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對我有所補償,他將我被擄被殺都歸罪於他一個人的身上,他更將與我無法廝守終身的悔恨強加於自己。
可是,他又想逃避,纔會對我無力地,幾乎是渴求地說出:像以前那樣不好嗎的話。他如同要將自己撕成兩半,一個是與我相愛相守擁有美好時光的寒珏,而另一個,則是那個害了我,失去我的寒珏。
寒珏,對不起,早知道你如此傷不起,我不該那麼心急與你相認,妄圖解開你的心結,讓你放下心中的魔障,獲得解脫。我錯了,真的錯了,你的心結不是我菊秋苒,更不是喜兒,而是,你自己。你就像一個易碎的花瓶,如此脆弱。
“怎麼辦……”劉瀾風抱着他問。我想嘆氣,卻做不到,因爲每一次呼吸,都扯動我的心,讓我揪痛不已。
我無力地揮揮手:“扶他回房,看着他,別讓他再做傻事。”
“哦……”劉瀾風低落雙眉,“這樣……也好……至少找到病因了,不是你……是他自己……”
劉瀾風也察覺了。可是,這自己如何給自己看病?心病還須心藥醫,自己,又如何成爲自己的那味藥?那麼善良溫柔的寒珏,爲何要受如此痛苦。上天真是不公平。心中爲他而痛,後悔於自己的衝動:“早知如此,不該相認……”
“沒用的……”劉瀾風面無表情地輕嘆,他垂眸注視寒珏此刻蒼白的臉,“心病不早醫……會越來越嚴重……待他替你報仇……入了魔障……就晚了……哎……”他搖搖頭,轉爲看向我,“夫人去吧……孩子要餓壞了……這裡有我……”
此刻哪裡還有心情吃飯?寶貝剛纔的那幾腳定時抗議我不吃晚飯。不想吃,寶貝若是餓了,她自會取食我體內之精華,就像洛雲清說的,不用吃得過量,否則沒補到寶寶,反而讓母親發胖。當然,三餐還是不可以不吃。
若不是怕再刺激寒珏,我想就留在院裡。劉瀾風也讓我離開,雖然找到病因是在寒珏本身,可是,我卻是一個誘因,更是一個催化劑,留在這裡,只會加重寒珏的病情。
如今,是更不能放他回去了。給劉曦的信裡到時就寫他病了。相信劉瀾風也會如此彙報。
可是,沒想到這個夜晚糾結的不止是我,還有雪銘。當我準備回前廳時,清清楚楚前來接我。
原來已過開飯的時辰,卻遲遲等不到我這個主母,因此寒煙與羽熙都很擔心,於是,派清清楚楚前來接我。
而當我回到大廳時卻不見雪銘。我以爲他因我私自拿南岸做交易而生氣,於是我問羽熙雪銘是否生氣了,卻發現大家的神色都變得異常。於是我問發生了何事,衆人都不開口,即便是平日膽量最大的羽熙。
等了許久,纔有寒煙無聲得說出了原因:肖瀾,來了。
聽到這個答案,讓我原本糾結的心更加糾結。
一直以來,我與肖瀾的接觸極少,她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去自討沒趣。我們沒有正面衝突,只因爲那個我們共同愛着的男人:雪銘。
以前,我們總是互相迴避,可是今天,他既然來到我的菊府,她是不是該跟我這個主人說一聲?而且,我想她還欠我一個道歉,一個將寒煙軟禁的道歉。
寒煙和羽熙都想勸說我,可是我扶着腰,挺着大肚子,沒人敢攔我。寒煙可以原諒她,但我不能。我作爲菊府的一家之主,有責任保護我府中的每一個男人,若是她肖瀾不問自取,還回來時又不說一聲我錯了或是對不起,那我菊府成了什麼?!即便她是女兒國的女皇,也不能讓她如此隨意!
因爲無法阻止我,寒煙和羽熙只好緊緊跟着我。在臨近雪銘房間時,我聽到了肖瀾的聲音:“哥哥!既然肖靜已做出了妥協,你爲何不回菊州?不來南都看我?難道你真的只要那個女人,不要我這個妹妹了?”
這話我聽着就來氣。寒鈺的事情讓我心由心煩,滿腔的惱恨正無處發泄。
“瀾瀾,不要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她是你嫂子。”
“嫂子?哼!我只知道她是一個自私的女人!她自私地把你栓在了自己的身邊!”
“瀾瀾!”
