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至於是輕輕籲出一口氣，朝着龍衍笑了笑，“看，我還是抓住你了。”
龍衍眼裡有些複雜難辨的情緒。
好一會兒，他才低聲道：“鳳至，你鬆開手……”
鳳至立即瞪了龍衍一眼，“我要是想鬆開你的手，還會等到現在嗎？”
龍衍沒有閃躲，而是直直地望到鳳至的眼底，好半晌纔有些艱難地道：“鳳至，你應該很清楚，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我是不可能安全脫身的，你鬆手與不鬆手，區別只在於是我一個人掉下去，還是你和我一起掉下去。”
鳳至得承認，龍衍說的都是事實。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她和龍衍都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若是沒有什麼外力，她是不可能將龍衍從下面拽回來的。
而龍衍，就算他是龍族，原本應該有着極爲強悍的肉身，但在被剝離了這些力量之後，他也同樣沒有任何辦法解決此刻兩人的危難，只能任由鳳至抓着他的手才能暫時保全自身。
鳳至鬆開手，龍衍會立即掉下去，而她自己則可以得以保全。
她不鬆手，龍衍雖然不會立即掉下去，但下面那隻由雲霧變幻而成的手顯然不會就此罷休，過不了多久，他們兩人都會被那隻手扯落到深淵之中去。
若是換了其他會權衡利弊的人來看，毫無疑問，鳳至鬆開手纔會更大程度的得以保全。
畢竟，既然不管怎麼樣龍衍都不可能安全，那麼鳳至又何必無端犧牲呢？
人生，有時候總是需要捨棄一些東西的。
鳳至現在若是能捨棄龍衍，她當然也就可以保全自己。
可是……
鳳至沒有任何的動搖，她狠狠瞪了龍衍一眼，兇巴巴地道：“你給我閉嘴！”
抓住龍衍胳膊的手不僅沒有任何的放鬆，反而還又更緊了幾分。
她以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龍衍，無論如何她都是不會鬆開手的。
龍衍的眼中閃過幾許的複雜。
好半晌，他才輕輕一嘆：“鳳至，你這又是何必？”
鳳至抿着脣，沒有說話。
她與龍衍相伴這麼多年，早就認定了彼此是自己的唯一，雖然他們從來沒有互許過什麼山盟海誓，但在他們的心裡，彼此的重要性無疑是什麼都比不了的。
既然龍衍在鳳至心裡的地位是無可比擬的，那她又豈會在這個時候鬆開自己的手？
她堅持到最後一刻，直到再也抓不住龍衍是一回事，她權衡利弊之下爲了保全自己而鬆開龍衍的手，讓龍衍跌落山崖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管怎麼樣，鳳至也絕無可能主動鬆開手。
她於是又狠狠瞪了龍衍一眼，“什麼何不何必的，你要是不想讓我跟着你一起摔下去，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呆着！”
龍衍眼中金光涌動，他也真的再不說話了。
接下來的時間，便顯得格外的難熬。
那隻由雲霧幻化而成的大手，也不知道是自然形成的還是受人控制的，總之就像是深諳心理學一般，明明可以三兩下就將龍衍，連帶着鳳至一起扯落到山崖下去，卻偏偏沒有這樣做，而是學着貓戲鼠一樣，先是扯一下，讓鳳至和龍衍往下滑一段距離，然後再停下來讓他們得以喘息一會兒，再扯一下……
如此往復。
這樣幾次下來之後，鳳至的大半個身子也都探到了懸崖外，若不是她的腳尖及時勾住了地上的一個小坑洞，只怕她和龍衍早就被扯下這無盡的深淵去了。
但即使是這樣，鳳至也察覺到了自己足尖傳來的一陣又一陣的劇痛，足尖的力道畢竟有限，用來支撐鳳至和龍衍兩人的重量實在是太過勉強了些，鳳至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再堅持多長時間了。
若是再沒有什麼轉機，只怕她和龍衍便要真的一起墜落山崖了。
龍衍也顯然將現在的情形看得很清楚。
自從鳳至奮不顧身的撲過來，然後緊緊抓住龍衍之後，龍衍就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鳳至看，就好像他只要一眨眼，就要再看不到鳳至一樣。
眼裡的柔光幾乎要將鳳至整個人都包裹其中，龍衍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動作輕柔，不給鳳至增添其他的負擔。
“鳳至……”龍衍近乎貪婪地看着鳳至，想要將鳳至的模樣完全拓印進自己的心裡，好一會兒，他才低聲道，“此生有你，我很滿足。”
說完，他朝着鳳至笑了笑。
龍衍的容貌本就不輸於任何的絕色美人，當他將自己所有的溫柔都融合進了一個笑容中時，那還真是容易將人溺斃其中。
即使是在現在這樣的危急之中，鳳至仍被龍衍的這個笑容給驚豔到了。
不過，鳳至對龍衍實在是太過熟悉了，只見着他這樣一個笑容，便足以讓鳳至猜到龍衍心裡到底有着什麼樣的打算了。
所以，在龍衍試圖掰開鳳至的手時，鳳至眉目之間都帶着冷厲之色，“龍衍，你給我聽好了，要是你敢故意讓自己掉下去，我就跟在你身後跳下去！”
龍衍手上的動作驀地一僵。
他確實如鳳至所說的，想要將鳳至的手掰開，故意落下去。
這樣，至少能夠將鳳至保全下來。
可現在，聽鳳至這樣說，龍衍便知道鳳至也一定會這樣做。
他之所以寧願犧牲自己，本就是想要保全鳳至，若是鳳至真的就這樣跳下去，那他又何必這樣做？
好半晌，龍衍才又嘆息一聲，“鳳至，你這又是何必……”
雖是如此，但人生之中，有這樣一個人對自己不離不棄，誰又能沒有任何的感觸？
知道鳳至先前的話並不是違心之言，龍衍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他與鳳至，他們對於彼此的心意是早就心知肚明的，若是他們兩人的位置對換，龍衍也寧願與鳳至一起掉下去，也絕不會鬆開手眼睜睜地看着鳳至掉下去。
所以，既然這樣，那便如此吧。
在這樣的情況下，時間一點點過去，鳳至的腳尖也終於再也支撐不住那雲霧幻化而成的大手的再一次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