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濃厚的霧,我又不是火眼金睛咋能瞅見,別囉嗦趕快去給高大哥報信吧。”嚴封濤說罷已經往坡上拴馬的地方走去。
高慶林心事重重的望眼夜空星辰,估着已經到了亥時和子時相交時分。
耳畔除了馬兒不時的抖動蹄子的聲音,還有駱文浩的呼嚕聲,見他心性大的很,竟然在這樣苦的環境也能睡熟,心裡也很是佩服。
再次叮囑了他的下屬,讓他們都警醒一些,他把地上插着的火把拿起,準備在就近查看一下。
他擡起頭努力瞅着前方,只可惜霧氣濃郁,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
剛走出丈餘,嚴封濤騎着快馬已經到了面前,他邊從馬上躍下,邊喊着,“高大哥,人來了,聽那動靜,人好像還不少呢!”
聽完嚴封濤的稟報,高慶林摸摸懷裡揣着的那枚烽花,“好,今夜兄弟們沒白挨這個罪,等的就是他們,但願他們不會讓咱失望!”
狄成見貨已經沒了,他和曲修凌去醫館找葉婉馨。
酉時末。
葉婉馨他們帶着帝丘三十名官差在宋昀坊的安排下抄了近路往虎丘山澗的上方石門岔子趕去。
和幕雲晉共騎一匹馬的曲修凌左右晃着腦袋瞅着,前後都是騎着馬換了便服的官差,和普通老百姓沒啥兩樣。
他疑惑的問着幕雲晉,“小子,這羣人能捉山賊老頭子咋瞧着玄乎呢?”
爲了早些趕到石門岔子,他們都把馬車留在祥福客棧。
原以爲還能和丫頭同騎一匹馬,可是葉婉馨早早的就跳上了另外一匹,還指使他把曲修凌帶上,幕雲晉的臉當即就垮了下來。
這會這老頭子又多嘴,心情很沮喪的幕雲晉咬咬牙根,壓下心裡的煩躁,“曲老爺子,人不可貌相,他們只是換了衣裳,那身上的功夫又沒散,咋不行,你就安心的睡覺吧!”
“喂,臭小子,這是馬背上,老頭子咋睡覺?”
幕雲晉鬱悶的嘟囔着,“懶得理你,有客棧不住,非要把這身老骨頭架子晃零散了才樂意。”
他瞧着葉婉馨一直跑在最前面,就知道這丫頭竟然挑了匹好馬,猛然朝身下的馬屁股抽了一鞭子。
馬兒原本就不堪他二人的身體重量,這下屁股又狠捱了鞭子,撒開蹄子就往前衝去。
曲修凌哪裡騎過馬,他身子搖晃着,耳畔是呼嘯的大風,他倆手死死的抱緊幕雲晉的腰,“喂,臭小子,你抽啥風啊?要嚇死老頭子啊!”
幕雲晉想把曲修凌的手扯開,想到這是馬上,嫌棄的說着,“你膽小幹嘛還來瞎摻和!”
悲催的曲修凌遭嫌棄,這下他的苦頭來了。
曲修凌知道幕雲晉因爲不能和葉婉馨共騎一匹馬,故意整他,惱怒的直罵,“死小子,快顛死了,放老頭子下來,老頭子要坐狄成的馬!”
“好,這話是你說的!”幕雲晉見狄成也跑在前面,又是一鞭子。
“啊……啊……啊!”
曲修凌怪異的尖叫聲響徹在這條狼煙翻滾的山林之中。
宋昀坊怕今夜的事情有啥閃失,也跟着他們。
聽到曲修凌叫喊的驚懼,又瞧見幕雲晉帶着他從身側飛奔過去,搖着腦袋,直佩服,這俊秀的幕公子也這麼生猛,果然能和郡主同行的人都不一般啊。
衝到了狄成的馬前面,幕雲晉嘴裡喊着,“狄成,接着曲老爺子!”
聽到幕雲晉的聲音,狄成勒停了正在飛奔的馬,轉過了頭。
火把照耀下,狄成目瞪口呆的瞧着幕雲晉已經拎着縮成一團的曲修凌到了自個面前,“幕公子,你要幹嘛?”
“不幹嘛,曲老爺子相中了你,哭喊着要過來,我豈能不成全他老人家的心意!”幕雲晉說着話,就把曲修凌塞在還在迷茫的狄成的胸前。
狄成鬱悶的拉拽着渾身發抖的曲修凌,朝已經朝前跑的幕雲晉喊着,“哎,幕公子,你咋這樣?”
用細棉布包着頭臉的葉婉馨瞧着幕雲晉跑在她面前,她的望着已經沒了曲修凌的身影,狐疑的問着,“幕雲晉,你把曲爺爺弄哪去了?”
怕丟棄曲修凌,被這丫頭怪罪,幕雲晉扯着謊,“還能弄哪?我倆一匹馬遠遠的落在後面,那老爺子嘴裡嘟囔個不停,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就把他塞給狄成了。”
葉婉馨用手攏着快散開的棉袍,迴應了一句,“嗯,這山路着實的難走,也別趕的太快。”
幕雲晉的嘴角微微翹起,心裡慶幸,虧得這丫頭一心都在抓惡賊的事情上,沒多懷疑。
又往前跑了十幾里路,翻過一個不陡峭的崗子,他們耳畔就聽到了嘩嘩的水流聲。
宋威打前面返了回來,在馬上抱拳給葉婉馨行了禮,“葉小姐,前面就是石門岔子,雁兒湖也近在眼前!”
