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昨夜的露水將街道地上青石板,浸成溼漉漉的一片。
街邊早起的商販,已經作好了開市的準備。位於城北金吾后街東邊的文府,大門吱吖一聲被人從裡面打開。
頃刻間,從裡面出來一輛青幔馬車。
車的兩旁不僅有身着黑色鎧甲的侍衛守護,車廂前面還有一名長相頗爲英氣的婢女隨行。
只見他們朝南一路駛來,到城門處遇到了士兵要例行檢查。
“這是文尚書府上的馬車……”番蓮從車轅後頭跳了下來,走到城門守衛跟前,遞上了事先準備好的帖子。
那軍官拿過來一瞧,果然是文府的人,忙上前套近乎。
“最近城裡城外都不甚太平,夫人路上可要當心點。”說着,他便點頭哈腰將帖子送還給番蓮,讓人給她們讓出一條道來。
車輛重新啓程,舒眉在裡面聽到,心裡不由琢磨來了,忙叫來隨行的黃統領,詢問外面的情況
。
“那晚追殺葛將軍的兇犯,還未捉到嗎?”擔心留在府裡的兒子,舒眉忙不迭地跟他打聽起來。
黃統領一拱手,朝裡面的人解釋道:“林將軍已經將通緝令發了下去,若他們還在金陵城內,定是跑不掉的。”
舒眉點了點頭,心裡暗忖此事的蹊蹺之處。
沒一會兒,她便將番蓮召進來詢問。
“……你知不知道,他惹了什麼人?爲何被人下如此狠手?”
番蓮頓了頓,想起找人打聽來的情況,遂湊到舒眉耳邊,將內情講述了一遍。
舒眉聽後大吃一驚。
原先,她以爲了葛五後來從軍,歸在邵將軍的麾下。到金陵城定是跟南楚政權有合作。沒想到,他卻是被人一路從燕京追趕過來的。
想起寧國府的衆人,舒眉和番蓮問起芙姨娘母子來。
“你離京的時候,可知道他們的下落?”
番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夫人這是在打聽七爺孃倆的去向。
“寧國府一家回到滄州後,七爺便進了族學。後來,四爺跟太夫人雖然回了京,芙姨娘跟七爺倒沒有跟去。說是要守着老國公爺的墳冢,不願回京了。”
聽了她的講述。舒眉不禁爲芙姨娘叫好,暗道:這女子果然是明智之輩,知道燕京已非久留之地。沒必要跟着去趟那攤渾水。
“五姑奶奶的病情如何了?沒什麼後遺症狀吧?!”她問起鄭氏處處維護的齊淑嬈來。
番蓮忙答道:“都治好了,正因爲這樣,那女人後來派人治好竹述先生。有了人求情,爺最後才得以放出來的。”
舒眉心裡暗暗感嘆:這高氏好算計,如此一來。順理成章就將竹述先生師徒互相捆綁了。
不過,爹爹推崇的人,不應該是這麼容易被人算計的
。
怎地他們一個二個,都敗在一婦人手裡?!
這不合理啊!裡面會不會有外人所不知的隱情?
舒眉正在琢磨,就聽番蓮繼續說道:“竹述先生清醒後不久,秦姑娘就被宣進了皇宮。她的父親跟着也升了官。成了禮部尚書……”
原來如此,舒眉倒時能想象得到,高家籠絡秦父的用意。
舒眉不由想起自己拜師的那天。在擷趣園裡,竹述先生特意爲祖父安排的祭禮。
短短才幾年時間,一切已經物是人非了。
她不覺有些傷感。
突然,馬車在道邊停了下來。
舒眉朝番蓮望了一眼:“出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番蓮領命出去了。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她又鑽了進來:“夫人,前面道上似乎發生了一些狀況。黃統領過去處理了。”
舒眉點了點頭。靠着車廂壁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沒過多久,外面倏地傳來爭執的聲音,舒眉神情一凜,頓時坐了起來。
“再出去探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番蓮應了一聲,跳下了馬車。
這回,等了許久,都沒見對方回來稟報,舒眉有些納悶。她忙戴上面冪,撩開窗簾將頭探了出去。
前面確實有羣人圍在那兒,似乎在爭執什麼,黃統領跟番蓮都在那兒,似是跟什麼人理論。
舒眉不由蹙起眉頭,心裡暗道:“這都是什麼事啊,勸架的人怎地跟人爭執起來了。”想到這裡,她回過身來,吩咐丫鬟下去,給番蓮她們傳話。
領着舒眉的吩咐,徽墨跟着也下去了
。
舒眉掀開簾子的一角,從車廂裡頭密切注視外頭的動向。
誰知,就在這時,排在她們後面的馬車,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調轉馬籠頭打算朝旁邊的叉道上繞開去。
那車伕在指揮牲口時,鞭子抽得過猛,讓那匹立時嘶叫起來,在原地不停地打轉兒,就是不聽使喚,四隻蹄子還不停地踢踏。
車伕一下子急了,忙死命地拽緊繮繩,企圖將那畜生扳轉過來。
有道是欲速則不達,他越是用力抽打、猛拽,馬匹越是不聽使喚。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那四蹄畜生便開始煩躁地踢跳起來。
它這樣一激動不打緊,連帶文府這輛車的馬匹也跟活躍起來。
舒眉感到有些不對勁,正要收回視線查看怎麼回事,就聽說府裡趕車的江師傅衝她喊道:“姑奶奶,不好了!咱們府裡的馬匹,也有些不對勁了……”
他的話音剛落,舒眉就聽得一聲馬匹的嘶鳴,她還再不及反應,就感到車廂劇烈地顛簸起來。
到了這種狀況下,舒眉哪還能不知發生了何事?!
