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4億。”
這個聲音的主人不像鈴木次郎吉那麼氣勢洶洶，但一語發出，卻猶如平地驚雷，全場頓時肅靜。
面對鈴木次郎吉自己給自己加價2億的“瘋狂”行爲，只要是個理智的人，都不敢繼續跟了。
就算想要跟，也要先看看自己的錢包允不允許。
3億美元的成交價，放在整個名畫拍賣成交史上，可以說是既前無古人，後面也很難有來者了。
然而就是有人輕描淡寫間再次打破了這個價格。
衆人紛紛將頭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同樣位於二樓的另一個VIP包廂。
“那位是……”
“是東海岸最大的藝術品收購商，卡爾先生！”
之前出價五千萬的那名金髮富翁認出來了那個包廂的主人。
秦智博的目光稍微向外探，看到了位於環形包廂層稍偏僻一些的位置。
椅子上坐着的一位黑色西裝、頭戴高禮帽的男人，正是阿卡姆成功人士俱樂部的主事人，卡爾·桑德福。
他居然也來了？
秦智博有些不敢相信，居然能在這裡遇到這張老面孔。
自從上次與離開美國，潛入黑色組織，之後已經時隔很長沒有再見到卡爾·桑德福了。
不過仔細一想，這個人公開的身份是古董商人，沒有理由不出現在這場頂級的藝術品拍賣展上。
“4億~！”
“709號貴賓出價4億美元！”
價格在已經達到臨界點的情況下再次突破極限，就連見多識廣的拍賣師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現場還有沒有買家想要繼續出價的！”
拍賣師雖然問的是現場所有拍客，但目光卻只落在二樓的鈴木次郎吉身上。
到了4億美元的價位，就遠不是下面普通座位的拍客能夠觸及的了。
下面的衆人也都識趣地將手中的號碼牌放在膝蓋上，專心看大佬之間的金錢博弈。
705貴賓室內，鈴木次郎吉氣憤地站起來，思考一秒鐘，立刻高舉起自己的手掌，伸出五根手指。
“我出5億！”
此話一處，全場立刻響起整齊劃一的“喔——”。
不愧是財大氣粗的鈴木財團，5億美金都足夠將今天之前拍賣的所有競拍品包圓了。
“5億！”
拍賣師興奮地瞳孔直顫，腦袋嗡嗡作響，剛要詢問是否還有人繼續加價，另一邊就傳來古井不波、卻很洪亮的聲音。
“6億。”
“709號貴賓出價到6億美元了——！”
此價一出，現場所有人心跳驟停了一瞬間。
6億元，甚至超過了在場90%的買家所擁有的全部身家！
而在真正的大佬面前，居然僅僅是爲了購買一幅中看不中用的畫！
世界名畫雖說都是無價之寶，但其實還是有價格的，哪怕是梵高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其市場價格也就約2億美元。
而眼下這幅《向日葵》的價格已經超過了梵高名畫最高價值的足足3倍！
現在已經不是與拍品本身價位相匹配的理性競爭，而是兩位大佬置氣似的相互出價。
臺下的拍客們全都回頭望着後面，這個價位他們已經完全無法企及，只能像是看“神仙打架”一樣擡頭仰望。
705號包廂的VIP廳裡，鈴木次郎吉的脖子根部微微發紅，體內奔騰的血液開始發燙。
旁邊的鈴木園子見狀趕緊勸道：“伯父，實在不行就放棄吧……”
對此，鈴木次郎吉沒有迴應，眼眉怒皺，心中還在考慮。
雖說鈴木次郎吉看似在花錢上大手大腳的，世界各處贊助比賽、高調出席拍賣現場，但實則粗中有細，並不是單純爲了“撒幣”。
他與弟弟鈴木史郎的角色分配，更像是面子和裡子的關係。
鈴木次郎吉是鈴木財團的面子，負責給鈴木財團擴大國際聲譽，以及項目宣傳。
鈴木史郎是鈴木財團的裡子，負責實際開發各種項目。
如果拿一部成熟的商業電影來說，製作和宣傳二者缺一不可，鈴木兩兄弟擔任的正是這兩個角色。
