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先生、工藤先生……”
“工藤先生？”
“嗯？”
“你是想到什麼了嗎？”
工藤優作恍然擡起頭，對面的秦智博已經重新戴上金色面具，正在詢問自己。
工藤優作抿了一下嘴脣，目光有些迷離，是在回憶過去的事情。
“我記得在許多年前，在伊斯人的圖書館，我聽說過關於‘神明’的事情……”
“不過伊斯人說，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神明’，非常安全。”
“正因如此，他們選擇將種族的其中一段歷史，掩藏在這個世界裡。”
秦智博眉頭凝重一下，“是嗎……”
“幾乎沒有”，也就意味着還是有。
不過那相對原來的世界，也確實是安全許多了。
“對了，你所說的‘圖書館’是什麼意思？能具體說說嗎？”這次輪到秦智博反問了。
工藤優作點點頭，“當然可以，原本我是想等到時機成熟，也將那段經歷寫成小說……”
“那個中央大圖書館，是伊斯人建立起來，是用來儲存知識的地方。”
“他們的種族熱衷於鑽研過去的歷史以及科學，就連他們的巨型城市都是以中央大圖書館爲中心建造而成的。”
“那個時期大概是兩億五千萬年前，我在伊斯人的邀請下，在圖書館裡學習了很長的時間，和伊斯人一同生活，參加他們的葬禮儀式，並且適應了他們的生活。”
“很奇怪，我在這個期間從未有過違和感，甚至漸漸認爲自己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只到某一天，一個伊斯人找到我，向我說明‘交換’該結束了。”
“他們對我說，他們已經探明我所處的時間會發生的狀況……”
“他們說……”
說到這裡，工藤優作有些猶豫。
這麼多年來，他從未將這段瘋狂的經歷說給任何一個人，即便是最親近的枕邊人。
因爲沒有人會相信，一個穿越到兩億五千萬年前的詭異夢境會是真的。
一開始，工藤優作也不相信。
只是後來，他不得不相信。
“他們說，這個世界的未來已經不再‘乾淨’，只要一個世界遭到侵蝕，其他世界也會像感染病毒一樣，變得不再‘乾淨’。”
“米·戈、深潛者、飛天水螅，這些害蟲越來越多，侵蝕掉每一片淨土……”
“這背後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推動……哦！沒錯，就是那些散佈在億萬時空的、不可名狀的外神……”
工藤優作的語調突然強烈起來，彷彿朗誦者一樣，十分有感情。
秦智博猜測他應該是被當時對話所震撼，這些年不斷在大腦中腦補的結果。
但這段話現在看起來，確實很耐人尋味。
秦智博知道伊斯人的一些機制，就是利用與人類交換靈魂的方式，調查各個時間段的世界是否適宜他們伊斯種族生存。
在原世界的千葉和伸，就是被這樣奪舍的。
工藤優作口中的伊斯人，應該也是借用了工藤優作的身體，在現代調查到了什麼事情。
伊斯人認爲，詭異生物都是害蟲，而這個世界是被侵蝕、污染的。
而污染的源頭，就是另一個世界。
秦智博眉頭微皺，想到這所謂的另一個世界，該不會就是自己所處的原世界吧？
所謂的污染和侵蝕，經歷了這次事件，其實比較好理解。
米·戈也許一開始只是在原世界裡存在，但是由於使用了礦石，就能穿越到這個平行世界，給這個世界帶來災禍。
至於那些沒有穿梭能力的怪物，則是由一些幕後的大手在推動，也能達到相同的效果。
這個幕後大手……是誰？
秦智博正思考着，突然想到了一個名字。
烏丸蓮耶。
黑色組織的烏丸蓮耶，在原世界裡的烏丸蓮耶，許多年前就曾經進入地下世界昆揚、深淵恩凱，學習昆揚人的技能、面見蟾蜍之神撒託古亞。
之後，他又利用STK公司深潛者靶向藥的研究成果，製作了APTX-4869。
如果這個世界存在柯南，就意味着存在APTX-4869。
那不就是說……
不，伊斯人說的是外神。
外神……
就在這時，天台的閣樓裡探出一個性感成熟的身體。
