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南宮採的嘴裡聽到玄靈密咒符這幾個字,不亞於驚雷炸響。
南宮採卻很是平靜,緩聲又道:“我知道你的心口,那道玄靈密咒符,若沒有帝王心的供養,你的密咒符很快就會撐不住了對嗎?”
十娘將手從他的手裡一把抽回:“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想要從地上站起來,南宮採卻將她的手腕一把扣住:“十娘,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十娘有些害怕,不敢去面對南宮採的眼睛。
已經有很長時間,她沒有再想過要靠誰的心來活着,自從誤以爲和南宮採是兄妹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動過一點點這方面的心思!
能有玄靈密咒符的支撐,活過這半年,抱了囚禁之仇挖心之恨,她已經是心滿意足再無奢望,哪還敢想着靠別人的心來苟活着?
她只想在這半年的時間裡,把未完成的事情一一完成,就可以無牽無掛的走了,到時候,魅影也不用再顧忌她的生死,可以自她的身體裡面出來,不管是用遊魂還是散魄的形式出來,他總歸是能呼吸到他嚮往的自由空氣了!
是以,此時猛然聽南宮採說出這些,倒是把她自己給狠狠的嚇到了。
南宮採拉着她的手,說得不急不緩異常平靜:“被困在修羅宮的時候,殷紅綰給我們看了你在亂葬崗復活的畫面……”
她腦子裡面再一次巨雷炸響。
亂葬崗?
那是她最不願意對人提及的一幕!
她一直都在努力,想要活得跟個正常人一樣,就連那些難以下嚥的飯菜和酒水,她也在努力適應,不敢讓人看出她的身上有一絲異樣,沒想到,卻還是被殷紅綰給這些人重現了當日她在亂葬崗的畫面!
她伸手去掰他的手指頭,一根一根的掰開,卻被他又緊握了回去:“十娘,沒關係的!他們都死了,除了我們幾個,沒人再知道……”
十娘苦笑,沒人再知道?
她也以爲沒人知道,卻原來天下人只怕都知道了!
南宮採將她拉過來,讓她在身邊坐下,又道:“殷紅綰給我們看這些,是想要告訴我們,說你是不人不鬼的怪物,還說你每半年就要吞噬一次帝王心來餵養你心口的符咒……”島雙序劃。
她也不再掙扎和反抗,安靜的坐在他的身邊:“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
南宮採搖頭,語調又放柔了很多,一字一句小心的說道:“沒有覺得可怕!只覺得心疼!”
他將她的手輕輕一握:“我們不知道你是怎麼到的亂葬崗,可是看見你從亂葬崗站起來的那一刻,我心疼得不行……,你是我的太子妃呀,而我卻沒有照顧你保護你,讓你……”
十娘擡眼看他,眼底有些疏離:“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我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半人半鬼從亂葬崗爬過來的……,你放心,我不會要吃誰的心的,我能多活這幾個月,已經是老天的恩賜了!”
她再次站起身:“我們還是想辦法出去吧!”
南宮採也跟着站了起來:“十娘你放心,就算時間來不及也沒有關係,我這裡有你要的帝王心……”
十娘轉身看他,神色有些微獰的吼道:“我說過了,我不會吃誰的心的!死也不會!”
她要做人,不要做這種靠吃別人心臟的半人半鬼的東西!
她憤怒的揮舞着兩隻小拳頭,氣得不行。
他見她怒,便在後面耐心解釋道:“不是我的!是我父皇的,父皇說你母親早年前曾經有恩於他,他一直都沒有機會報答,這次在修羅宮知道你的情況之後,他便……”
十娘猛然轉頭看向南宮採,眼眶微紅:“他是自殺?”
“不,不是……”南宮採急忙搖頭。
她眼眶更紅,擡手抓着他的胳膊一陣猛力的搖晃:“那就是你殺了他!”
“也不是!”南宮採突然伸手捧住了她的臉,語氣隱痛的開口:“十娘你彆着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到這時候,十娘回想起當日南宮採帶着左相等人追上來的目的,想必也並不完全是因爲帝都裡面沒有他們容身的地方,而是因爲,他害怕她的密咒符撐不住?
她狠狠推開他,轉身一擊重力往石壁上面狠狠劈去:“放我出去!”
石壁被震得不停顫抖,落下不少灰塵。
她又用上內元之氣,幾個重力揮了出去,石壁依舊只是震顫作響,卻並不開裂。
南宮採知道她想要發泄,也沒有上前阻攔,只是小心的跟在她的身後。
十娘對着四面牆壁都重力擊打過,這石壁看上去斑斑駁駁好似被歲月侵蝕得厲害,可是卻堅固異常,怎麼都弄不開。
十娘心下着急,正欲召喚出赤金火凰一起想辦法,忽聽見頭頂上方傳來轟隆隆巨石移動的聲音。
片刻之後,一面石壁打開,一道旋轉呈螺旋狀的石階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看,那是出口!”
