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son41 記憶中的娃娃。
錯過了自己電影的首映,單堇微自然是有些失望,但因爲工作的關係,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新春期間要去電影院十分不容易,可這片就只在新春期間上映,於是她也只好挑了快下畫的時間去了,而且還是最早的一場,早上播映的,這個時間人比較少。
回來中國後,才覺得中國南方的天氣實在太好了,穿得輕便,告別包子,更不需要在有暖氣的房間裡依然能瑟縮發抖。
喜滋滋地帶上黃璐依送她的白色毛線帽,還有出門必備的黑框眼鏡,檢查了下自己普通不過的穿戴,她終於可以安心地出門,但才走出門口,她就盯着對面安靜的門板半天,才又跑到門前按了按門鈴。
她也不知道藍澤昕在不在,不過以他的性格,如果沒工作的話就肯定是宅在家裡的,於是她也儘管試試看他在不在吧。
等了30秒後,門就開了,開門的是藍澤琪,看到單堇微後,她十分熱情地招呼着她,說她家的小鬼還在睡覺,如果要找他,可以踢他房門嚇嚇他,說什麼他生氣的樣子很可愛……
單堇微暗忖,有這樣的姐姐,比有她那樣的舅舅更悲慘,難怪藍澤昕的性格這麼乖僻。
看到單堇微過來,藍澤琪就看了看對面的門,然後問她路清在不在家,單堇微也回她一句:“舅舅在睡覺。”
然後藍澤琪興奮個半天,叫單堇微開門給她進去,單堇微衡量再三,最後還是非常大義滅親地把門開了,聽到自己家門被藍澤琪關上的聲音,她不禁在心底爲路清祈禱:施主,祝您一生平安……
上次來都沒有能好好看清楚他家,這次不用急,就慢悠悠地轉了一圈,發現這裡每一處都有着他們姐弟的風格,簡直是什麼人住什麼家啊!
三個房間中,單堇微一眼就知道哪個房間是藍澤昕的,因爲那個房門被藍澤琪貼了張便利貼:“小鬼,飯在冰箱,記得加熱。”時間是幾天前的,看來他們誰也沒撕下來。
擰了擰門把,發現門沒鎖,單堇微深深呼吸,自然是對他房間的好奇,還有壓抑自己心底的激動與興奮,她不要喜歡他了,只當他是朋友就好,所以別太激動啊單堇微!
躡手躡腳地擰開門把,推開門後,房內一片安靜,窗簾是深色的,所以房內的光線十分暗,直到單堇微把門打開,客廳的光線才映進了房間內。
出乎意料的是,藍澤昕的房間十分乾淨整齊,她還以爲他會有很多衣服什麼的,但房間內除了掛在牆壁上的兩件外套外,就沒有任何打扮用的東西了,是藍澤琪收拾的?還是藍澤昕自己?
嗯,肯定是藍澤琪吧。
房間中央是牀,牀上的睡王子睡得正香,並沒有被輕微的聲音吵醒。單堇微放輕步伐走到他旁邊,有點不太敢吵醒他,看着他祥和得毫無防範的睡臉,她決定了,還是自己去看電影吧,他昨天可能工作到很晚了,人家好歹是個大明星,哪有她那麼閒。
是不敢吵醒,還是不捨得吵醒,她分不清。
如果喜歡這種感覺,可以說沒有,就沒有的話……
再這麼看下去,她怕自己拼命壓下的思戀再度翻涌,於是她立馬轉過身往房門口走去,但在背過身的時候,卻聽到他低沉沙啞的嗓音。
“小狗……?”感覺到房內有光線進入,他的眼皮已經有點受不了,幾乎已經醒來了,他以爲是藍澤琪,也沒有理,想繼續睡,可後來房間內的光線一直沒有消失,於是他微微睜開惺忪的眼,朦朧中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以及那頂可愛的白色毛線帽。
他沒有和她說,那很適合她,很可愛。
就算和她說,她肯定也會生氣的,因爲“男人:都不喜歡別人說自己可愛。
單堇微緩緩轉過身,對上他半眯的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吵醒他的,知道他剛醒來時的脾氣不太好,於是低下頭“嗯”了聲,然後又小聲說:“我馬上就走,對不起。”
她幹嘛這麼客氣?藍澤昕有點不習慣,伸手拂開額前的發,雙眸再度閉上,此刻的他鼻音有些重,很顯然還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卻沒有半點生氣的跡象:“你怎麼在我家?”
弱弱地瞄了一眼他憔悴的睡臉,單堇微真不好意思再打擾他了,可他既然問到了,自己還是說說吧:“我想去看我們拍的電影呢……順便來問問你要不要看,看到你睡覺嘛,我就打算自己去了。”
“哦……”他音調懶懶的,讓單堇微一再懷疑他是不是在夢遊,然而等了一下後,他都沒有再說話,單堇微心想,他應該還在睡覺吧,於是走到門邊打算關上門自己去看,然而纔來到門邊,他又發話了:“過來。”
她狐疑地倚在門邊看着他,發現他並非完全在睡覺,才慢悠悠地踱回牀邊,藍澤昕拍了拍枕頭邊,示意她坐下,完全不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的單堇微半天也不敢動,就這麼站着盯着他的臉,驀然覺得還真像在在瞻仰遺容……
感覺到她的不爲所動,藍澤昕終於還是睜開了眼,雖然視線中只有一片又一片不同的顏色,但他清楚地知道單堇微的位置,伸手抓住她垂在腿邊的小手,往自己旁邊一拉,她不敢坐也得坐下了。
躊躇半天后的單堇微有點驚訝,她坐下了,然後呢?然後呢?
