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我身邊的順子全身都顫抖了起來,就連我這個外人都感覺得到。很顯然,樑六爺這幾句話深深的刺激到了他。
他聳了聳雙肩,緩緩低下了頭,沉聲道:“師父,土地知道錯了!這就用師門絕學將這道調門個打開!”
說完一聲不吭的解下揹包,從裡面取出一隻銅盒。
我藉着強光手電的光線,能清晰的看見銅盒上面刻着一個“樑”字。顯然,這方老舊的銅盒,或許是樑六爺曾經使用的物件。
如今在順子手中出現,想必已經有了傳承的意味在裡面。難怪樑六爺剛纔一副火冒三丈的樣子,就是覺得自己的徒弟想要偷奸取巧的鑽洞之說,辱沒了師門的手藝。有的時候,這樣年紀的老人,在某些事情上面的堅持,顯得難能可貴。在這一點上面,我特別欽佩他這樣的手藝人。
見到順子已經將鎖頭幫的傳家之物拿出來,樑六爺面色語氣才稍微緩和。
能夠感覺的出來,這是作爲一代宗師的威嚴,也同樣是師父對於弟子的一種考驗。不管成功與否,首先是態度上,非常重要。
樑六爺眯着眼睛,緩緩說道:“這扇殿門可是已經數百年沒有人開啓過了,裡面的機簧鎖芯都已經鏽蝕殆盡。而且四周包圍着的全部是古樹的樹根,可以說將其打開困難重重。我倒是想要聽聽,你這臭小子想要用什麼方法破門?”
順子眨眨眼,稍作思索之後說道:“師父在徒弟剛剛入門的時候就教導過,要知如何開鎖,先學如何落鎖!知道了如何落鎖,自然就容易得到開鎖的方法!落鎖的方式萬變不離其宗,只分成‘撞’和‘卡’兩個步驟。或是幾種方式相互疊加、組合而已。而開鎖則在其中增加了一個‘繞’的步驟,只要能繞過卡死的鎖芯直通其內,就是再複雜的奇鎖,也能依次解開其所有的禁制!”
樑六爺臉上的神色變得重新嚴肅了起來,擺手示意道:“順子,你這幾句話說的倒是漂亮!繼續講來,結合這處殿門的話,你認爲有幾個核心環節?”
順子接着道:“徒兒認爲,開啓這道大門有三個難點!其一便是找尋鎖釦機關的位置。其二便是解開鎖芯的機簧咬合。其三才是利用我們手中的有限工具,達到破去的目的。”
樑六爺終於再次點了點頭,就算是表示過了讚許之意,示意讓順子可以開動了。
順子將強光手電的光圈的調到了聚焦的位置,讓所有的白光集中在了很小的範圍。就這幾寸見方的地方,似乎亮如白晝,就算是一根頭髮,怕也能被這樣的光線照到無處遁形吧。
只見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先用手中的銼刀自下往上,嘗試能不能稍稍將兩扇木門擠出一道縫隙。試過之後,稍稍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自顧的搖了搖頭。看樣子,這種相對簡單粗暴的方式已經放棄了。
由此可見大門四周早就被封堵的十分緊密,就連一絲一毫的間隙都沒有辦法形成。
順子見此處行不通,便再次推倒重來,換了其他的方法做嘗試。直接選了一處可能是鎖釦相對位置的木門中部動起手來。
但是這一回,沒有見他使用鋒利的銼刀,而是從銅盒裡面取出幾枚帶握柄的長針,對這圈定的位置空間連扎數針。
緊接着又取出一枚三角刮刀,將這長針落針的地方,全部木門的表皮鏟了起來。就這樣周而復始,不到十分鐘的功夫,木門已經凹下進去兩寸的位置。
終於,順子低聲驚呼的一句,似乎是一件見到了鎖芯的外殼。
不等樑六爺吩咐下去,便又拿出其他的鑷子或十字錐等工具,將半尺多長的鎖盒外殼拆了下來,露出裡面的幾道深深淺淺顏色的機簧。
順子的動作到了此刻便停滯了下來,看他爲難的臉色,便知道鎖芯處已經早就被腐蝕殆盡,根本無從解開。
恐怕此刻順子心中最爲悔恨的就是剛纔對這師父說下的大話。
但大丈夫一言既出,又怎麼能收回?只好硬着頭皮,用小號刻刀捋着那幾條機簧的邊緣,尋找咬合規律。
我看到這樣的情景,心中忽然有些替這位精壯的小夥子着急起來、按說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只要強行把鎖芯機簧破壞不就得了?恐怕現在便是順子自己心裡的包袱沒有放下,擔心有辱師父的技藝相傳吧?