包括這次，鈴木次郎吉敢毫不猶豫地喊出“3億”，並不是土豪撒幣行爲，而是他後續的一攬子計劃。
就像2元炒菜哥，炒菜是不賺錢，賺的是網絡流量和熱度。
但就是這2元的菜價，就能把同行逼得毫無辦法。
根據鈴木財團的分析師預計，第2幅《向日葵》由於市場以及歷史原因，最多價值2億多美元。
但如果能成功拍下這幅畫，將7幅《向日葵》的展覽舉辦成功，那麼後續收益將超過3億美元。
2+3=5億美元，也就是說，鈴木次郎吉在5億美元內拿下《向日葵》，都是有錢賺的。
還能借此機會給鈴木財團在國際上宣傳一波，如此財大氣粗的生意合作伙伴，誰不喜歡？
不過爲了保險起見，鈴木次郎吉爲這次拍賣會一共準備了6億美元。
6億美元正好是《向日葵》市價的3倍，同時也是向日葵展覽的保本線。
超出這個價格，就變成純粹的賠本賺吆喝了。
現在，709號的貴賓正好將這個價格提升到了鈴木次郎吉的心理臨界點。
6億美元不是個小數目，如果再加價1億的話……
身爲商人、而非真正藝術品愛好者的鈴木次郎吉在心中飛速考慮，連同後臺休息室內的相關人員。
要是鈴木次郎吉拍不下來《向日葵》，後續的向日葵展就不可能實現了，專業護寶團原地樹倒猢猻散。
尤其是宮臺夏美，觀看着電視屏幕上的拍賣現場畫面，雙手緊張地握在一起。
一邊負責規劃展覽會場的岸久美子站到其旁邊，安慰道：“放心吧，鈴木顧問一定能拍下來的……”
“嗯。”
宮臺夏美點點頭。
……
“6億美元，目前這幅《向日葵》的價格是6億美元整，由709號貴賓出價。”
“現場還有沒有加價的？還有人出價嗎？”
臺下無人響應，雙手甚至全都離開了牌子，是一動都不敢動。
“好，那我們看一看外圍買家是否有繼續出價的……”
到了這個節骨眼兒，拍賣師反而放緩了拍賣的節奏，經典話術不斷地重複、重複、再重複。
因爲他已經看出來了，鈴木次郎吉還在糾結是否繼續出價，6億美元就還有繼續上漲的空間。
拍賣場上最忌諱的就是意氣用事。
顯然，鈴木次郎吉就處於是否意氣用事的邊緣。
秦智博瞥了一眼前面仍在考慮的鈴木次郎吉，就算他的鈔能力這次失效了，對自己的計劃也沒有很大影響。
只是看着709號包廂的卡爾·桑德福，秦智博也不明白他在打什麼算盤。
鈴木次郎吉買《向日葵》是爲了提高下週舉辦向日葵展覽的價值。
他卡爾下週有什麼？連一根毛都沒有。
所以他6億買《向日葵》肯定是虧的。
突然，秦智博目光一緊，注意到卡爾維持着相同的坐姿已經很久了。
從注意到他在現場以來，卡爾一直將身體斜靠着椅子，單手拄着右側腦袋，連出價的時候都不動地方。
秦智博察覺有一絲不對勁兒，開啓望遠鏡視野，終於看到了一些端倪。
在卡爾的脖子邊緣有一根半透明的水晶信號線，上面連接了一個袖珍耳麥到他的右耳位置。
如果不仔細觀察，還真看不出來他用了科技設備。
這是……
秦智博立刻意識到真正出價的並不是卡爾·桑德福，他也是被人操控的！
而且應該是遠程操控，因爲如果是近距離的話，袖珍耳麥不需要連接水晶信號線。
能遠程操控卡爾·桑德福的人……
秦智博不由自主想到了那個人，正是黑色組織的幕後boss！
卡爾·桑德福與黑色組織的關係，從一開始幫黑色組織招募新人，到後來秦智博發現越來越多的秘密。
從過去流傳的歷史以及黃昏別館的陳列來看，大富翁烏丸蓮耶是一個喜愛收藏的人，收藏了不少藝術品和珍貴的收藏品。
既然喜歡收藏，過百歲的老人肯定不會親自跑到世界各地收集這些東西，惹人懷疑。
而卡爾·桑德福正好是美國東海岸著名的古董收購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他深受黑色組織boss信任，並與其勾結的證據。
卡爾的假帕內斯特碎片和貝爾摩德、前任朗姆的碎片一樣，都是boss所給。
在恩凱的深淵裡，即便自己沒有提前設計騙了Mr·clock，組織boss的陷阱也會讓Mr·clock上當受騙，死於撒託古亞的嘴巴里。
