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大公爵在一旁絮絮叨叨，吃了幾口肉，就獨自走開了。
柯文見他這個模樣，轉過頭看了一眼格林。
發現格林沒有什麼反應，他還在那裡默默地吃肉，時不時扭過頭和布恩大叔說話。
柯文有些奇怪了，不知道格林與大公爵，兩父子間有什麼故事，只是看上去…
不好評價什麼，格林有時候做的很絕，有時候卻又有點抹不開面子，比如格林改姓，比如他要跟大公爵來荒野，都是這種矛盾的體現。
柯文烤了好幾次沙蟲肉，才滿足了一行人的口腹之慾。
吃飽喝足後，他們倒是開始陸續睡了，每天趕路都很辛苦，所以睡得倒也十分快速。
畢竟每天只要天矇矇亮，隊伍就會立刻出發，一點都不耽誤。
看着大地傭兵團的人走開了，柯文注意到提爾先前沒有吃幾口，估計他心裡有點什麼事情，想了想，柯文收拾好東西，走到提爾身邊。
“大個子，想家了？”
小丫頭艾莉絲每次叫提爾都是大個子，大個子，叫着叫着，大傢伙都這樣叫提爾，柯文也就將就叫着，顯得親近。
提爾一個人坐在篝火旁，盯着燃燒的火焰發呆，他聽到柯文問話，扭回頭，看了柯文一眼。
“不知道想不想，只是心裡有點不開心。”
提爾對着火堆，也不知道剛纔都想了些什麼，現在情緒顯得低落極了。
柯文走近了點，拍了拍提爾的肩膀，看他這副樣子，反倒勾起了一些對於藍星的回憶。
他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開口說道，“其實我也很想家。”
提爾看了柯文一眼，粗聲粗氣地說道：“不一樣，我應該不是想家，我是有點害怕。”
柯文往篝火裡扔了一根木條，他清楚提爾害怕什麼。
提爾出來這麼久，或許最怕回到家，卻發現家裡早就成了一片廢墟吧。
找了一件法袍，丟在身後，直接躺在法袍上，柯文仰起頭望着星星。
天地彷彿就在指手間，這裡沒有工業，沒有城市，沒有徹夜不眠的霓虹燈，躺在荒野上，看着漫天繁星，柯文有些癡了。
希利多斯的夜空與藍星有些不同，月亮倒是同樣巨大無比，只不過其他星辰中間，有許多星辰，比月亮小上一號，卻仍有月亮一半大小，稱得上是大星星。
柯文指着天空，對提爾說道：“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將星辰拿在手上？”
提爾搖搖頭，他不知道柯文爲什麼要這麼說。
“我小時候的夢想是飛上天空，將星星抱在懷裡。”柯文解釋道。
荒野很大很寬闊，走在荒野上，人會不自然地感到孤獨與寂寞，柯文不想安慰提爾，只想和他聊一聊。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浮生若夢，爲歡幾何？
只是提爾沒有柯文的這種心思，看了他一眼，臉色略微緊張。
“這種事情不要亂說。”
柯文轉過頭看着提爾，不明白他緊張些什麼，問道：“怎麼了？”
提爾頓了頓，直接躺在地上，同樣擡頭看着大星星，不過語氣裡，多是一些敬畏。
“能夠飛上天空的，終究是少數，數萬年的歷史裡，神靈們總是有數的幾個啊。”提爾將話題岔開，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看着星星，轉而說道：“那些大個星星，就是諸神休憩的神國。”
柯文倒沒有想到有這麼一說，原來諸神真是住在天上的啊，之前還以爲是異域空間呢。
“高舉神國，飛上天空，化爲星辰，說不出是多少職業者的夢想。”
大公爵忽然出現在柯文身旁，加入到這個話題當中裡。
傳奇職業者在身邊，柯文總是感到不安，於是選擇了拍馬屁。
“公爵大人您已經很接近了。”
大公爵聽了柯文的稱讚，掃了他一眼，嘆了一聲。
“沒那麼簡單，只有站的越高，才能見得越多，見得越多，才能知道自己多渺小。”
大公爵不知道怎麼的，好像有感而發。
“我現在算是站在一座山峰頂上，但擡頭望去，還有更巍峨的高山，就算高山不高，還有精靈族的世界樹，可以遮天蔽日，浮上半空。”
大公爵席地而坐，開始侃侃而談。
“即便這樣，精靈族的世界樹上，還有比它更高的神國，諸神高居天穹之上，現如今的歷史裡，人類可以到達的最高層次，依然只是半神而已。”
聽着大公爵講這些事情，柯文很感興趣，人家可是傳奇職業者，知道的內幕，可不是小道消息可以比擬的。
“那人類沒有成爲神靈的嗎？”柯文好奇的問道。
大公爵望着頭頂的大星，搖搖頭說道：“諸神不是人類。”
柯文眯着眼睛，大公爵的回答有點深意，他只是說諸神不是人類，並沒有說人類不能成神。
恍惚間，柯文想起了亞當斯，亞當斯的殘魂消散之時，曾經說過。
“諸神高坐雲端上，他們以血爲食，以人爲質，以凡間爲遊樂園。人人皆可封神，可諸神卻不再爲人。”
大公爵是知道一些事情，柯文心想。
目光緊盯着大公爵，發現他的眼神中有些閃爍，望着頭頂大星，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傳奇已經很艱難，成爲半神還要看機遇，真正成爲神靈的，那已經是遙遠到，連星空下最遠的距離都無法形容。”
大公爵嘆息說道，“神靈的信徒，真是一種…哎。”
看着大公爵欲言又止，柯文心裡彷彿有五百隻貓兒在撓癢。
“大公爵您應該是有信仰的吧？”有些試探地問道。
大公爵卻是看了他一眼，臉色一變，輕笑一聲，站起身來走遠了。
柯文發現大公爵根本就是個捉摸不透的人，他可以平易近人，也可以喜怒無常，他的地位，他的實力，都可以讓他隨心所欲。
原本想要安慰一下提爾，結果被大公爵一打岔，成了一場神靈研討會。
看着大公爵的背影，柯文陷入沉思。
或許在神靈這個問題上，他的理解有些偏差，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有真正瞭解過這個世界上的神靈，究竟是什麼樣子。
在童話鎮裡，神靈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化身，在亞當斯的記憶力，神靈是個喜怒無常，算計整個族羣的獵手，而在大公爵的講述中，神靈是高居天穹，無法觸摸的星辰。
唯一的通性，就是神靈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