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龍木島主

“俠客島?”

““俠客島”到啦!”

聞聽黃衣漢子解說之言,衆人極目望去,一顆心卻忍不住“怦怦”而跳,桅船又航行了一個多時辰,衆人方是看到青黛島陸的概貌。

但見“俠客島”上,有一座高聳的石山,山上鬱郁蒼蒼,生滿樹木,極爲蒼翠,島南方向,是一片沙灘,東首石崖下卻是停泊着四十多艘大大小小的船隻。

“俠客島已至,請諸位上島!”

再過盞茶功夫,“賞善罰惡”接送桅船,泊停在一處岸崖港口,黃衣漢子拱手道喝一聲,旋即,當下率先躍上岸去。

接着,黃衣漢子也不多理紛雜的衆人,自顧從懷中取出一隻海螺,“嗚嗚”地吹了開來,過不多時,山後奔出十餘名漢子,一色的黃布短衣,快步走到下得桅船的衆人身前,躬身抱拳道。

“島主在“迎賓館”恭候諸位大駕,諸位這邊請。”

紛鬧片刻,心情壓抑的各派掌門,隨同黃衣漢子一起,轉入山中,舉目四望,兩旁都是森林,一條山徑穿林而過,羅湛觀望四周景色,倒也賞心悅目。

若說衆人中最爲灑脫的,便數心中有着概況的羅湛,以及鮮懂世事的“石破天”了,如此,衆人行了數裡,轉入一條岩石嶙峋的山道,左臨深澗,澗水湍急,激石有聲。

一路沿着山澗漸行漸高,轉了兩個彎後,只見一道瀑布從十餘丈高處直掛下來,看來這瀑布便是山澗的源頭。

““迎賓館”建在水樂洞內,諸位且隨我來。”

止步瀑布洞前的黃衣漢子,轉首望向衆人通稟一聲,接着,略微擡手虛引之後,黃衣漢子身形一縱,便已躍了進去,羅湛、石破天二人,緊隨其後,亦是相繼躍入,衆人大多是“先天中期”以上的武者,倒也不懼區區瀑布水流。

瀑布內洞後方,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兩旁點着油燈,光線雖暗,卻也可辨明道路,甬道依着山腹中天然洞穴修鑿而成,人工開鑿處甚是狹窄,有時卻豁然開闊,只覺漸行漸低,洞中出現了流水之聲,琮琮錚錚,清脆悅耳,如擊玉罄。

在洞中行了兩裡有多,眼前赫然出現一道玉石砌成的洞門,門額上雕有三個大字,赫然正是“迎賓館”。

走進玉石洞門,地下青石板鋪得甚是整齊,黃衣漢子將衆人引進石洞,說道:“諸位掌門請在此稍歇,待會筵席開宴,島主便和諸位掌門相見。”

洞中桌椅俱全,紅燭搖曳,照亮每一個角落,內中擺着一百來張桌子,賓客絡繹進來,仍不見得擠迫,百十名黃衣漢子穿梭來去,引導賓客入座。

羅湛四下顧望,驀地眉頭一挑,但見遠處,“威德先生”白自在巍巍踞坐,白髮蕭然,卻是神態威猛,雜坐在衆英雄間,只因身材特高,頗有鶴立雞羣之意。

“威德先生,近來可好!”

當即,羅湛不再遲疑,步伐展動間,已是走到“白自在”身前,舉聲開口道。

大廳上人數雖多,但“俠客島”主方接待人士,固盡壓低嗓子說話,所有來賓均想到命在頃刻,人人心頭沉重,又震於“俠客島”之威,更是誰都不發一言,羅湛這麼一問,聲響震盪四周,附近衆人的目光不禁都向他聚去。

“白掌門,“史婆婆”在海邊的漁村中等你,她說等你三個月,要是到三月初八還不見你面的話,她就投海自盡。”

“她不到碧螺山去?”

陡聽羅湛自顧傳聲,“白自在”長眉一豎,思及“丁氏兄弟”的傳言,不禁氣聲喝問道。

“在“凌霄城”中,“史婆婆”曾罵你是老瘋子,她說“丁不四”這輕薄鬼嚼嘴弄舌,造謠騙人,你這老瘋子腦筋不靈,居然便信了他的,“史婆婆”還說,幾時見到“丁不四”,定要使“金烏刀法”砍下他一條臂膀,再割下他的舌頭。”

“不錯,不錯,正該如此。”

聞聽羅湛之言,“白自在”立時哈哈大笑,長眉抖動,暢快之極。

“她爲什麼這般罵我?我幾時輕薄過她?我對她一片至誠,到老不娶,她……她卻心如鐵石,連到“碧螺山”走一步也不肯。”

