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滾珠閉鎖機構和半自由槍機自動原理的組合雖好，可柏毅看着手上的演算稿還是略帶不滿的搖了搖頭。
秦曉偉倒還好，自打中學畢業被分配到白雲廠後，他就一直跟着柏毅學習各項技術知識，儘管大部分時間柏毅這個老師很不合格，讓他這個學生多數時間處於自學狀態，可每到關鍵點的時候，柏毅的一個解答或一個演示便會讓他茅塞頓開，受益良多。
也正因爲如此，他對柏毅的態度變化非但沒有牴觸，反而心裡有種隱隱的期待，因爲接下來的話，說不定就能讓他更上一層樓。
只不過秦曉偉的期待，落在一旁的唐繼晨的眼裡，也是滿眼的委屈，沒辦法，實在是秦曉偉太悶了，再加上本就因緊張而漲紅的臉，更是有種說不出的憂鬱與淒涼。
直接將唐繼晨內心最柔弱的地方擊穿了。
能忍？纔怪！
“難道這樣優秀的槍您都不滿意？”強出頭的唐繼晨很不客氣，可她不客氣，柏毅比他更不客氣：“優秀？哪裡看出這槍優秀了？”
“這還用說？”唐繼晨不服氣的指了指還在突突打個不停的朱英啓：“那位軍隊同志就是證明，您剛剛還說，官兵的體驗和感受是最重要的，而那位軍隊同志可是用實際行動在證明，秦曉偉同志的通用機槍是可行的。”
“你覺得讓個一清二白的貧農，天天買肉吃，可行嗎？”柏毅的態度依舊冷厲。
“怎麼不可行？貧下中農翻身把歌唱，只要努力就會有好日子！”唐繼晨半步不退！
“不要跟我講將來，我只看現在！”
“我講的就是現在，沒有現在，哪有將來？”
“怎麼了？怎麼了？有你們這麼吵的嗎？聲調比我打槍都高！”
這時，朱英啓端着掛着彈鏈的通用機槍跑過來，沒辦法不過來，實在是這裡吵得太厲害，他那裡還能安心打靶，少不得要過來瞧個究竟，畢竟他還是整個白雲廠的駐場軍代表，關係到裝備的事情，他不可能不上心。
“沒事，你要是覺得這槍好，你就那家裡抱着睡去！”柏毅沒好聲氣的白了朱英啓一眼，可朱英啓卻沒聽出話裡的意味，反而樂呵呵道：“真的，這可是你說的，別後悔啊！”
“不後悔，到時候你拿3萬過來就行！”
“啥？3萬？你咋不去搶？”朱英啓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差點沒跳起來！
柏毅斜睨了朱英啓一眼，冷笑道：“搶？你拿3萬我不虧本就燒高香了！”
“啥情況？3萬還虧！你這到底是通用機槍，還是通用黃金！”朱英啓突然覺得手裡的通用機槍有點燙手，柏毅卻衝着秦曉偉揚了揚下巴：“問他，成本到底多少！”
“曉偉同志，這槍的成本是多少？”
“不算人工，光材料就四萬七！”秦曉偉這次話說得不少，但足以讓朱英啓驚得說不出話，光材料錢就四萬七，這哪裡是在造槍，分明是拿着成噸成噸的鋼鐵往裡砸呀，如果能砸出個坦克、大炮倒也算了，搞來搞去就搞出這麼個不到十斤的傢伙，這跟敗家有什麼區別！
“這槍……”
說着朱英啓將手裡的槍嘩的拎起，儘管心裡有些不捨，可還是決然的遞給秦曉偉：“你還是先收着吧，其實部隊用大轉盤和捷克式也不錯，用得踏實！”
這話到不假，大轉盤和捷克式老是老了點，可人家性價比好呀，就算壞了直接丟了也不可惜，可秦曉偉的通用機槍那就太金貴了，就拿柏毅的保守估算，一挺三萬，十挺就三十萬，一百挺就是三百萬。
三百萬，什麼概念，志願軍一年的裝備費才三百五十萬，僅僅一百挺通用機槍就吃掉志願軍一年的裝備費，但問題是，這一百挺通用機槍放在整個那將近五百萬的軍隊當中，別說浪花了，似乎連最起碼的漣漪都掀不起來，如此，要之有何用？
正因爲如此，哪怕秦曉偉的通用機槍都好到天上去，朱英啓也不敢拍板要，不是好與不好的問題，而是性價比實在讓人望而卻步。
所以朱英啓的拒絕那叫一個乾脆，鐵公雞的架勢可謂端得十足，哪還有半點剛拿到槍時，豪邁宣誓“這槍我喜歡”的模樣。
簡直避之如蛇蠍，生怕砸到手裡，只看得唐繼晨是一愣一愣的，真沒想到這位軍隊同志的臉皮堪比裝甲，厚到沒邊了。
當即就不樂意了，直接揭了老朱的斷：“你剛纔不是說槍你喜歡，怎麼這就不要了？”
朱英啓老臉還真紅了一下，可他是什麼人，風裡來雨裡去的，早就不知道尷尬叫什麼東西了，所以臉紅也就那麼一瞬，便一本正經的解釋道：“這位女同志，喜歡我個人的確是喜歡，可要是站在整個軍隊的裝備高度上，這槍的性價比就太差了，或許這麼說你可能聽不懂，那我就換個比方。
就好比是封建地主老財家的金條，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東西，可你能指望人手都能拿一個嗎？秦曉偉同志的通用機槍就跟金條差不多，要是真普及到軍隊裡去，真是太奢侈，也太浪費了，所以還不如用老傢伙來的實在。”
這麼一說，愣愣站在旁邊的秦曉偉不禁怔了一下，說真的，他搞裝備還真沒把性價比這東西考慮進去，在他看來只要能把想象到技術運用到實踐當中，期間所付出的任何代價都是無所謂的，只要結果符合預期那便是成功。
可今天他卻發現，他的想法錯的相當離譜，東西是做出來了，公認的好東西，然而受用的對象卻望而卻步不敢拿去使用，那還是什麼好東西，根本就是無用的廢品！
“我承認你的東西是不錯，但你忘了控制成本，軍隊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依靠的是國家的稅收，說白了那都是人民的血汗錢，你看看哪家人在肚子沒填飽的情況下，會用血汗錢去買無用的奢侈品？還是那句話，裝備不是埋頭狂奔，要放開眼界，思考全面！”柏毅拍了拍秦曉偉的肩膀，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