自私?她說我自私!我撥腳上前,羽熙和寒煙急急拉我。
“還有,她讓傲鷹和天亾朝的兵壓境算什麼意思?!炫耀她了不起嗎!還是想說她取女兒國女皇的王冠如探囊取物?!這個充滿野心的女人,遲早會搶你妹妹我的皇位的!”
“瀾瀾,說過了!”
氣死我了!我怒瞪羽熙和寒煙,立時,他們將我放開,我擡腳就踹開了雪銘的房門,“咣噹!”登時,雪銘和肖瀾,都朝我這邊看來。
雪銘立時看向我的身後,似是知道我早就來到,並且,有羽熙和寒煙隨行。但我這次來不是爲雪銘,而是爲肖瀾,她在橫白我一眼後,撇眸看向別處。
我扶腰沉臉走到雪銘和肖瀾之間。
雪銘上前扶我:“秋苒,回房休息。”
“你說誰自私?!”我沒有看雪銘,而是直接質問肖瀾。肖瀾的嘴動了動,似是顧及雪銘,而不說話。
“秋苒。”雪銘加重了產服務的力道,我甩開他,怒:“這都是你慣的!”
“不許你這樣對我哥哥說話!”肖瀾陡然大聲呵斥我,“你有什麼資格斥責我的哥哥?!他曾經是女皇,但爲了你,就是爲你的私心,他放棄女皇而跟着你只做一個整天柴米油鹽的家庭主夫!”
“所以你反而希望他繼續穿上女人的衣服,做回女皇?”我有些痛心地反問,是在爲雪銘痛心,他寵出了一個多麼不懂事的妹妹。
肖瀾咬脣:“不錯!總比在這裡跟着你碌碌無爲到老死地好!”
忽然之間,雪銘憤怒地揚手,我吃驚地立時扣住他即將打落的手臂:“雪銘,你做什麼?!”
肖瀾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看着雪銘:“哥哥,你居然要打我?位了這個女人打我?!”
雪銘無法保持平靜,他顯得有些激動,見他失控要去打肖瀾,一時間,反倒是我的怒火因爲驚訝而漸漸平息。
肖瀾傷心而吃驚着,她將憤怒轉在了我的身上,憤恨地瞪我。我拉住雪銘的手,他捏緊了雙拳,也顯得很混亂,我冷靜了一下,將雪銘往外推,雪銘回頭看我:“秋苒……”
“讓我跟她說。”
“你……”他尚未說完,羽熙和寒煙就上前將他拉了出去,我回頭面對肖瀾的憤怒,沉下氣,儘量使自己平靜,然後,才說話:“我本來不想跟你說。”
“我也不想聽!”她還嘴。其實,冷靜下來再看肖瀾,她只是個
十五歲的少女。而我已經是個經歷兩世的了。
“好,那我不說廢話,說完就走,你愛聽就聽,不愛聽就不聽!”
“那我現在就走。”她拂袖就走,我攔住她,威嚴地沉聲說:“你比我更自私!”
一句話出口,立刻讓她停下腳步。她憤怒地瞪我:“我怎麼比你更自私?”
我放下攔住她的手,昂首而立:“你根本不知道雪銘要什麼?”
她不語,片刻之後,冷臉反問:“要什麼?”
我閉眸搖頭,深吸一口氣,才復又睜開:“他只想要個家。”
“家?皇宮難道不是他的家?!”肖瀾憤怒反問,“而我就是他的家人!他的妹妹!”
“那爲何他在家裡無法安心睡眠?!”當我的質問大聲出口時,肖瀾愣在了原地。我扶着腰,語重心長:“我們都自私,因爲我們都愛雪銘。你知不知道雪銘在皇宮夜夜不敢深眠,時時小心保護自己的私密?你又知不知道他連睡覺都要帶着玄天?”
她陷入安靜,我知道,剛纔她說我的那些話都是氣話,她雖然只有十五,但她也是深宮中成長,即便雪銘將她好好呵護,但多少會耳聞目睹,深知深宮想要存活的法則。
“你說我自私,是!自私。想他儘早脫離女皇的身份,回到我是身邊。因爲我不想看他睡不安穩,不想看他再爲我而奔波。難道你不自私嗎?你有沒有想過,他穿着女人的衣服,做女兒國的女皇,他又如何娶妻生子?”
肖瀾不說話,而是低下頭。藏起她的臉,不讓我看到她的神情。我摸了摸腹中的寶貝:“雪銘今年也有二十八了。
一個普通百姓二十八,孩子都已經十歲了。他其實完全可以早些脫離女皇的身份成婚生子,而他,卻依然堅持在宮中,你認爲他是未了誰?”
肖瀾撇開臉,依然不回答,她知道雪銘如此辛苦是爲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