葉婉馨聽罷宋威的話,又往前方瞅着,除了聲音極大的流水聲,還是霧茫茫一匹,壓根也沒瞧見啥石門。
她扯下包着腦袋的棉布,衝宋威微微一笑,“宋侍衛,既然到了目的地,就讓大夥歇會吧。”
他們剛在宋威帶人清理好的地方坐下歇息,宋昀坊也趕到了。
葉婉馨瞧着宋威把宋昀坊扶下馬兒,見他臉上滿身疲憊,知道他已經年紀五旬,這樣的顛簸已經讓他身子受不住。
她輕柔的歉意聲響起,“宋大人,是小女子讓你跟着受苦了。”
渾身痠痛的厲害,見郡主一個弱女子還能擲鞭飛馬,自個竟然成了一個廢物,宋昀坊有些懊悔和沮喪。
做了文官這幾十年竟然讓身子虛垮的如此厲害,要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情,不應該丟下滿身的功夫。
他汗顏的說着,“不苦,能爲葉小姐盡些微博之力,是下官的榮幸。”
狄成也黑着臉衝到他們近前,先把曲修凌從胸前拎起,丟下馬,然後翻身跳下馬,朝自家主子喊着委屈,“小姐,幕公子忒不仗義,把曲神醫硬塞給小的!”
曲修凌坐在地上大喘着氣,好一會子才捶胸頓足的喊着,“鬼丫頭,你帶的人沒一個好貨啊,生生的要把老頭子顛死啊!”
葉婉馨走過來,俯下身子去攙扶他,“曲爺爺,你還有臉說別人,放着祥福客棧你不住,非要在這荒土坡地來受苦,怨得了別人啊?”
“臭丫頭,就知道你和他們是一個鼻孔出去,老頭子不搭理你。”曲修凌把身子扭在一旁,那老嘴撅得要栓匹馬了。
想到曲修凌這老頭子也是年紀一大把,能在馬上顛簸了大半夜也不容易。
葉婉馨放緩了語氣,笑吟吟的勸說着,“曲爺爺,你就忍耐會子吧,等抓了賊人,我給你做好吃的。”
他們正在僵持。
忽然,夜空裡升起一團黃綠相間的煙花,稍瞬即逝。
宋威驚喜的望着已經消失不見的煙花,他眉色飛舞的衝自家大人喊着,“大人,高慶林發了煙霧彈,恐怕已經和賊人交上了手,屬下也帶着人也過去吧!”
宋昀坊用手輕輕揉着酸困的後腰,也開了口,“好得很,我也去!”
“不行!”
兩道阻止的聲音同時響起。
是葉婉馨和宋威。
曲修凌也不甘示弱的嘟囔着,“哎呀,丫頭,老頭子也要去瞅瞅熱鬧!”
幕雲晉鄙夷的望着曲修凌還有些慘白的老臉,“那是去殺人,又不是瞧猴戲,你去湊啥熱鬧!”
狄成故意拿着大刀在曲修凌的面前晃着,“就是,大刀揮起,一個腦袋就滿地亂滾!”
曲修凌被閃着幽光的大刀嚇的往後縮着脖子,這才住了嘴,不提要去的事情。
他的舉動招來葉婉馨狠狠的一個眼神,這才蔫巴巴的把手裡的大刀放下。
宋威爲了自家大人的安危,也是拋開了身份,極力阻止着,“大人,去殺那些歹人,有我們就夠了,你不能去冒險!”
葉婉馨心想,你這麼大的歲數去和賊人拼命,不是拖後腿啊。
她低聲說着,“宋大人,有這麼多的官差兄弟,你和曲爺爺就留在這裡吧,不能讓曲爺爺有閃失,關外的瘟疫可全仰仗着他呢。”
還要爲自個辯駁的宋昀坊聽了葉婉馨的話,感覺她的話很有道理,這纔不在堅持。
目送着葉婉馨他們離開了好久,才拉拽着還在生悶氣的曲修凌坐下。
虎丘山澗裡。
廝殺正在關頭。
數十個火把的光把黑黝黝的虎丘山澗照射的格外詭異。
駱文浩躲在馬車後面,瞧着這血腥的場面,止不住的倆腿發軟,上下牙齒也咯吱咯吱的響着。
心想,少爺我果然不適合這打打殺殺的場面,虧得東陵那傢伙去年阻攔,要不然,這會恐怕小命早送在關外了。
眼見自個帶的兄弟已經死傷大半,李三平心裡雖驚異這些馬伕咋都有一身好功夫,手裡依然不敢遲疑的揮着大刀朝圍過來的一個馬伕砍去。
高慶林一刀架開了李三平衝他面門砍過來的大刀,反手就是一刀砍在李三平的右肩上,嘴裡惡狠狠的罵着,“膽大包天的狗賊,你今兒碰到了高爺,就讓你們都死在虎丘山澗!”
李三平肩頭劇痛,他見眼前的壯漢大刀又揮過來,急忙往後退着。
眼瞅着一個黑臉男子朝高慶林的後背砍過來,嚴封濤一刀刺穿了他的後背,“你個死黑鬼,還想偷襲我大哥!老子先送你去閻王殿報名去!”
高慶林轉過頭,大聲喊着,“嚴封濤,好樣的!”
留倉瞧着他們的人越來越少,驚駭之下,知道今夜凶多吉少,他拿定主意,偷偷的溜在馬車的後面,拽起一個火把,往馬車上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