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欣歸拿到照片的那一刻腦袋裡是懵的, 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覺得指尖的溫度越來越高，迫不得已, 又把照片放下了。
她看着照片上巧笑言兮的女人, 心裡重重嘆了一口氣, 吶吶了半天, 終是開口問道：“這是已經內定下的女主角嗎？”
教導主任嘴角翹了一下, 語氣平穩，“有高層推薦。”
“……”許欣歸百般滋味不知道怎麼表達，但爲了讀者還是硬着頭皮開口, “如果是她做主角的話，就我作者角度來看, 我覺得不是很適合。”她組織了一下語言, 面色嚴肅, “《我很喜歡你》這本書，裡面的女主是一個很活潑的女孩子, 在很多人眼裡，她長相可能不那麼漂亮，但是她很可愛，很單純，很堅持。看照片, 柳蓓蓓走得應該是輕熟時尚路線, 和我書裡的女主完全搭不上, 不論她演技如何, 在相貌上她就輸了。作爲一個作者, 我不希望我的作品，在選角上就出現這樣的偏差。”
她說得很嚴肅很認真, 眼睛瞪得大大的，說着說着，眼眶也紅了一圈，估摸着再過一會兒眼淚就要下來了。
教導主任可能沒見過這麼容易掉眼淚的作者，撲哧一下笑起來，古板的表情和藹起來，慈祥的開口：“我明白你作爲一個作者的心情。這只是高層推薦而已，不是非用不可的。”
許欣歸也覺得自己動不動就哭挺丟臉的，摸摸眼角，還是有點擔心，“那到時候試戲，我還能有決定權嗎？”
“合同上寫得很清楚，作者以及本書的讀者有選角參考權。”
“我還是很擔心……”許欣歸頭低下來，憂心忡忡，現在這個社會，好像關係變成萬能的了，有沒有實力反倒是次要的，尤其在娛樂圈。她有點後悔那麼輕率的就把版權交出去了。
教導主任沒說話，笑笑，看了下時間，站起來，“等會兒我還有一個會，就不陪你聊了。選角的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有他們的張良計，我們有我們的過牆梯。不用太擔心。”
“哦哦哦，我知道了。”許欣歸慢半拍明白過來，也笑着站起來和教導主任告別，“麻煩您了。”
“不麻煩，我們都在爲一個好的作品努力。”
送走了教導主任，許欣歸大大鬆了一口氣，坐在位置上把點的東西喝完吃完，再轉臉看窗外，已經陰沉沉的烏雲壓地了。
“呀，要下雨了啊。”她手忙腳亂的翻包找漁具，“天氣預報也沒說會下雨啊，真是……”
翻了半天也沒找到記憶裡的那把小花傘，許欣歸放棄的癱到小沙發裡，頹廢了一會，又坐起來翻包。噼裡啪啦豆大的雨點已經砸在玻璃窗上了。她驚呼一聲，往後坐了坐，看着遠處電閃雷鳴的樣子，有點發怯，手在包裡又是一陣亂摸。
果然，手機沒帶。
“呼……真的不順啊。”許欣歸幾千萬遍嘆氣之後，拎着包還是出了門，本來還準備打電話給寒序讓他來接她的，沒想到連老天都不願意她再依賴他啊，這真是天意。
下雨天的車真的很難打，她又站在咖啡店招牌底下，出租車司機看不到，打到車的機率就更小了。眼看着溼意從褲腳慢慢蔓延上來，許欣歸狠狠心，把包舉到腦袋上，一鼓作氣地跑到路邊攔車。
外面雷聲轟隆隆的，雨點也拳頭般的砸在玻璃窗上。桌上早就做好的飯菜點點變涼，寒序心頭也蒙上薄冰，摸出手機一看，都快十二點了，還沒回來。
“糰子。我先餵你吃飯。”幹什麼也不能餓着自己兒子。寒序把還在地上玩玩具的糰子拎起來丟在兒童座椅上，盛了飯要喂他吃。
“不要不要不要……”糰子很不配合，胖嘟嘟的身子在座椅裡擠來擠去的晃動，豎起一根胖指頭，“我要等我的媽媽回來和她一起吃。”
寒序沒好氣的把碗放下，看還在快快樂樂等媽媽的糰子，掏出手機給許欣歸去了一個電話。
糰子豎着耳朵，凝聽了一會兒，“爸爸，臥室裡面響了。”爸爸，媽媽沒帶手機，手機在臥室裡。
“……”聽懂自家兒子善意的提醒，寒序黑着一張臉走到臥室把許欣歸的手機撈出來，明晃晃的屏幕刺在他眼裡，他暴躁的解鎖，摁了好幾次，“密碼錯誤？”
“爸爸……”糰子扒上他的小臂，肥臃臃的擠過來，“媽媽沒帶手機。”
“嗯。”他知道了。
“你打不開她的手機。”
“……”
操，你爹知道，不要你這麼強調。寒序冷着臉把小崽子扒下來丟到坐椅裡，一顆心被他兒子戳得鮮血淋漓。
“爸爸爸爸……”糰子還不知道他傷害了自己的爸爸，復讀機一樣拽寒序衣角。
寒序面無表情的捂住糰子喋喋不休還要再說些什麼的嘴，“煩我的功夫還不如多去纏纏你媽，搞得不好，說不定哪天她就跟別人跑了。”
“(⊙_⊙)。”媽媽要和別人跑了？爲什麼要跑？別人又是誰？是什麼別人呢？糰子呆愣着思考這些深刻的問題。