驀然,大廳角落中,突兀地響起一道嗚嗚咽咽的委屈嚎苦,衆人尋聲瞧去,只見一人雙臂撐在桌上,全身發顫,眼淚筱筱而下,正是“一日不過四”的“丁不四”。

若在平時,衆英雄自不免羣相訕笑,但此刻人人均知噩運將臨,心下俱有自傷之意,恨不得同聲一哭,是以,竟無一人發出笑聲。

這幹英雄豪傑不是名門大派的掌門人,便是一幫一會之主,畢生在刀劍頭上打滾來去,“怕死”二字自是安不到他們身上,然而,一刀一槍的性命相搏,未必便死,何況自恃武功了得,想到的總是敵亡己生。

此行“俠客島”的情形卻大不相同,明知來到島上非死不可,可又不知如何死法,必死之命再加上疑懼之意,比之往日面臨大敵、明槍交鋒的情景,卻是難堪得多了。

“哼,哼!什麼一片至誠,到老不娶?丁不四,你好不要臉!你對“史小翠”倘若真是一片至誠,爲什麼又跟我姊姊生下個女兒?”

忽然,西邊角落中一個嘶啞的女子,口音冷笑,一絲怪戾之意,蘊含其中,顯是怨氣頗大。

“你……,你……,你是誰?怎麼知道?”

聞聽嘶啞女子所言,霎時間,“丁不四”一張老臉,竟是滿面通紅,神情狼狽之極,倏地站起身來,略微激動地問聲道。

“她是我親姊姊,我怎麼不知道?那女孩兒呢,死了還是活着?”

見得“丁不四”激動站起,那嘶啞女子反似不再着急,然其話中依舊憤憤,待得聞言的“丁不四”頹然坐落,那女子接着厲聲喝道。

“姊姊臨死之時,命我務必找到你,問明那女孩兒的下落,要我照顧這個孩子,你……你這狼心狗肺的臭賊,害了我姊姊一生,卻還在記掛別人的老婆。”

“丁不四”聞聽罵聲,臉如土色,雙膝痠軟,他坐着的椅子椅腳早被不知覺間震斷,全仗他雙腿支撐,這麼一來,身子登時向下坐落,幸好他武功了得,足下輕輕一彈,又即站直。

那角落中的嘶啞女子,身材矮小,臉上蒙了一層厚厚的黑紗,容貌瞧不清楚,但不知如何,這個強兇霸道、殺人不眨眼的“丁不四”,見了她竟十分害怕。

““俠客島”龍島主、木島主,兩位島主肅見嘉賓。”

突然,衆人正自疑惑間,鐘鼓之聲,驀地大作,一名黃衫漢子朗聲通傳,衆來賓心頭一震,人人直到此時,才知“俠客島”居然有着兩個島主,一個姓龍,一個姓木。

旋即,待得中門打開,走出兩列高高矮矮的男女來,右首的一色穿黃,左首的一色穿青,但聽那贊禮人聲道:“龍島主、木島主座下衆弟子,謁見貴賓。”

衆人舉目望去,只見那兩個分送銅牌的“賞善罰惡”使者,也雜在衆弟子之中,“張三”穿黃,排在右首每十一,“李四”穿青,排在左首第十三,在他二人身後,又各有二十餘人。

見此境況,衆人不由得俱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張三”、“李四”二人的武功,大家都曾親眼見過,那知他二人尚有這許多同門兄弟,想來各同門的功夫和他們也均在伯仲之間,心中皆是暗忖。

“難怪三十年來,來到“俠客島”的英雄好漢,個個有來無回,且不說旁人,單隻須“賞善罰惡”二使出手,我們這些中原武林的成名人物,又有哪幾個能在他們手底走得到二十招以上?”

兩列弟子分向左右一站,一齊恭恭敬敬的向羣雄躬身行禮,羣雄忙即還禮,“張三”、“李四”二人在中原分送銅牌之時,談笑殺人,一舉手間,往往便將整個門派幫會盡數屠戮,此刻回到島上,竟是目不斜視,恭謹之極。

“敝島島主歡迎列位貴客大駕光降。”

細樂聲中,兩個老者並肩緩步而出,一個身襲古黃銅袍,一個罩着藍色袍衫,側旁而立的贊禮,舉聲高喝中,“龍島主”與“木島主”長揖到地。

羣雄見得島中正主,俱是不敢怠慢,紛紛出列還禮,一時間,偌大的洞庭之中,卻是頗顯安靜、喜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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