這足以證明，卡爾·桑德福就是黑色組織boss的爪牙。
這麼說的話，真正想要《向日葵》的人是黑色組織boss？
鈴木財團VS黑色組織，雙方的財力究竟誰更勝一籌？
“我加5千萬！”
“6億五千萬！”
經歷了十幾秒鐘的思考，鈴木次郎吉終於再次喊價。
只不過這次的加價沒有之前那麼豪放，以“億”爲單位加價，這證明他的心理臨界點已經達到。
只要709號的卡爾·桑德福敢再加價，鈴木次郎吉這邊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放棄。
有時候能伸能縮，方爲丈夫。
“6億五千萬！705號貴賓出價6億五千萬！”
“那麼709號貴賓，您……”
拍賣師直接看向709號的貴賓室，言語裡直接煽動起對立情緒，試圖再擡一下價格。
可就在他目光落在那間偏僻的貴賓室時，卡爾·桑德福卻已經起身向後走了。
卡爾·桑德福居然直接離場了！
“喔……”
現場的拍客一片譁然，因爲任誰都能看出來，鈴木次郎吉已經快到極限了，再試探着加一下價格，就能拿下《向日葵》了。
雖然就算這個價格拿下也是血虧，但這種即將要勝利的感覺，不正是拍賣中最爽的時刻嗎？
6億都花了，還差最後6千萬嗎？
可卡爾·桑德福卻在臨門一腳就要取得巨大勝利的時候，選擇收手。
這人戒過毐吧？！
隨着709號的卡爾離場，拍賣師也不磨嘰了，當即興奮地高舉起手中錘子，以最快的語速宣佈。
“6億5千萬第一次！”
“6億5千萬第二次！”
“6億5千萬第三次，成交！”
啪啪啪……
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恭喜“勝者”。
……
“氣死偶了瑞！”
“去查一查那個709是什麼來歷？這不是來搗亂的嗎？”
鈴木次郎吉一返回休息室，就氣沖沖地向手下吩咐，顯然是有些被氣到了。
旁邊的鈴木園子連忙安撫伯父坐下，像個服侍小妹一樣給倒茶、搖扇。
鈴木次郎吉馳騁拍賣場這麼些年，向來是一招“大力出奇跡”，結果今天卻在一個不明底細的人手裡吃癟了。
3億美元，對於梵高的《向日葵》來說，已經是高價中的高價，甚至有哄擡炒作的嫌疑。
可以說，除了他鈴木次郎吉能爲這幅畫支付這個價格，全世界就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可是現在他足足多花了5億，比原先預算的一倍還多。
這可是美元，不是泡沫破裂後貶值的日元！
鈴木次郎吉也不是傻子，知道這個未知的神秘人物出6億買《向日葵》，無論如何都是血虧的。
所以這不是搗亂是什麼？
很快，鈴木財團的手下就帶來了消息，表明了對方是美國東海岸有名的藝術品古董收購商，阿卡姆的卡爾·桑德福。
“古董收購商？這種人來湊什麼熱鬧？”
鈴木次郎吉十分不解，既然是商人，肯定是以倒賣賺錢爲主。
“難道他以爲6億買下了《向日葵》，轉手還能以更高的價格賣出去嗎？”
“確實不可能……”
突然，站在一邊的秦智博分析道：“但如果這個人是在賣家的授意下，專門來提高競價的呢？”
此話一出，鈴木次郎吉身體一怔，腦袋裡似乎有些醒悟。
“鈴木先生，這幅《向日葵》的賣家信息，請問你知道嗎？”
鈴木次郎吉搖了搖頭，“賣家信息是絕對保密的，我只聽說對方是日本的一位賣家。”
日本賣家……
秦智博心中的想法八九不離十了，《向日葵》的賣家應該就是黑色組織的boss。
黑色組織的boss居然淪落到賣畫？
不對，或許這件事對於組織boss來說只是一種合理消遣。
畢竟對於一個見識過外星科技、神明，甚至可能已達長生的超百歲老人而言，人類藝術品的價值無非就是個消遣時間的玩意兒。
傳家寶？
不，他一個人就是一個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