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龍叫喚門裡的人“你看看!開門來救啊!”冷黃臉說“這拐角空氣不好啦。你往那邊再走走那邊清爽。”於是迷龍傻呵呵地把豆餅又架離了院門幾步。冷黃臉說“好啦。”
迷龍噼噼啪啪打着豆餅的臉頰“好啦?半點兒氣沒有啊!”“好啦那不是我家地啦也就不關我家事啦。真死好假死也好人離了原地就做不得數了敲竹槓的連這個也不懂嗎?”冷黃臉笑起來不像笑陰惻惻地叫人生氣“北方佬兒打秋風要先盤出身的。我老爺在禪達治死個人救活個人跟玩似的那是從前刑房大太爺似的人物。來這玩兒?你連我這條看門狗都玩不過。”
豆餅被迷龍撒手扔在地上也真堅強愣還裝着死。迷龍哇哇地跳腳“開門!老要打狗!”冷黃臉冷笑“軍爺當兵的要不看你那身皮早給你們虞師座遞張片辦啦。是我們老爺一向說危城積卵戎馬不易。”“叫你們老爺出來!”迷龍說。冷黃臉說“老爺不希罕住這老爺有處宅這是最老最破的一處。”迷龍哇哇大叫着就往上衝,瘸子相信他能把門衝開那也就絕對違禁了。瘸子發了個手勢衆人一擁而上把他往回拖。冷黃臉便哼哼“不少軍爺嘛。我家連片日本花布也沒得就不勞煩各位進來清剿了。”
迷龍大叫“我整死你!整死你!”
衆人可勁地把他拖離那道門。
瘸子勸迷龍“再鬧就送人把柄啦!”
喪門星連連說“海闊天空海闊天空。”
不辣這會兒顯出聰明來“早栽了啦。一開頭就栽了啦。”
迷龍掙着衝着那張冷黃臉跳腳“老就是要住這兒!”冷黃臉一個髒字沒有但就能把你氣死“我相出你是個馬路牙命。住馬牙去軍爺。”
“你說的!”
那邊也絕對是個老硬茬兒,瘸子猜他混的時候迷龍還穿開襠褲。
“我說的。你吃喝拉撒睡全跟外邊路上一年宅給你住。”迷龍就跟衆人嚷嚷“給老拼牀!”
瘸子勸他:“渾什麼呀?他坑你呢!一個丘八點卯操練行軍打仗。一年?一星期就把你砍在這了。”
“你們不砍我也爛在這啦!”迷龍自己叮叮噹噹地拼牀。
瘸子就只好擦汗:“獸醫他這病有得救嗎?”
郝獸醫也擦着汗“絕症。”
迷龍就在馬路牙上叮叮噹噹地拼那張牀衆人一窩蜂的。有的幫忙有的搗亂多少個三心二意地架不住一個一意孤行的。瘸子想起豆餅來輕輕踹了腳“起來啦。”
豆餅就睜了眼“迷龍哥?”
“死着吧!”迷龍說。
於是豆餅就繼續地死着。豆餅還擱那兒死着。衆人早已經懶得再勸了。坐着站着靠着看着那荒唐一景迷龍早已經把牀拼好了於是路上架了一張偌大無比的光板牀牀上躺一個世界上最固執的傻瓜大馬金刀架了些破爛兒似足雨果筆下的愚人王。七嘴八舌地疏導迷龍這條早已淤死的河道。
迷龍老婆問他:“你要怎麼纔下來呢?”
迷龍說“看門狗把門開了請老進去老就下來。”
郝獸醫勸說“人家不在啊。人家進去了你跟門洞較勁。”
於是門裡的冷黃臉就吆喝了一嗓:“在啊。正泡茶喝呢。老爺賞的普洱。牀上的軍爺要不要口?”
迷龍一點兒不客氣:“要啊!來口!”
於是小窗裡遞出杯茶來:“明人不做暗事老傢伙痰多剛往杯裡清了清。我出來混的要把話說得清楚。”
迷龍就對他老婆吆喝:“去給我拿過來。縮頭烏龜都把話說得清楚了你就要跟人說個謝字。”
衆人看着迷龍老婆去門洞裡把那杯茶接了,瘸子也真服了她平靜得很。
迷龍老婆沒有忘了說謝。
冷黃臉說:“好說。千年王八萬年龜我還謝他給我祝壽呢。話說好了我的東西由他砸。可這裡一瓦一石。連我這臭皮囊都是老爺的。兩漢放對不能禍及旁人,他喝完了不興摔杯。”
迷龍躺着說:“廢話啦!我又不是娘們。摔什麼杯?”
冷黃臉說:“爽快。那今天晚飯我請啦!青龍過海湯火腿炒餌塊你愛吃不?”
“我不挑食啦!”
“那我就升火做飯去啦。相好的別走咱們慢慢耗。”
“天塌下來我也就死在你家門外。”迷龍說。
衆人看着冷黃臉打窗洞裡消失而迷龍的老婆給迷龍端回那杯茶迷龍直脖一口喝乾把杯好好地給人放在旁邊。
郝老頭一副開了眼的表情:“小潑皮碰上了老無賴真是絕症。”
瘸子判定:“老無賴贏定啦。”
“幾句話就給迷龍釘在這還一磚一瓦都碰不得。他不過就晚飯多加點份量。”不辣說。
喪門星:“唉江湖人。”
郝獸醫結論:“絕症。”
迷龍老婆說:“各位叔叔伯伯迷龍的弟兄誰能帶寶兒到周圍走走。每天這時候他都要到處走走的。”
郝獸醫便猛拍腦門:“唉呀是啊!小孩小孩怎麼讓小孩看這景啊?”
沒輪到他一直很默默的阿譯默默站了出來:“我去。”
迷龍老婆牽着雷寶兒的手交給了他阿譯對雷寶兒擠一個心事重重的笑臉:“叫叔叔。”
“嘟嘟。”
阿譯也不知道那算是什麼牽了雷寶兒就走走之前看了看大馬金刀把自己架在牀上的迷龍:“迷龍人活一口氣不是喘氣的氣是志氣之氣。以殘軀立大業……”
迷龍瞪着眼。“我叫你來幹嗎的?”
阿譯便噎在那裡。
阿譯便牽着雷寶兒鬱郁地去他往衆人沒走過的前路走一直消失於他們的視野。
坐着看着沒剛纔那麼連吆喝帶損的火爆因爲現在只迷龍老婆一個在說迷龍。
“我要是說寶兒和我從跟你過在一起就覺得很好比以前好多了。也沒用?是不是?”
“沒用。
你們覺得好也罷。壞也罷我一直就這熊樣。啥也沒做過。還把你們趕大街上去啦。我現在做啦。我們那旮的男人最不喜歡的就是熊樣。”
“就這麼做啊?”迷龍老婆問他。
“這會我就這點能爲就這麼做。以後我能爲大點了就那麼地做。那是以後。我是粗人只說這會。”
“你很厲害的。我第一眼就知道。”
“你這麼說我心裡特寬。”
衆人抓耳撓腮地看着沒人過去因爲那兩位簡直是情致繾綣。而且心裡又開始泛酸,而且覺得迷龍他老婆泛起的笑容讓衆人心裡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