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上官惜若懶懶的答道,心中開始思索自己還有多少天可以返回祖國。還是漢唐好啊,有美麗的妃子、可愛的六王爺、還有沒有安全感的皇太后。
恢復如常的凌風御掃視了一旁的韓赤月一眼,隨即道:“你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告訴我。”
“好,人總說‘得勢’,那你覺得‘勢’是個什麼東西?”上官惜若冷笑一聲,視線放到了遠方。威楚國的山水,總有一天要屬於漢唐的版圖中。唯有如此,她上官惜若纔不會白白走上這一遭。
微微一怔後,凌風御笑道:“所謂的‘勢’不就是那個嗎,那個被老天看中而興起的一方?一無所有無路客,一旦得勢中原王。這個東西,當真是讓人嚮往的緊吶。”
“好,就算你說得對,那麼你覺得如今朝堂之中具有‘勢’的一方是誰?”上官惜若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那是真心的笑容。如果一個對手以神爲憑藉,那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凌風御微微沉吟,隨即慢道:“自然是少公子凌雷御,此人既有能力,又有人追隨當真是一個力敵。想想那個人身邊的能人異士,凌風御就覺得如鯁在喉。”
“你當着這麼以爲?”
“當然,難道你不這麼認爲?”凌風御有些不解的問道,這是人所周知的事兒,想必也是大家能做出的決定。
上官惜若想一個非常有能力的小公子,卻抵不過一個在衆人眼中沒有什麼能力的太子,這樣的事兒似乎並不多見吧。更何況威楚國皇帝本事就不是嫡子出身,對於嫡子這個關卡,他根本不可能卡得太嚴。
“說話,你這樣的表情讓我有點兒心虛。”
一杯酒的功夫,上官惜若就改變了自己的策略,她笑道:“你說得對,那我們就先砍斷少公子凌雷御在朝堂上的爪牙吧。那個人當真是有不少擁躉呢,你說那些人的領頭人是誰吶?”
“自然是他的舅舅,手握二十五萬兵馬的驃騎將軍李夢奎。”凌風御用指尖掐着被子,即便是硬如陶瓷也差點兒被他掐出一個漩渦來。
上官惜若笑道:“知道的很清楚嘛,你想怎對付他?”
“這個是衆所周知的事兒,所以並不表示我有什麼想法。”凌風御有些許緊張的道,隨即開始向尚有半杯酒的酒杯裡倒酒道:“不過驃騎將軍李夢奎這個人不好對付,這個人生平謹慎,有用軍功在身,侍奉父皇又恭敬,當真是一面銅牆鐵壁。”
對於凌風御的欲蓋彌彰,上官惜若只做視而不見。嚥下一杯酒,隨即慢悠悠的道:“如果對方只是銅牆鐵壁,那倒好辦了。只要用烈火少許,就能讓這個銅牆鐵壁化成鐵水。他是你們國家的人,對於他的過去,你想必瞭解的比朕多。”
“這個人算是一步登天,所以倒並沒有多少污點。他是樂昌村人,父母早亡所以纔會帶着自家妹妹前來都城。誰知竟然和微服出訪的父皇打了個照面,於是親事做成。偏逢和南夷國的戰亂,李夢奎表現突出,所以順理成章的扶搖直上成爲了驃騎將軍。”平常人說
話總會有些顛三倒四,但凌風御卻口齒伶俐思路清晰如同思慮過多遍般。
故事終於講完,韓赤月不着痕跡的吐了一口氣,反觀上官惜若卻一副興趣盎然第一次聽說的模樣。酒水落肚,上官惜若笑道:“這個人有沒有污點,只有老天爺知道。凡是做過錯事兒的人,總有一天自己還是要喝下親自釀好的那杯苦酒。”
一杯酒水再次付諸流水,輕易帶走曾經讓自己失魂落魄晝夜顛倒的情緒。想要知道永恆的人,永遠活的很短暫。想要解脫的人,永遠活在黑洞洞的苦悶中。
談話會就此結束,事情卻在悄悄的繼續。說來也只是尋常的小事兒而已,不過疑心總能生暗鬼。驃騎將軍李夢奎指着被霧氣鋪滿的玻璃,捂着心臟道:“這是誰寫的字,這是誰寫的字?”
“老爺,是咱們的小女兒穎兒寫的,怎麼了?”
李夢奎緊張的神經這才放鬆下來,隨即怒氣衝衝的道:“誰是穎兒的授課老師,換一個。我說過多少次了,這樣板正的字體我不喜歡。”
兩天後,突然出現的一塊兒破布再度讓李夢奎的神經緊繃。他拿身邊所有的東西壓向那塊抹布,惡狠狠的道:“滾開,滾開。”若不是他的夫人及時趕到,或許那塊抹布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幾副安魂湯喝過,驃騎將軍李夢奎的情緒剛剛有些好轉,不約而來的一個紙條兒再次讓李夢奎打翻了茶杯。旁邊的侍女慌慌張張的收拾殘器,略帶擔心的道:“老爺,還需要再上一杯茶嗎?”
