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抵喉,漫天翎羽閃爍着森冷殺機。
當先的一枚,在深入半寸,薛堎必死!
圍觀的人羣,看到這一幕,驚愕寫滿了整張臉孔。
快,太快了。
激戰只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便已經停止,而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
薛堎敗了,敗得毫無怨言——
先前薛堎實力給在場武者造成的衝擊過於震撼,也就導致了這種兔起鶻落爭鋒之下,分出的結果勝負,讓很多人難以接受。
所有人膛目結舌,驚恐的望着天空,久久不能語。空氣沉悶而壓抑,偌大的人羣除了粗重的喘息聲以外,一時間,針落可聞。
薛堎臉色變幻,屈辱、不甘,殺意凜然,渾身躁動的玄氣,不減反增。
他還有殺招沒有動用,還有無數的手段沒有暴露人前。
但是……
隨着時間的流逝,咽喉那一點的刺痛傳入靈魂,薛堎臉上所有表情盡數換做一種複雜難明的頹喪。
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躁動的氣息收斂。
無論內心如何的不甘,現實結果告訴薛堎,他敗了,一敗塗地。
再多的手段,再多的殺招,在那勾魂奪魄的劍雨之下,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我-輸-了……”
這三個字像是生生的從薛堎肺裡面逼出來一樣,但三個字出口,他心裡彷彿放下了一塊沉重的枷鎖,渾身輕鬆。
這是一種武者的執念,也是尊嚴。但在某些時候,這種所謂的尊嚴,往往是擋在他前行路上的荊棘。
如今放下了,薛堎的氣息反而愈發渾圓。從一柄鋒芒畢露的寶劍,變成一座巍峨山嶽,容天之淵!
薛堎的氣質的變化,在場只有極少數的人看出來了。
但這些人再望向薛堎的時候,隱隱間有着敬佩之色。
失敗不可怕,在失敗之中爬起來也不可怕。但是當一個人面對失敗以後,能夠重新爬起來並且吸取教訓,永不再犯。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關乎天賦,更關乎心性!二者缺一不可,卻不僅僅只是如此……
呼呼~~
薛堎認輸之後,抵在喉嚨部位的翎羽,包括周圍的所有翎羽都在扎眼的功夫飛回火烈鳥身上。
一束光,從火烈鳥的頭頂竄了出來。
光芒斂去,第五鳳晨現出身形。
萬鳥朝鳳之後,也隨着火烈鳥重新迴歸第五鳳晨靈魂海以後,怕打着翅膀飛走了。
但這一次,鳥羣相當混亂與血腥。
沒有了火烈鳥王者氣息鎮壓,天敵見面,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過,眼下在場武者顯然已經顧不上這些飛鳥內部的廝殺了。
所有人同一時間擡頭,目光灼灼的盯在薛堎臉上。
他們忽然想起,在戰鬥之前,薛堎與林超之前還有一個約定。
你若敗,便做我林家馬伕!
這句話,在之前從林超嘴中說出來無疑是一個笑話。
可現實的結果,明明確確的告訴這些人,林超做到了。薛堎,真的要面臨這樣生不如死的痛苦抉擇!
天空的兩人,分別落下地面。
薛堎目光始終停留在第五鳳晨身上,目光空洞卻隱藏着一抹火熱。
他率先開口,聲音嘶啞的彷彿剛剛的戰鬥之中翎羽戰傷了聲帶:“敢問,您可是傳說中的第五鳳晨前輩?”
“什麼?他說這老頭是誰?”
“第五鳳晨!天啊,不會吧……”
人羣大驚失色,冷汗直流。
這個名字對於東域而言,分量太重了。重到,讓公會之城所有勢力都無法保持最起碼鎮定的程度。
“他……他……他也許真的就是第五鳳晨前輩!”終於有人哆哆嗦嗦的開口。
以第五鳳晨剛剛表現出來的強橫勢力,縱觀東域,除了那有數的幾位蓋世強者以外,還能有誰?
而其他人,在場武者都是認識的,就算沒有見過本人,也看到他們的畫像。
唯獨……唯獨隱世不出的第五鳳晨,至今在東域也是一個傳說。一個哪怕消失了二百餘年,卻威名不減的傳奇人物!
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冒金星,幾乎昏厥!
突然……他們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集體目光,齊刷刷的轉向一旁孑孓獨立的林超。
“他似乎、也許、好像、可能在之前說過,第五鳳晨前輩是他林家客卿長老吧?”
