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無菌實驗室。
一個被剃光頭的西方女人穿着綠色寬鬆病號服，被束縛在一個特製椅子上，四肢、腰部、脖頸都被圓滑的鋼環牢牢固定住。
十幾名身穿白色實驗服的實驗人員環繞在她周圍，忙碌地操作着各種電子儀器。
這時，一名實驗人員推着一個不鏽鋼試驗檯停在女人身邊，上邊擺着十幾把銀光閃閃的手術刀、電骨鋸之類。
“嗚嗚！唔！”女人兩眼瞪圓了，驚慌失措瘋狂掙扎，可惜她的嘴巴被塞住，叫不出太大聲音。
“桑德拉......”江遠也穿着一身白色實驗服，走到她面前，臉上略帶猶豫。
女人聞言猛地擡頭，眼神瘋狂而憤怒，隱隱又能看出恐懼。
她在被審訊時雖然沒扛過幾輪，但也沒那麼驚恐過。
眼前的陣勢卻讓她驚慌不安。
不知道將遭受什麼，這纔是最讓人害怕的。
“嘭！嘭！”
桑德拉愈加劇烈地掙扎起來，身體在椅子上撞擊着，發出沉悶的聲音，被固定的脖頸和手腕甚至在鋼環上蹭破了皮膚。
“讓她安靜點。”江遠微微皺眉，冷靜地道。
一名實驗人員立即上前注射了一針鎮定劑，很快，桑德拉慢慢地放鬆下來。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研究人員雙手戴着消過毒的橡膠手套，舉着雙手走了過來，眼中既有不忍也有期待，問道：
“江總，要開始實驗嗎？”
江遠沉默了。
人體實驗？
真的要這麼做嗎？
他注視着注射了鎮定劑後肌肉鬆弛的桑德拉。
這個女人確實派人殺了自己不少保鏢，沈龍和金勇也因她變成殘疾，再加上又是個大毒*梟，落到華國軍方手中，槍斃是肯定的。
但是，自己有權利拿她--一個正常、活着、不情願的人類--做實驗嗎？
“江總？”研究人員又問了一句。
江遠卻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組織再生是非常困難的基因技術，功能單一的肌腱和軟骨還好，肢體再生就很複雜了。
再生時，血管、神經、肌肉、骨骼、肌腱必須匹配，生長期間誰先誰後，誰多誰少都必須計算得非常精確，否則誰也無法估計會導致什麼結果。
這個難度就太大了。
現在，沒有足夠的實驗數據，江遠也沒在系統中抽到相關技術，世界上也沒有其他實驗室對這個課題有足夠深入的研究讓他進化，所以誰也沒有辦法保證一次成功。
這都需要反覆試驗。
另外，肢體再生複雜，身體內的組織器官再生更復雜。
如果是腎、肺之類有兩個的器官還好，心臟之類的唯一器官就麻煩得想殺人了。
肢體再生期間，只需要靜置等待即可，患者可以不使用這部分肢體。
可是，體內的器官怎麼停用？
這玩意在身體內部，一旦生長出來，就不受控制地開始發揮作用。
比如心臟，如果新心臟沒有達到可用狀態就開始使用，那會發生什麼？
無法估計。
如果新心臟和老心臟兩個心臟同時並存，大腦真的能控制嗎？
應該不能。
新心臟生長完畢，如何替代老心臟？
不知道。
問題實在太多。
再加上基因療法本身是定製治療，基因不同導致相同的治療手段在不同人身上效果不同，難度一步步地推高了。
所以，在剛開始研究時，江遠就知道，自己必須最大程度減少變量。
剛開始時，儘量在一個人身體上反覆實驗，這樣才能避免基因變化導致的變化，從而得到更可靠的結論。
不過這就尷尬了。
這玩意可怎麼反覆測試？
難道給志願者再生手指之後，說：
“老鐵，你看，你的手指沒長好，我們切掉它，然後再來一次？”
“下次能治好嗎？”
“不知道。”
哪個志願者會接受這種治療？
不捱打就算對方通情達理了吧！
需要反覆實驗，卻又找不到實驗人員，江遠不得不把自己的目光投到桑德拉這類人身上，她只不過不幸成了第一個實驗品罷了。
“江總？可以開始實驗了嗎？”老研究人員有些着急，又問了一句。
這也許是這個混蛋對人類的唯一貢獻了！
江遠咬咬牙，努力地說服了自己，最後快速檢查了一遍桑德拉的體檢報告，然後道：
“開始吧，她的身體比較健康，採用A方案，切除右手食指，注射120ml三型再生針劑，注射240ml手指綜合體細胞，注射局部快速生長液。24小時監視觀察，別忘記固定她的右手。你們做吧，我就不看了。”
說完，江遠轉頭離開了實驗室。
身後傳來了老研究人員的命令聲：
“麻醉，固定手臂，一號電骨鋸。”
電骨鋸刺耳的聲音瞬間響起，江遠突然覺得自己反胃，連忙加快了腳步。
......
“嘔！嘔！”江遠吐了個肝腸寸斷。
金勇面色複雜：
“老闆，其實不用這樣的，這個女人確實殺了我們不少人，但是沒必要這麼......折騰她，不用給我們出氣的。”
失明的沈龍冷靜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
“給老闆倒一杯水。”
“哦。”金勇用僅剩的手臂遞上一杯純淨水。
江遠半天才喘過氣，擦乾淨嘴巴，漱了漱口才強笑道：
“剛開始我確實很憤怒，現在其實已經不是爲了給你們而泄憤了。實驗確實需要這種實驗者，但是人體實驗實在太敏感，斷肢再生太難，我等不了了。我答應過你們的，現在已經超時了。”
沈龍笑道：
“只要不是泄憤，被報仇衝昏了頭腦就好，老闆做什麼都沒問題。”
“包括人體實驗？”江遠苦笑。
“人體實驗又怎麼樣？”金勇跟着道：
“老闆，你也知道這個女*毒*販子這張臉的來歷吧？”
“略微知道一些。”江遠微微皺起眉頭：
“桑德拉的手段確實很毒辣，但是這不代表我就能肆意地對她做出任意行爲。”
斷肢再生一部分目的是爲了金勇，他這麼支持人體實驗，不由讓江遠心中不太舒服起來。
不過只是一瞬間，江遠就放下了這個想法。
他沒有資格責怪金勇，金勇已經爲了自己變成殘疾，證明了忠誠，自己哪有立場指責？
再說，誰不希望恢復健康呢？
金勇卻呵呵笑道：
“老闆是聰明人，聰明人就喜歡亂想。敵人就是敵人，我是不在乎如何對待敵人的，尤其是毒*販子。毒*品害了多少人？華國因爲一百多年前的那次鴉*片戰爭受了多大罪？如果老闆覺得這麼對待戰俘過於殘忍太不人道，可以把桑德拉直接交給軍方處理。我願意志願接受斷肢再生實驗，這實驗本來就有一部分原因爲了我，怎麼能隨意置身事外？”
“你......”江遠猛地擡頭，心中對剛纔的想法不由有點羞愧：
“......這倒不用了。”
沈龍也笑道：
“我也一樣，老闆。我們相信您的實力，失敗幾次沒問題，割掉就是了。幹我們這行的就不能怕疼，反正最終會恢復正常的。我已經迫不及待看看深思區的模樣了！”
江遠不由攥緊雙拳，許久才擺擺手道：
“放心吧，我會搞定。你們有事先走，我自己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