“不需要,下去,誰都別上來,誰都別過來。”李夢奎大聲的呵斥道,眼裡心裡滿是怒氣,以及不易被察覺的恐懼。
而站在桑樹上的上官惜若,掬了一把陽光,微微一笑,輕聲道:“短時間內撈到驃騎將軍的位置,怎麼可能是沒有污點的人?一個沒有污點的人,怎麼可能事事謹慎,處處反常?李夢奎,讓你吃虧的噩夢,終於要來了。”
人總會做噩夢,有些人認爲那是神諭,有些人認爲那是惡魔。而此時略顯不安的李夢奎,又做着怎樣的美夢?亦或是怎樣的噩夢?
青山杳杳,水帶環繞,殘陽如血,高掛在山腳。突然鼓聲起,馬兒開始奔騰,激起灰塵無數。斜陽的餘暉以灰塵爲弦開始輕輕彈奏一首悲歌,歌聲中有吼叫、有利劍、有低吟。所有的感官已經消失,也早已沒了什麼對錯,有的只是你死我活的無盡殺戮。
“主帥,敵人已經逃了,追吧。”還不是驃騎將軍的李夢奎,對着身邊那個高岸的身影道。見主帥不爲所動,李夢奎舉起長矛惡狠狠的道:“你是不是受了敵軍什麼好處,還是京裡有人讓你阻攔我的前程?”
主帥這才側過臉來,淡淡的望了李夢奎一眼,冷笑道:“京城確實有人囑咐我,不過不是阻攔你,而是把你碰到凱旋將軍的高位。放心吧,當朝的新貴。”
“如果你真的想成就我,爲何不追?”李夢奎冷哼了一下,隨即不再言語。都已經是成年人,不再是三歲的孩童,是以難以再相信任何人。
鏡頭轉換,一家位於邊境的小酒館。昏黃的油燈下,李夢奎爲主帥倒了一杯酒,隨即笑道:“還是主帥料事如神,我服了。主帥,薄酒一杯,以示我對你的敬意。”
“李夢奎,我同樣敬你。原本以爲你是一個兩手閒閒的公子哥兒,卻不知你原也是一個熱血青年。這次戰爭能夠取得如此勝利,想必咱們兩個前途都無需擔心了,來,喝。”主帥拍着李夢奎的肩膀道,時至今日,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已經融洽很多。
只是杯酒下肚後,主帥扭曲着臉問道:“爲什麼?我待你不薄,你爲何要這般對我?”
“原因很簡單,驃騎將軍的位置只有一個。可你我卻有兩個人,爲了省的皇上爲難,你只能死了。”
“李夢奎,我不會放過你的,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一口鮮血噴出,曾經馳騁疆場的主帥就這樣化作了一縷孤魂。李夢奎試着去閉上對方那雙讓人感覺慎得慌的眼,只是卻屢次沒有成功……
“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這個聲音突然從四面八方傳來,李夢奎迅速的望去,結果每一個方向都有一個主帥。他們一個個臉上帶着血,猙獰的表情,擎着手向自己走來……
“不……”李夢奎大吼一聲,突然坐起。睡在他身旁的侍妾也急忙起身,幫他擦拭着額頭上的汗,卻被他一把握住,一臉殺意的望着她。等看清楚對方的臉後,李夢奎才鬆開對方的手,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花紅柳綠,小橋流水,一對終於和好的璧人,當真是美不勝收,除卻突然插足而來的人。
“漢唐皇帝,你最近精神不濟嗎?”插隊的人除了凌風御還能有誰,對方拿出一包花茶道:“不過沒病還是別亂吃提神的藥了,喝喝花茶吧,效果也非常好。”
上官惜若收下花茶,笑道:“是有人精神不好,但是那個人卻不是朕。這幾天你應該都在朝堂上,誰稱病不朝,你應該知道吧?”
“你是說……李夢奎大人?你已經下手了?”思及朝堂上的空位,凌風御忍不住心中一動。雖然知道上官惜若有意砍斷少公子凌雷御的幫手,卻沒有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下手了。隨即凌風御有些懷疑的道:“只憑幾包提神的藥,能起到什麼作用嗎?”
上官惜若聞言,像一隻慵懶的貓兒道:“幾包提神的藥自然不能起什麼作用,不過一個原本需要安神的人,突然變得更加精神,想必他也有些苦惱吧?”
“沒想到你這麼熱衷於惡作劇,不過李夢奎應該是一個沒有污點的人,他怎麼想到要安神?”凌風御也曾經調查過李夢奎,覺得這個人當真是活得夠板正。
上官惜若聳肩一笑,望向遠處道:“白雪融化了還是一灘髒水吶,何況一個心中有着慾望和念想的人。等着吧,快到那個人脫口而出的時候了。”
聽到略顯奇異的笛聲,韓赤月低聲道:“皇上,咱們該走了。”
上官惜若點了點頭,隨即和凌風御擺了擺手,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凌風御望着漸漸遠去的二人,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