如果可以的話,真的很想幫助他。
於是,我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佯裝茫然的問道:“我說順子兄弟,這皇家地宮所用的‘御鎖’,究竟有什麼三頭六臂,和平常咱們見到的不一樣?”
順子白了我一眼,趁機擦了擦汗:“跟你說說也沒有什麼關係?哥們你看,這裡面有五根機簧,數數相乘,便是有了整整一百二十種的組合方式。要想真正的解開此鎖,便至少要嘗試超過百次,才能知道哪種組合方式能夠將鎖芯中卡死的部位重新鬆開,從而徹底解放整隻鎖芯。”
我聽到一百次的數目,有些頭皮發麻,接着說道:“兄弟,如果這樣話,是不是仍要依次嘗試過才行?”
順子無奈的點了點頭:“不錯,就是這樣!但是我們開鎖手藝人本來就最擅長此道,就算再多十倍的組合次數也難不倒我。只是看來至少有兩根機簧已經繡死在了一起,要想嘗試起來便已經不可能了!”
我見他還沒有明白過來我的用意,依然在鑽牛角尖,只好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樑六爺的視線。
這才說道:“剛纔說什麼來着?這殿門上面的鎖芯,肯定是已經損壞了的,要用另外的方式解開機簧咬合了!”
說完悄悄的在胸前做了一個斬斷損壞的動作。
順子終於看見了我的示意,感謝一樣的微微的裂了一下嘴,隨即又恢復到了緊張不定的神態。
自顧湊到鎖芯跟前,反覆撥動起來。
我隱約能夠聽見咔咔一般的脆響,顯然是他已經開始破壞鎖芯的內部結構了。
等到這細小的聲音停止的時候,順子有幾分故意的大聲驚呼,“成了”!
說完便使勁的將鎖芯撥開分成兩個部分。
樑六爺的面色平靜,看不到任何的喜怒哀樂。不知道是否這個老江湖識破了我們這兩個後生小子上演的戲碼和伎倆。
他隨後只是輕輕咳嗽了幾聲:“順子啊,鎖開了,門開了沒有?”
順子愣了一下,便立刻用力撞擊這道大門。
興許是已經將內部的鎖釦卸掉,這扇大門也不再那麼頑固不化。從中間展出一道縫隙。
順子咧嘴一笑,抄起銼刀順了進去。
誰知道叮噹一聲,這把鋒利的銼刀像是撞上了什麼金鐵之物,竟然硬生生的彈回來了。
我們這才意識到,這大門的背後也有蹊蹺,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死死頂住一般。
順子回頭看了樑六爺一眼,發現師父揚着腦袋,一副“看你如何收場”的架勢。
他咬了咬牙,生生的用肩膀抗開大門,讓自己的胳膊探了進去。
“軲轆,咣噹……”只聽見大門背後傳來金屬重物滾落的聲音,這道大門方纔再次打開能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順子剛纔強行發力,已經是滿頭大汗,低聲道:“師父,對面好像有一個放到了的‘鐵柱’特別礙事!現在好了,已經清理掉了。只是殿門看來只能打開這麼大,其他的地方都有樹根阻攔着……”
樑六爺“嗯”了一聲,用手一指:“順子,你替師父進去探探,記住,要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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