無數人眼球爆凸,眼珠子快要蹦出眼眶。
他們今日次來就是爲了打探林家虛實,謀而後動。但現在,虛實就擺在眼前,卻讓所有人齊刷刷的吞嚥了一口口水,只是那口水粘稠的像長滿鋸齒的刀子一樣,從喉嚨嚥下去,化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口。
林超一一從這些人震驚到了極致的臉上掃過,冷笑了一聲。隨後,目光轉向薛堎:“兄臺,可願意履行賭約?”
薛堎尚沒有回話,那些被林超目光掃過的人,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徹骨的寒戰。手足冰涼!
薛堎臉上閃過掙扎,但只是片刻:“人無信不立,從今天開始薛堎爲林家馬伕!”
薛堎坦率履行賭約,這一幕,看得圍觀人羣心中暗暗豎起了大拇指。
大丈夫能屈能伸,但真能夠做到這一步的人,卻都是鐵血硬漢。
然而,林超的眉頭卻第一時間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
“答應的如此痛快,似乎有些不對啊!”
林超心中嘀咕了一聲,身邊寒瀟瀟也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顯然這聰慧的丫頭也察覺了什麼。
看薛堎的表現,不像是臨危受命,反而早有預謀一樣。
林超又在薛堎臉上打量了幾眼,後者當仁不讓的與他對視,一片坦誠。
越是如此,林超心裡的疑惑反而更加濃厚。
良久之後,林超微微一笑,嘴角劃出一條下彎的冷冽弧度。
“啾。”林超屈指一彈,一道光束徑直落入薛堎手中:“此爲八品丹藥陰菰鎖陽丹,顧名思義此藥乃一百種陰毒之物煉製而成。
藥性每一個月發作一次,若沒有及時服用解藥。中毒者,全身潰爛,靈魂每日承受千刀萬剮之苦,身體也會在潰爛之中化膿,如白蟻噬心,而且,拖延一個月以後此毒無解。
中毒的人,就只能等着在自己喪失陽性功能三十年之後,形神俱滅而死。而你要做的……就是服下它!”
林超面容冷酷,語氣冰冷無情。
聽到這陰菰鎖陽丹陰毒藥理之後,在場武者無不打了幾個哆嗦,一股涼氣從腳底板一路竄到天靈蓋。
“林少爺,薛堎已經答應做你林家馬伕,這等漢子,難道還會言而無信不成?”
“是啊,林少爺。你毒藥相逼,折手段未免太歹毒了些吧。”
“哼,林少爺,縱然你林家強大。但你這麼做,與毒門邪派何異?就不怕成爲東域武者公敵嗎?”
人羣義憤填膺,口誅筆伐。
而就在他們最爲放肆之際,林超豁然轉身:“放肆!我林超做事,何時輪到你等不相干的人來指手畫腳?”
林超目光冰冷充斥着血腥殺戮之色,目光臨時,這些叫囂的人如同被死神盯住,竟然一下子口不能言。
見狀,林超又冷笑着踏出一步,顯然是不打算放過這些起鬨的人:“爾等來此對我林家難道就懷了好意?也罷,既然你們不依不饒……風開山何在?”
“屬下在。”
林超一一指過在場數百名武者的鼻子:“將林家所有人召集出來,封鎖方圓十里範圍,今日來搗亂的這一些人,一律殺無赦!”
“什麼?”
風開山猛然擡頭,以爲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在場武者,也在同一時間臉色大變。
林超冷冰冰的看了風開山一眼:“怎麼?還需要我在重複一遍嗎?”林超的臉色,愈發的冷酷無情,宛如一尊死神在屠戮蒼生。
在他的目光下,風開山嘴脣蠕動,但終歸竟是被嚇得一個字不敢說。
不久之後,林家前些日子收容而來的兩千武者,一臉迷茫的依次從府門出來。
他們剛剛參拜了林超,就得到一個幾乎崩潰的命令。
“將周圍封鎖,除了林家人以外,誰敢放走一個,就拿他自己的命補上!”
這個命令一下達,在場所有人,包括林家人、第五鳳晨在內,都覺得林超瘋了,無藥可救!
他們林家的人是有兩千人,但整體實力略低一些,不過,有古城宣和風開山補缺,對付數百武者也並非難事。
可……這可是數百條人命啊!
幾乎收容了整個公會之城的所有勢力代表,就連官方也囊括在內。
林超一個命令就要全部斬盡殺絕,除了說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真不知道還有什麼詞彙能夠形容他。
“少爺,這……您看,是不是三思再議?”
有一位玄丹階頂峰的林家人站出來,開口道。
在他身後,至少五分之一的人馬悄悄挪動步子,站到了此人一個戰線上。
這些人都是來林家避難的,可眼下真的屠戮了這數百號武者,那就是徹底的打上了林家標籤,黃泥巴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林超雙目一凝,冰冷目光毫無徵兆的盯在開口之人臉上:“你在質疑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