本上才兩天的時間,他們就都查到了林楓想要的東西。
“大人,這唐海明是南江本地人士。十年前考中進士,在翰林院修書五年,之後外放知府三年,後有做過布政使司衙門的右參政。去年才調任兩江鹽道衙門任道臺。”蘄黑虎開始向林楓說着唐海明的事情。甚至連他平時的一些生活習慣都說了出來。
唐海明這個人,可謂是中規中矩,仕途也算是一般。晉升的速度也算合理。不過很奇怪的是,蘄黑虎查了這麼多,居然沒有發現唐海明的後臺是誰?要說唐海明沒有利益軍團,林楓是絕對不信的。在朝中沒人,唐海明怎麼可能坐到鹽道衙門這個肥缺上。
拿着蘄黑虎調查出的資料,林楓仔細的看了起來。希望從其中能找到一些線索。不過,姚興的到來,打斷了林楓的思考。
“大人,你要的東西已經查出來了。”姚興對林楓說道:“目前來說,兩江鹽道衙門主要負責的是江南已經東北包括京師的用鹽,而西北包括西南的用鹽,則是由劍南行省提供的,不歸兩江鹽道衙門管轄。”
“這食鹽的利潤有多高,你們查出來了嗎?”林楓問道,這個纔是他最關心的。只有知道了利潤,他纔好制定相應的稅率。
點了點頭,姚興說道:“查到了。在鹽場出來的食鹽,一擔大概是二兩銀子,但是經過鹽道衙門出手之後,就變成了十兩銀子。而且,鹽道衙門的有些食鹽商鋪,還會往雪白的食鹽中參沙子,所以實際上食鹽的價格更高。”
“利潤居然這麼大?”林楓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百分之四百的純利潤,這鹽道衙門實在是太黑了啊。
“食鹽每家每戶都不能缺少。就算再貴,老百姓也得買。”姚興也是窮苦人家出身,自然知道食4鹽的珍貴的。
“他們的販運網絡你知道嗎?”林楓問道。
拿出一張畫好的地圖,姚興說道:“在這。”
接過姚興遞過去的地圖,林楓開始琢磨起來了。
鹽道衙門食鹽販運路線,總體的來說,是以南江爲中心,向四周散射的一張網狀。從這張網可以看出,全國至少有一大半的地方都是由兩江鹽道衙門提供食鹽的,也就是說,兩江鹽道衙門控制着全國一多半人口的食用鹽。按照食鹽的暴利來計算,兩江鹽道衙門的收入確實可觀。
從姚興反饋回來的信息,兩江鹽道衙門每年給朝廷繳納的收入僅僅爲一百萬兩。這個數字,就是連林楓這個外行人都不信,但是朝中的那些大臣卻信了。林楓相信他們不是傻子,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他們都有分紅。正是因爲都有分紅,所以大家合起火來坑朝廷。
“這真是一個無解的問題啊。”林楓將蘄黑虎和姚興收集來的情報放下,嘆了口氣,說道。
雖然這個問題很難解決,但是林楓也要想辦法解決,鹽業這塊,確實是一塊肥肉啊。要是鹽業這一部分,三分之一的收入能夠扣留在三省,那林楓完全不需要徵收商業稅,也足以支撐三省的發展了。可惜,這塊肥肉,卻不是那麼好吃下去的。
緊急把蘄黑虎、陸帥、姚興以及李文遠他們找來,林楓說道:“我準備回京一趟。”
“回京?”陸帥有些吃驚的問道。林楓纔來幾天啊?這就想着回京?
點了點頭,林楓說道:“沒錯,回京。鹽道衙門這件事情的根源在京城,必須在京城解決,在南江,是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