寒序看到他家蠢兒子露出這個表情就煩，拿着手機走到沙發那裡坐下，開始試密碼。許欣歸手機的第一個密碼是她自己的生日，結婚後換成了他的生日，現在應該輪到糰子的生日了吧。
抱着試一試的心理，他摁了幾個數字，“吧嗒”一聲，果然開了。寒序嘴角揚起來，這女人還是這麼傻，屏幕密碼都不知道換個有難度的。
他進去把剛纔急躁的電話記錄刪掉，準備鎖屏的時候，頓了一下，還是轉手打開了她的通訊軟件。
都是同學同事，沒有陌生人，很好。
沒有男人的聊天記錄，很好。
沒有聯繫他，很不好。
寒序看着她軟件裡那個聊天窗口象徵着友誼巨輪的圖標，臉色更深了一分。每天和別人聊得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的，跟他就一句話沒有。心裡醋意襲來，寒序憋着一口氣打開她的消息記錄，他倒要看看她們每天晚上都在聊些什麼。
小小的喧鬧：
“你回原來的房子了？”
慢慢爬的小烏龜：
“對啊，他好像不願意我住酒店。”
小小的喧鬧：
“他不願意你就回去？他以前還不願意你當他老婆呢，你也不當了？”
慢慢爬的小烏龜：
“……”
小小的喧鬧：
“不過話說回來，你現在回國了，和他的關係到底準備怎麼處理啊？”
臥槽。寒序也顧不上還在糰子面前影響不好了，髒話直飆，這都交得什麼朋友啊，勸分不勸和的，心思及其陰暗齷齪。要不是他知道她是女的，他真認爲這個所謂的朋友對許欣歸有不軌之心。他按着脾氣往下看，心裡也突突的，不知道許欣歸現在怎麼看待他們這段感情。
慢慢爬的小烏龜：
“我也不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了……”
寒序看着許欣歸幾分鐘出來的一句話，彷彿能看到她糾結的心路歷程一樣，斂了神思，屏住呼吸慢慢往下看。
“我也不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了……我可能也沒有以前那麼喜歡他了，再見他除了尷尬，也沒覺得什麼。”
“回來的那天晚上，他還拉着我那個了，我，唉，感覺吧，我現在和他，好像就是有結婚證的炮|友關係了。”
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
除了呵呵，寒序真的想不出來別的話表達他的內心了。炮|友？他偏過臉，狠狠吸了一口氣，又瞧了眼屏幕，像是要把那幾句話剜下來。
“爸爸爸爸！”糰子被困在座椅裡，努力的勾過臉找他，“爸爸爸爸！”
寒序調整好心情，把手機放到茶几上，走過去，“幹嘛？”
“我要我的媽媽！”糰子吮着手指義正言辭，“我要我的媽媽！”
“你要你的媽媽？”寒序勉強的嘲諷一笑，“我還想要我老婆呢。”他和誰要去？
“(⊙_⊙)。”
“行了。”寒序看他傻呆呆的臉，心生一計，“我們去找媽媽。”
雨下得太大了，還伴隨着很大的風，許欣歸下了出租站都站不穩，好容易在風雨飄搖裡關上出租車門，就趕緊的拔腿往樓上跑。
寒序抱着糰子剛下樓，就看見個熟悉的身影往這邊帶勁的跑，糰子眼睛晶亮晶亮的，拍着手高興的大叫：“媽媽，我的媽媽！”
“啊，糰子！”許欣歸拍拍身上的水，還是顧及着冰涼的體溫，沒去伸手逗糰子。
她渾身都是溼的，舉着個包狼狽的不行，寒序臉色更加不好了，皺着眉，讓開道讓她先過去，“你這個……”
他張嘴話還沒說全，許欣歸就很驚訝的出聲了，“你也下來了？”
“……”感情他就是個透明的。
“啊，”許欣歸撓撓頭，不好意思，“這麼大的雨呢，你還出門？帶雨傘了嗎？”她扭頭看看糰子，“還要帶團子去？這麼大的雨，我也回來了，糰子不能放在家裡嗎？”
“呵。”寒序從鼻子裡發出一聲笑，也不讓她了，抱着糰子帶頭往樓上走，“先上去換了衣服再說。”
他不願意再搭理她，許欣歸也不知道哪裡做錯了，訕訕的點頭，乖乖的跟着，直到換好了衣服，聽到糰子在外面不停的說餓，鬧着要和她一起吃飯菜膽戰心驚的出去了。
“換好了？”寒序給糰子塞了一口白米飯，涼涼的看她一眼，“過來吃飯吧。”
“哎。”許欣歸架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夾了一個東西。
寒序看她抖抖抖的，臉黑的更徹底，“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不打電話讓我去接你？”
“這不是沒帶手機嗎？科科科科科……”
“不可以和別人借一下嗎？”
許欣歸低頭猛刨飯。
“許欣歸，你是不是不知道我電話號碼？”
“……”
“我電話號碼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