只見她緊緊的抓着車廂的窗棱,好讓自己不要被拋出去。
這時代沒有汽車,不能系安全帶,她只能憑着本能,緊緊地拽着車廂壁上的把手,好讓自己穩定來。
“姑奶奶。莫要着急,奴才這就是制服那畜生。”
是車伕江師傅的聲音。
舒眉此時什麼念頭都沒有,腦海裡空白一片,只想着什麼時候馬車能停下來。
就這樣一路顛簸,也不知被拖了多少距離,後來,舒眉聽到她帶出來的護衛,紛紛在後面趕來的聲音。
可那匹馬還是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
舒眉心裡暗叫一聲不好。
文府招來的護衛,自然不能跟燕京寧國府的暗衛們相提並論。
俗話說,南人善舟。北人善馬。
看那車伕這麼久都沒控住場面,就知此時,她的情況不妙。
舒眉實在忍不住。撩開窗簾朝前面望去,就盼着那裡有什麼建築,能擋住這匹發了狂的畜生。
這一瞧不打緊,舒眉發現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偌大的湖。
不會吧?!
舒眉心裡頓如鼓搗。
難道今日不是摔出去。便是要遇水厄?
想到如今的天氣,舒眉心裡一橫,打算等下馬車掉下水裡時,自己再跳出窗外。
要知道,這輛馬車實木打造,上面鑲了不少沉重之物。若不及時棄車而逃,怕是要連人帶車一起沉入湖底。
就在她將半個身子伸出窗口,準備朝外面躍出時。只覺自己的胳膊被誰猛拽了一下。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舒眉就感到自己被人拖出了馬車,隨後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由於衝力過大,在落地的那一剎那,舒眉被摔得七葷八素。只覺腦海裡一片空白。待她回過神來時,正要爬起來。就發現自己身邊還有一人。
顯然,剛纔就是那人救了她。
舒眉忍痛撐起身子,正要起身跟對方道謝,就覺渾身像散了架似的,稍稍一動,身上就傳來鑽心的疼痛。
“哎喲……”她忍不住呼痛出聲。
聽到她的呻吟聲,旁邊那人頓時回過神來。
“你怎麼啦?是不是摔着哪裡了?”
舒眉擡起頭來,立刻對上了一雙深如幽潭的眸子
。
“原來是你救了妾身?多謝將軍相救。”怔神片刻,舒眉強忍着疼痛,朝那人道起謝來。 шшш☢тt kān☢¢〇
葛曜忙起身還禮,將舒眉從地上扶了起來。他正要出聲問她身上可有受傷,便見黃統領帶人從後面趕了過來。
“姑奶奶,您沒事吧?!”黃統領從葛曜接過舒眉,就要扶她起來,就聽得她“哎喲”一聲,眼見着又要癱軟下去。
葛曜見狀,對黃統領吩咐道:“許是腿上受了傷,你且在這兒守着她,我去去就回……”
說着,他便邁開步子,朝遠處找了過去。
葛曜剛一離開,番蓮便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
“夫人,您怎麼啦?別嚇唬奴婢……”
舒眉強忍着鑽心的疼痛,朝黃統領問道:“趕車的江師傅呢?你們還不趕緊派人下水,去把他給撈上來?”
黃統領這才反應過來,愣愣地望着她,問道:“怎麼回事?難道車伕沒有跳下車,跟着一起掉下去了?”
舒眉搖了搖頭,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當時,情況十分危機,她也不知江師範跳沒跳車,之前她只聽到對方在前面不停地安慰提醒她。
應該還沒來得及跳下來吧?!
想到這裡,她擡起頭朝湖面上張望。就在這時,不遠外又跑過來一個人。
舒眉以爲是府裡的護衛,忙吩咐那人道:“這不下水去救人……”
那人聽後一怔,正要說些什麼,就聽到葛曜的聲音響起:“轎子來了,先回去找大夫看傷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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