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葉思勤和葉耀司到公司找明懿。
“明大先生否認殺人，他說他跟古伯是起了爭執，也的確有刀紮了他一刀，但是他走的時候古伯並沒有死只是受傷。”葉思勤彙報時說道。
“古伯是失血過多失救而死的嗎？”明懿面無表情的問。
“不是，是因爲其中一刀直接戳穿了他的心臟。”葉思勤回道。
“心臟由胸骨保護，他怎麼刺穿的？”明懿立即問道。
“古伯身上有兩處損傷，一處是腹上並不致命。另一刀則位置非常精準，直接從第3根和第4根軟肋骨間刺進去的。屍檢報告上寫着，刺進去之後割穿了大動脈，一刀斃命。”葉思勤說道。
明懿聽着倒是深深笑了：“明先生這個人，一輩子糾纏於情情愛愛之中，他根本不知道心臟在肋骨或者胸稚骨的哪個位置？竟可以一刀就刺中？”
“我跟明先生的意見一樣，應該是明大先生走了之後，又有一個人出來，把古伯殺死了。”葉耀司說。
明懿將目光落在葉耀司身上，神情淡然：“怎麼打？”
“現場證據證明沒有第三個人在場，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明大先生。如果明大先生肯認罪，可以打誤殺。”葉思勤說道。
“如果我父親真的沒有殺人，第二刀不是他刺的，正如他所言他並沒有殺死古伯，你們覺得是誤殺嗎？”明懿挑眉反問。
“可是明總，如果用無罪打，勝算率很低。”葉思勤說道。
“我花這麼多錢請你們，是讓你們跟我說沒有勝率的嗎？”明懿涼涼的問，“我要贏，明白嗎？”
“好的，明總，我們商量一下怎麼打。”葉耀司已經摸透了明懿的脾氣，連忙說道。
送走了葉思勤兄弟，明懿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會議室，神情冰冷。
秘書敲門：“明總，十點半有一個會議，現在時間到了。”
“出去。”明懿冷聲迴應。
“可是……”秘書一聽明總那聲音，彷彿從寒冰裡發現來的，他聽着心臟顫了顫。
“出去，推遲半個小時。”明懿道。
明懿坐在會議室裡，燈也沒開，會議室的光線很暗，他從環宇大廈三十三層往下，凝視着這個冷酷的城市。
足足坐了半個時纔開始正常工作，下午他去了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明志昆坐在花園裡，這幾天天氣雖然冷，下午這會兒卻出了太陽。醫院花園裡的雪開始化了，到處是都是溼嗒嗒的。
因爲天氣冷，花園裡幾乎沒什麼人，明志昆坐在輪椅上，穿着厚實的大棉襖，整個人都沉靜的不說話。
“爺爺……”明懿坐到明志昆的身邊。
“阿一……”明志昆倒是極爲平靜，他轉頭看向兒子，“阿一，你爸爸沒有殺人，前天他來找我了，他去見古伯，傷了古伯，整個過程他說的清清楚楚。他，沒有殺人……”
明懿看着老人，這次的變故讓爺爺真的老了。以前那個不可一世的老人彷彿消失了，現在的爺爺憔悴的他都不忍直視。
爺爺以前總說，人活着講求一個氣字，這場手術，把他氣拿走了。
“阿一，不管你爸爸多糊塗，做了多少錯事，他都是你親生爸爸，生你養你的父親，你救救他，行嗎？”明志昆抓着孫兒的手臂請求着。
明一仍不迴應，爺爺臉上的皺紋很深很深了，眼淚落下來，五官都擠在了一起。
“阿一……”明志昆得不到孫兒的迴應，再次請求。
“我會救他的。”明懿終於迴應，“只要真的不是他殺的，我一定會救他。”
聽到明懿的迴應，明志昆總算鬆了一口氣。
“爺爺，你能不能告訴我，明家以前究竟得罪了多少人，是多大的仇恨要讓明家家破人亡。”明懿再問道。
明志昆身體顫了顫，久久不說話。
明懿握住老人的手臂：“爺爺，你知道的，那些人都是衝着你來的……”
明志昆轉頭看明懿，見孫子眸光定定的在自己身上，他神情悽然。
“爺爺……那個人在跟明家清賬，而且是一個個來。先是阿祈，再是一夏，然後是我爸，當然還包括我，還有你，後面還會有一山，然後是整個環宇。我想像不到，什麼樣的佷恨，要讓那個人做到這一步？”明懿道，“你能不能告訴我明家做錯了什麼事？得罪了什麼人？”
明志昆微低下頭，久久沒有聲音。
