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鄉情更切,大路上林陽騎着一匹高大駿馬,緩緩而行。
沿途風景依舊,短短半年時間並未有過多的變化,只是人卻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半年之前,自己舉目無親,無依無靠。而現在,自己則已經成爲玄陽宗的一名弟子,踏上修煉之路。
“現在這樣,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馬背上,林陽心中也暗暗發誓。
當日之仇,來日定當百倍奉還。而自己現在,不過是剛剛踏入修煉一途而已。所需要的時間,還很長。
“這纔剛開始,我需要走的路,還很長。”翻手之間便將整座城市泯滅,必定不是尋常武者所能夠做到的。
自己踏入修煉之路後,愈發感覺那兩個人的恐怖。
“等着吧,等着吧!”林陽的心中異常激動了起來,全身都隱隱的顫抖了起來,渾身上下不住的顫抖起來。
……
黑夜隱去,朝陽初升,經過幾天趕路的林陽目光猛然緊縮,一座城市的廢墟出現在自己視線之中。
遠處的青葉城內一片哀號,這一天,同樣是很多人的傷痛之日。
一年前大火突降,城市瞬間變爲廢墟,那些當時沒有在城內的百姓有幸逃過一劫,現在也如林陽一樣前來祭奠自己的親人。
雖然時隔一年,但沉睡在這裡的父母兄弟,親戚叔伯,卻從未忘記。
他們,並不孤單。
這已經不是林陽第一次來青葉城了,先前住在嶽城的時候,林陽偶爾都會來看一下。
曾經的輝煌已經泯滅,喧囂退去之後只剩下的是一片死寂,同時寄託着人們無盡的哀思。
整個青葉城已滅,那些所幸逃過一劫的百姓也在帝國的安排下住進附近幾座城市。原有的廢墟依舊保存着,以祭奠那些在火災中逝去的人們。
青葉城外,恢弘大氣的城門已然倒塌,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偶有前來祭奠親人的百姓匆匆而過,臉上佈滿哀思。
城門前正中央位置,擺放着一長排白花,那是臨近幾座城市的城主所送過來祭奠用的。
微風襲過,花兒隨風搖擺,似是親人站在城門,微笑着歡迎自己回到家鄉。風中帶着嗚嗚聲響,自耳畔響起。猶如父親的呵斥,母親的絮叨,妹妹的嬌嗔。
“我有多久,沒回家了。”城門前,林陽心中傷感,鼻尖隱隱發酸,眼圈發紅,但卻忍住眼淚沒有滴落下來。
“回,家。”簡單的兩個字,在林陽口中呢喃着重複了無數遍。
久違的兩個字,在林陽口中吐出。尋常時間提到極爲期待,興奮的這兩個字,此刻聽起來卻是格外的沉重。
“對,回家。”
將馬栓在城門外,林陽徒步穿過城門廢墟,朝着城內走去。微風拂過,此刻卻帶着一絲愉悅,似是城中親人,歡迎自己回家一般。
……
滿城飄白,皆是對親人的無盡哀思。
一些百姓在原來房屋的廢墟上立碑,永世紀念自己的親人。
此刻林陽前來,儲物戒指中也帶了三塊墓碑。大火融化一切,連屍骨也在災難之中消散,根本沒留下絲毫。
住在嶽城之中,林陽雖然間隔幾周便會來看望一次,但經濟拮据,根本買不起墓碑。此番前來,一是祭奠,二是爲親人立碑。
昔日繁華的街道,已然變爲一片廢墟。在大火之中,建築物完全倒塌,只留下最基本的大梁,石墩被大火燻黑,灑落一旁。
時隔一年,直至今日看着四周殘骸依舊能夠想象出當初火災之慘烈。目光在四周廢墟停留,林陽心中泛起無盡思念。
“跑,快跑。一直朝城北跑。”屋檐倒塌的瞬間,父親林鴻山頂住掉下來粗壯的屋樑,朝着自己與妹妹兩人爆喝。
“陽兒,快點帶着語兒跑。”
“別回頭,別停頓。”
鋪天蓋地的大火之中,母親韓琳撕心裂肺的對着自己大吼起來。
四周人影爍爍,房屋不斷倒塌,街道上一片混亂。年僅十四歲的自己緊抱十歲的妹妹林語,衝出火災。
蓬!
大火中慌亂的人羣將自己撞到,連帶着妹妹林語跌出老遠,林陽起身再度尋找的時候,卻只看到那慌亂無措的人羣。
緊接着!
漫天大火從天而降,四周建築物砸落下來的巨石將林陽轟出老遠,完全失去妹妹的蹤影。
……
目光在四周那些建築物上停留,每一塊殘磚斷瓦上,都述說着一個故事。
雖然一片廢墟,但原本的街道依舊隱隱可辨。在青葉城之中緩緩而行,林陽心中思緒萬千。
某一處,林陽腳步突然頓住,而後豁然轉身,看向遠處廢墟。
“這裡,原本是十字路口,附近是一家酒樓。”林陽目光停留在四周廢墟上,嘴裡呢喃自語。“這條街,便是東街了。”
猛的深吸幾口氣,林陽渾身微微顫抖,繼而邁開腳步,踏在廢墟之上緩緩前進。
“父親,母親,妹妹,你們一切可好?”