“一下下,等我一下下……”他說完後又重新閉上眼翻個身趴在牀上,伸出左手抱着她的腰,頭枕在右手手肘上。
原來是——賴牀。
其實他可以不去啊,幹嘛還要勉強自己起來呢?單堇微亂想着,目光四周打量,發現開了門後的房間因爲光線變強,而周圍的擺設也清晰起來,雖然很乾淨的房間,但是有一面牆上都是貼着他自己的照片,有的是雜誌上剪下來的,有的是沖印出來的照片,怎麼說這面牆也沒有辜負王子的期望了。
他醒來的原因,難道是因爲光?回想起之前在日本,兩人爲開燈還是關燈的問題爭論不休,她大概也知道他的睡眠習慣了,那麼說來始終是自己的錯啊。
他細軟的發柔柔地垂到挺直的鼻樑上,擋住了冷傲的眼,像塗了毒藥一般的嘴脣被手覆去,均勻的呼吸聲不徐不疾地傳來,單堇微不動聲色地掏出手機,對着他的睡臉偷偷拍了一張,然後把照片移到一個專屬的文檔裡,對着和他有關的東西,果然還是愛不釋手。
收好手機,她撩了撩他額前的發,他輕輕地皺了下眉,讓她所有動作都靜止了,然而好一會後,他的眉又舒開了,她才淺笑着放開手中的褐發。
還說她的頭髮長,他的頭髮不是更長麼?總是那麼強硬,那麼自我,那麼任性……
藍澤昕不知道單堇微到底有什麼不同之處,只覺得每次抱着她睡覺都特別安心,就像小時候不抱就睡不着的毛娃娃,後來經過年年歲歲,娃娃始終無法逃開歲月的折磨,終於還是破了、髒了,最終被父母無情地丟棄,他哭着鬧着,卻再也找不回那隻殘破不堪的娃娃,幾天後母親買了一隻新的給他,他任性地把那隻新娃娃丟進垃圾桶,它單純無辜的目光彷彿在責怪他的無情,然而他卻不爲所動。因爲他已經不需要它,有些東西是無可取代的,如果沒了,他也不要找新的代替。於是以後的日子裡,他習慣了自己睡,不需再擁抱任何物件,那隻娃娃也早被丟在記憶的某個角落,無可取代,卻也不曾想起,直到最近抱着單堇微後,這種感覺又重新充斥他的胸腔。
也不過被她抱着睡了幾個晚上,然而這種侵略性的感覺卻強悍地霸佔他所有思緒,回來後每天晚上他都覺得身邊好像少了什麼,輾轉難眠……
現在終於知道是什麼。
被手肘擋住的嘴角悄悄揚起,藍澤昕在回籠覺中作了一個很甜蜜的夢。
而他何嘗不是她的夢?可望而不可及。
單堇微現在什麼都沒做,只是靜靜地看着他,覺得時間很漫長如果不是聽到他的呼吸,與自己鼓動的心跳,她甚至以爲自己的人生已在此刻定格。
不知過了多久,他抱着她腰的手臂驀然收緊,讓她的心漏了一拍。
藍澤昕的長睫動了動,然後睜開眼,還在迷糊這是怎麼一回事,側過頭看着自己抱着的東西,再往上看,雖然視線不清晰,但他確定這是單堇微,帶着濃濃的鼻音,不悅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翻臉不認人是他的獨門絕學麼?怎麼這一招他經常用?單堇微指了指他抱着自己纖腰的手臂:“是你抱着我的。”
“我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右手撐着牀坐起來,放在她腰際的手卻沒有拿開,彷彿是在確認什麼一般往她腰側一捏。
這一舉動讓單堇微立馬掙開他的手彈起來,驚恐地撫着自己的腰:“你、你、你怎麼這麼卑鄙!不帶這麼暗算人的!”
“激動什麼?我只是掐掐看和我小時候抱那隻破娃娃的感覺一樣不。”他雙眼沒有焦距,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揉着有點亂的褐發推開被子站起來。
感覺差不多呢……是他記憶錯誤還是她真的像娃娃?
單堇微像是防守一般退開幾步,緊張兮兮地盯着他:“你、你要幹嘛?”
“你來這裡幹嘛的?”藍澤昕拖着懶散的步伐往盥洗室走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單堇微這才發現他還是穿着睡衣的呢,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想不到他也可以這麼居家啊……身板好,果然穿什麼都好看,再普通不過的睡衣穿在他身上都那麼好看,哎,想到這裡又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胸部,沮喪覺得自己真的沒什麼未來可言了。
“我問你來這裡幹嘛。”盥洗室的門沒關,藍澤昕的聲音含糊地從裡面傳來,應該是在刷牙。
“去看咱們拍的電影啊!剛纔不都和你說過了!”單堇微一嘆息,還不願走出他的房間,她喜歡被他的味道籠罩住的感覺,好幸福。
藍澤昕的房間本該貼着一個標籤:內有惡犬。
那是要防止任何人進入的,就算是他的父母也不可以,只有藍澤琪偶爾可以進去,換言之房間內如此一塵不染干淨整潔,全部是他一手包辦的,自然這些單堇微是不會知道的了。
藍澤昕也沒有去介意她跑進自己的房間,反而覺得這樣也是理所當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日本的時候和她住在一起,所以習慣了房間內有她。
這是一道防線,防線一旦塌陷了,那麼下一道防線一樣會如此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