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染擡眼，含笑的眼眸對上賀氏得意的眼神，微微勾脣。
莫名，賀氏有種不妙的感覺，卻怎麼想也想不到這種不妙來自何處，卻不禁笑容微斂。
“顧老夫人，這是恰一月前，輕染有緣遇上虛塵大師所贈！”
“虛塵大師？”顧老夫人驚呼，賀氏的眉心跳了跳，暗道不好。
顧輕染將賀氏的神色收入眼底，笑意更深，感嘆道：“是呀！虛塵大師四海雲遊二十年，今年終回北玥。”
“染兒，你說虛塵大師雲遊已有二十年，那他雲遊之地有北玥嗎？”顧義雄神色莫名看了賀氏一眼，眼底陰沉。
顧老夫人神色也有古怪，只是看顧輕染神色如常，再看看賀氏，皺了皺眉，忽覺有些頭痛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顧輕染點頭，“有，最初的兩年就是在北玥？後來歷經各國，渡過海、入過林、見過奇山秀水，入世修行！”
她的眼中透出嚮往之色，顧義雄看得眸色越發得沉。
顧老夫人扶額，看了賀氏一眼，“我……”先離席。
只是她話未出口，便被賀氏急切地打斷：“虛塵大師雲遊二十年，誰也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輕染你怎麼這麼巧就碰上了，別是騙子吧？你一個女孩子，小心被騙了！”
騙子？
顧義雄心裡一動，賀氏急切的話，讓他恍然驚覺。
顧輕染一直注意着顧義雄的神色，嘴角的弧度微揚，明白達到她的目的了，才饒有深意地看向賀氏笑着說道：“夫人擔心得對，輕染也是這麼想的。虛塵大師雲遊之時輕染還未出世，且見過他的人也不多，誰知道是真是假！”
賀氏頓時暗中鬆了口氣，卻聽顧輕染語氣一轉：“我也是如此問過虛塵大師，虛塵大師只說了讓我三個月後，他將在樸真寺開寺講法，邀我屆時前往。隨後又送了我一串念珠，道我本不該在那裡，終要回到我該在的地方。”
“咔嚓”一聲，顧義雄手中椅子的扶手被生生掰斷。
終於，其他一直覺得氣氛有些怪怪的人察覺到了不對，目光在顧輕染、顧義雄和賀氏三人身上不着痕跡地打量，卻終究不明所以。
“好了，時間不早了！簡單說一下就開宴吧！”顧老夫人看向顧義雄，開口終止了關於虛塵大師的話題，又看向顧輕染，臉色難看，示意隨侍的婢女將一個錦盒交給顧輕染，衝着她擡了擡下巴，冷冰冰地說道：“你從小在鄉野長大，也沒學什麼規矩。這是送你的見面禮，希望你謹記你顧家大小姐的身份，不要丟了我顧府的面子。”
最心疼的女兒被自己母親如此偏心對待，幾近侮辱，顧義雄有心辯駁，卻被顧老夫人警告的眼神盯着，只能嚥下。心中明白這是顧老夫人的袒護，同時也是濃濃的失望。只是迫於孝道，他按捺住心中的怒氣，氣氛到底顯得有些壓抑了。
顧輕染斂眸，低聲應是。接過了錦盒，再認識了幾個兄弟和妹妹，沉悶的家宴也開始了。
御書房外，白衣少年苦着一張臉，跟着男子走進殿內。
御座之上，北玥皇夜明寒一身明黃龍袍，聽聞腳步聲擡起頭，少年便一步上前，趕在之前開口道：“父皇，你找我有什麼事？”
夜明寒微怔，再看他不停地眨眼，眼角餘光向着身後示意，不禁好笑。忍了忍嘴角地笑意，一本正經道：“現在沒事了！”
少年鬆了口氣，嘻嘻一笑：“父皇，那我就回去了。七哥，我先走了。”轉身又對銀面男子說了一聲，逃也似的向殿外奔去。
待得少年離開，夜明寒看向一身徹骨寒意的男子，揮手撤退左右，閉了殿門，才道：“軒兒，難得你進宮，不會只是來看看我吧？”話雖問道，對銀面男子的來意早已瞭然於胸。
若非召見，絕不進宮。
站在面前的男子正是顧大小姐自小定下婚約的未婚夫，北玥七皇子，夜宸軒。
夜宸軒，北玥皇最疼愛的兒子。一歲封王，賜下如今帝都皇宮之外，最大的暝王府爲府邸。十五歲賜封號，應夜宸軒的要求賜暝字，爲暝王。甚至名字都是特取，沒有按步字排輩。
不過原本開朗的七皇子，自傾世皇后病逝不久，突患奇症，面生詭異黑色紋路狀若惡鬼，自此帶上銀色面具再未取下，活潑開朗的性子也變得陰鬱幽冷。
“嗯！”夜宸軒輕應，語調漠然沒有絲毫情緒，沁出一股涼意，嗓音低沉帶着少有出聲的沙啞：“婚約取消。”
這婚約十年未提，若不是這次顧輕染回北玥，他還不知道此事。夜明寒坐視顧輕染遠送鄉野十年，應該對這婚約也是不在意的。不過不管如何，他都不希望別的女人盯着他未婚妻的名。
只是夜明寒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
“不行！”一向對夜宸軒有求必應的夜明寒意外地強硬拒絕。
夜明寒面對夜宸軒此時表情難得的嚴肅，“軒兒，你知道，不管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除了……北玥的皇位和你的婚事！”
“爲什麼？”夜宸軒不解，夜明寒看起來對顧輕染並不重視，可卻如此強硬地決定他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