“現在你們不孤單了。往後每年的今天,你們都不會孤單了。”
“我,會一直來這裡祭奠你們的。”
腳掌踩斷地上的廢墟,發出一聲聲爆響,在這東街上林陽一路前進。
“我,回來了。”
依稀記得,在自己孩提時期,與幾個小夥伴在東街上玩耍追逐。每每到自己家門口,母親的身影定會出現在自己視線中,慈祥的望着自己。父親一臉鐵青,充滿威嚴,妹妹纏着自己上街。
“我回來了,我林陽回來了。你們等我,這就來。”
“我現在,還是人們羨慕中的武者了。”
“父親,你的期望,沒有落空,沒有落空。”
“我做到了,雖然……雖然我現在實力不強,但我做到了。”
“我林陽,沒有給林家丟臉,也不必別人差。”
“……”
東街的廢墟上,林陽腳步猛的加快些許。朝着自己映像之中,家的方向快速跑去。
一年努力,自己做到了。
林家以我林陽爲榮。但現在,你們看到了嗎?
我所做的一切,看到了嗎?
父親,母親,妹妹……
林陽飛快奔跑,口中胡言亂語,狀若瘋魔。
猛然。
林陽身體止住,在一處廢墟前停住,臉上佈滿不可思議。
家,不會弄錯的,這裡就是自己的家。自己來了數次,絕對不會弄錯的。
但在原先的廢墟上,三座嶄新的墳碑矗立,彼此相距不過半丈。
如三人,在一起相互依偎。
“這墓碑,誰立的?”驚詫間,林陽腳步猛的加快些許,三兩步便來到墓碑面前。
下一刻,林陽呆立在那,渾身僵硬。
先母韓琳之墓
先父林鴻山之墓
先兄林陽之墓
秀麗略帶稚嫩的筆跡,三塊墓碑,從右到左依次排列。碑下落款,皆是林語。
整個人完全呆滯在那裡,目光在三塊墓碑之上凝聚,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忽然之間,林陽視線一轉,看向有自己名字的墓碑。
“先兄林陽之墓。”
“哈哈,哈哈,哈哈哈……”
按照着墓碑上的字體,林陽一字一頓的唸了出來。過後一陣大笑聲忽然自林陽口中傳出,沙啞的狂笑傳遍天地,充斥着這一片空間。
“沒死,沒死。”
“小語她沒死。哈哈,哈哈哈……”
長劍擲在地上,風吹的長袍獵獵咋響,此刻林陽的口中卻是爆發出驚天狂笑聲,久久迴盪不停。
……
足足過了數分鐘之後,如瘋如魔中的林陽逐漸停止了下來。
自己的儲物戒指之內,同樣有三塊墓碑。但此刻,林陽卻在這裡見到自己的墓碑。
大火焚燒所有,連帶着屍骨都焚燒殆盡,因此這三座墓碑,都是衣冠冢。
蓬!
猛的一掌,將雕刻着自己的墓碑拍到,林陽整個人也瘋狂了起來。提起一邊的長劍,林陽開始用力的往下掏出掩蓋的泥土廢墟。
泥土鬆軟,廢墟隨意掩蓋,看樣子是新建不久。
“小語,小語,你還活着嗎,你現在又在哪裡呢?”
墓碑落款是林語,加上那字體秀麗、稚嫩,林陽心中百分百肯定林語有出現在這裡,並且剛來過不久。
長劍被當成鐵鍬,林陽在自己的墓碑之下瘋狂的挖着。手握着劍刃,一點點腥紅的鮮血滴落在下方泥土上,綻放出點點妖豔的花朵。
但現在,林陽卻已經全然不在乎了。此刻林陽將那些泥土,在不斷的往外掏出來,臉上隱隱的充滿着期待。
“怎麼還沒有?”
已經掏下去三尺了,但此刻卻依舊沒有見到一絲東西,林陽不由焦急了起來。“不可能,不可能。”
“既然立了衣冠冢,小語肯定會留一些跟我相關的東西的。”
“但現在,怎麼還沒有?”
林陽臉上充滿不可思議,手裡鮮血迸流,滴進泥土之間。但此刻其心中卻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挖,不斷的往下挖。
鮮血淋漓,筋疲力盡,此刻已經完全不在乎了。林陽此刻所期待的,便是妹妹在自己的衣冠冢內留的東西。
長劍不斷刺進去,將一坡坡泥土翻開,林陽視線掃視,在其中不斷尋找。
忽然,林陽的表情在一剎那間凝固,視線落在下方泥土深坑之中,整個人完全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