十娘只當是自己誤打誤撞碰到了什麼機關,心下高興,拉着南宮採快步走了過去。
腳還未踩上石階,卻看見從上面下來十幾個身材雄壯魁偉的人類,正是他們在掉下來之前,看見圍獵獅麋獸的那些傢伙。
爲首的男子目光銳利,帶着人將他們一步一步往石室裡面逼。
十娘不甘心就這樣又被逼回去,給了南宮採一個暗示之後,兩人同時對着這爲首之人發起了攻擊。
她的金色鵰翎箭,南宮採的冰凌之劍齊齊對着最前面這個領頭的襲了過來。
那人嘴裡叨咕了一句什麼,輕而易舉就將她的三隻火屬性鵰翎箭和南宮採的水屬性冰凌劍齊齊抓住。
男人怒喝一聲,將他們震得後退了好幾步。
十娘心中大驚,這人什麼來頭?怎麼會有如此強勁的內元之氣?
她一邊後退,一邊緊張的拖延時間:“你,你們想怎樣?”
“祭品!”男人嘴巴里面迸出兩個字,對身後的人使了一個眼色。
立時上來五六個,分別將十娘和南宮採擒住。
十娘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事情來,對着那男人大聲說道:“閣下,等一下等一下,閣下我有話要對你說!”
那男人看向她:“說!”
十娘緊張的抿了抿脣,開口說道:“閣下,你是不是有一個孩子?今年十七八歲的樣子,男孩?你還記得嗎?”
男人面上的神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眼瞳當中更是沒有一絲異樣的情緒浮動,他略一擡手:“帶走!”
“喂喂,你的孩子呀,你的孩子你不記得了嗎?”
十娘急忙胡亂的叫喊,可惜她也不知道阿奴原來的名字叫什麼,不然的話,說出阿奴的名字,說不定可以刺激一下這個看起來不懂感情的男人!
不管她如何叫喊,兩人還是被他們用獸筋繩綁牢,帶到了外面。
不遠處,再次傳來巨獸痛苦的嘶吼之聲,吼聲發悶,讓人肝膽生寒。
十娘和南宮採聽到這聲音還只是覺得害怕,身邊這些人聽到這聲音,卻是全都跪了下去。
爲首的男子更是也仰天發出了一聲啼吼,好似在迴應那巨獸一般。
十娘和南宮採更加堅信,這些人是真的被契約了,想必正在發出嘶吼的這頭巨獸,就是圖騰上面的雙翼太虛龍嗎?
心中這些念頭還沒有轉完,兩人就已經被人擡了起來,連同剛纔被他們圍獵的那頭獅麋獸一起,押往更深處的叢林。
十娘已經暗地裡試過無數次,身上的這些獸筋繩不知道被這些奇怪的族人用了什麼方法,綁在身上不僅能壓制他們的內元之力,還能讓他們全身鬆軟沒有絲毫力氣。
一時之間她也尋不到脫身的辦法,身邊的南宮採卻總是顯得比她平靜些,見她苦着臉看過來,他還笑着輕聲說了一句:“別擔心,越是危險的地方,說不定就越是有你想要的東西!”
十娘不置可否的癟癟嘴:“你真樂觀!”
她看着在前面領路的那中年男人,想起了還留在客棧裡面的阿奴,阿奴如果等不到她回去,肯定會傷心難過。
可也僅僅是傷心難過而已,之後,估計他會回到帝都的抱月府,按照她的意願,娶妻生子,從此像個人一樣的活下去!
她心裡寬慰了些,可是想到司徒翼和困在修羅宮幻境裡面的孃親,她依舊還是不甘心……
前面突然一陣夾帶着溼潤水汽的涼風迎面撲來,兩人竟已被帶到了一塊凸出伸出去的懸崖上面。
四周怪石參差不齊,卻鮮少再有樹木藤草之類的植物。
十娘往下面看了看,一大片白茫茫的水霧遮擋住視線,什麼都看不清楚。
身邊,南宮採也難得的露出了恐懼之色,對那些人大聲質問:“你們想怎樣?”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此時,他們同旁邊那頭一動不動的獅麋獸一樣,都已經是死物。
爲首的中年男子對着下面的水霧發出了吼叫,之後轉身,示意手下的人將獅麋獸推下了懸崖。
十娘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感覺過了好長好長一個片刻,才聽見下面傳來噗通一聲重物入水的聲音!
南宮採也已經嚇得指尖微涼,卻依舊牽過她的手,安慰她:“別怕,我會墊在你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