“爺爺，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我不知道怎麼下去，甚至接下來明家一直會處於被動挨打的地步。”明懿說道，“爺爺，難道這是你願意接下來明家一個個要承受上一輩做下的原罪嗎？“
“是白嘯軍，他回來了，他回來報仇了。”明志昆緩緩的說道。
“他是馨馨的舅舅？”明懿也猜到了，聽到爺爺這麼說，心裡還是很觸動。
“對，他是繆馨的舅舅，當年白家家破人亡，只剩下白嘯軍。”明志昆道，“白家是做電能技術的，環宇做煤碳技術能源，一直都合作的很好。明白兩家還同意聯姻，白凝嫁給文軒，兩家世代交好。你奶奶更是把白凝當親孫女兒，婚禮也準備好了，喜帖發出去了，整個上流圈都知道明白兩家要結秦晉之好。誰知道白凝跟人私奔了，婚禮取消了，明家被人恥笑，白家曾登門請罪，被我打了回去，兩家關係便降到了冰點。”
“白凝跟人私奔後，我便讓你爸爸迅速娶了漫雲。當年的宋家也是有財有勢， 宋家二叔更是在京城任高職，明宋兩家結姻，也算門當戶對。”
這一點明懿是知道的，宋家也曾輝煌一時，直到宋二叔犯了事被免職坐牢，宋家才一落千丈。明懿的舅舅又是個不會經商的，從政更加不行，這些年纔不得不依靠着明家生存。
“當時有一個很大的能源項目，有資質應這個項目的只有明白兩家。明白兩家在生意上素來互相合作，互相扶持。但是白凝私奔這件事，讓明家好幾年都淪爲濱市的笑柄，我咽不下這口氣。一開始是明白兩家合作共同承接了這個項目。但後來宋二叔隱約告訴我，這個項目可能有變，上頭有可能會中止這個項目。另一方面我也發現那個項目在技術上存在根本的問題，我跟白家索性撕破了臉並退出了項目。白家獨自承擔如此大的項目本來就很艱難，他一直想找人入股，可我也私下找過有條件入股的幾家公司，他們都同意絕不跟白家合作。後來政府中止了能源項目，此時白家已經投了大量的資金進去，這個項目一停直接動了白家的根基。”
這一招，爺爺做的很順手，對自己不也是這樣嗎？讓古伯套自己入局，然後急急抽身，陷他於險境。
“白嘯軍後來知道真相，跑到環宇鬧了一場，跟你爸大吵一架。文軒那個時候剛結婚，還沒從白凝背叛自己跟男人私奔這件事裡走出來，暗地裡還在查白凝的去處。而白嘯軍在吵架的時候親口承認，是他幫着白凝私奔的。文軒自此恨白嘯軍入骨，而我在外面也聽的清清楚楚。我明志昆這麼多年風風雨雨，絕不容許人欺到我頭上。他白嘯軍如此欺我明家，我絕絕不會放過他。”
“你後來做了什麼？”明懿忙問。
“你這孩子，你肯定也調查了，是嗎？”明志昆轉頭看明懿。
明懿的確查了，查了白家爲什麼會沒落，白家爲什麼傾刻間家破人亡，一無所有。
“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白家做能源比明家還要早，即使前面被我使了絆子摔一跤，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不要說，白家既然我不能跟白家再合作下去，一山不能容二虎，我就不能讓白家生存下去。”明志昆說道。
明懿聽着這話，非常震驚的看着爺爺。
“你爸爸知道白凝是被白嘯軍送走的，便去找白嘯軍，質問白凝在哪兒。兩個人還打了一架，白嘯軍是當兵的，文軒哪裡打得過他，他還被打的骨折送到醫院。當時我怒不可惡，所以我讓人做了一件事。”
“你讓人在白家放了一把火，把白家給燒了。”明懿說道。
明懿自己說完這句，也是心下一片悲涼，因爲就是這一件事是明家最大罪惡的根源。
“是的，我讓人在白家放了一把火。那場大火燒了一夜，把白家的老宅燒的乾乾淨淨，除了白嘯軍，白家其他人都死在那場火裡，無一倖免。後來火災的調查結果歸於意外，白嘯軍不知所蹤。這麼多年，我也試着派人去找，卻一直沒有找到。”明志昆說道。
“所以當白凝帶着繆馨到明家的時候，你壓根就沒想過讓她活下來？又或者繆馨父親繆鵬博的死，也跟你有關？”明懿再問。
明志昆知道孫子很聰明，他想查一些事自然可以查的一清二楚。
“又或者，繆鵬博和白凝會回濱市，也跟你有關係？”明懿再追問。
明志昆聽着孫兒這番問話，不由嘆息：“阿一，什麼都瞞不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