“工藤先生！來吃飯了！”
“柯南說什麼也要等您過來一起……”
秦智博和工藤優作轉過頭，是峰不二子模樣的毛利蘭過來了。
二人只能暫停討論。
……
下樓後，秦智博先去打開反鎖的房門，把柯南放出來。
不過來到牀前一看，被子還是維持着離開時的樣子，沒有動。
秦智博心裡一驚，該不會是捂得太嚴實，憋死了吧？
他趕緊過去掀開被子，裡面的柯南下身穿着淺色小短褲，裸着上半身，還在睡。
頭上沒有屍體調查點，說明沒死。
小鬼這麼能睡？
雖然知曉小孩子的睡眠時間一般比大人長，但“柯南”都醒了，柯南沒有理由不醒。
不過就算再困，也不能繼續睡了，否則晚上就沒覺了。
他晃了兩下柯南，將其叫醒。
柯南緩緩睜開眼，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先是恍然瞅了瞅四周。
“這裡是……”
“你睡糊塗了？”秦智博這時已經在衛生間裡擠牙膏，準備刷牙了。
柯南看着窗外明媚的陽光，瞳孔逐漸恢復適應這份光亮，纔看清楚外面的中歐建築。
我醒過來了啊……
秦智博頂着滿嘴的白色泡沫走過來，嘟嘟囔囔問道：“沒睡好？”
“嗯……”柯南上半身前探，將牀頭櫃上的眼鏡拿起來戴在臉上，“算是吧，做了個夢。”
“夢？”秦智博想起柯南最近經歷了許多事情，做夢並不奇怪。
“是關於米·戈的夢？”
柯南雙手垂放在膝蓋上，姿勢有些像打坐，“不是……是我好像來到了一片森林裡，在森林裡碰到一些老鼠。”
“老鼠？”秦智博停止手上刷牙的動作。
“嗯。”柯南繼續回憶道：“那些老鼠的樣子很奇怪，總是‘祖各’、‘祖各’的叫着，長得很奇怪、體型比一般老鼠大，鼻子下面垂着一小團觸手……”
秦智博突然怔住。
這個形象，不正是幻夢境裡的迷魅鼠嗎？
難道柯南做的夢其實是在幻夢境！
他趕緊湊到柯南面前，一臉焦急問道：“然後呢？這些老鼠怎麼樣你了？”
柯南看到滿嘴泡沫的秦智博，也是楞了一下，自己只是做個夢而已，至於這麼關心嗎？
還是說這傢伙真把自己當成他兒子了……
“也沒怎麼樣……”柯南端着下巴，眼神擡向天花板回憶道：“一開始我以爲那些老鼠是威脅，所以一直在跑。”
“後來我發現那些老鼠只是想和我做朋友。”
秦智博：“做朋友？”
柯南萌萌地點頭，“是啊，它們把我請到它們的營地，或者叫做部落，還請我喝它們釀的酒……”
“當然！我告訴他們我還未成年，所以不能喝酒！”
柯南到任何地方，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少年。
除了在辦案的時候，稍微用一些非常手段……
但秦智博最在意的是，迷魅鼠居然請柯南喝酒？
嘖——
難道是柯南的個頭兒太矮小，所以被迷魅鼠當成了自己的同類？
或許是柯南的個頭兒矮小，對於迷魅鼠來說不算是具有威脅的對象，當然也沒有攻擊的必要。
不對。
柯南入夢的形象，未必是柯南，也可能是滾筒洗衣機。
而且最關鍵是，這個世界也有幻夢境？而且柯南還進入了幻夢境？
秦智博迅速回到衛生間把牙刷完，漱口結束後回來，柯南已經穿好衣服，正跪在牀上鋪被。
秦智博坐在牀角，端詳着柯南的一舉一動，緊鎖的眉頭有一絲嚴肅。
一邊鋪被的柯南感覺後背發涼，只能趕緊鋪完被，詢問道：“怎麼了嗎？”
秦智博：“我有一個問題。”
柯南：“什麼問題？”
秦智博：“你在夢裡面的身份，是柯南，還是另一個身份？”
這個問題非常尖銳，一下就給柯南問不會了。
“這個……”
說實話，柯南還真沒太在意做夢的自己用的什麼身份？
而且在大多數夢境裡，做夢的人很難控制自己的思想，就像是面對一個早被編排好的劇本，意識只能跟着劇本走。
但是這個夢的獨特之處，是柯南確實覺得自己能控制自己的行動，而且注意到了許多細節。
“如果按照參照物的話……”
柯南跳下牀，擡手在面前比劃了幾個高度，隨後確定道：“我大概就是這麼高。”
柯南擡手比劃在自己的腦袋尖上，意思就是，他的身高是柯南。
秦智博瞭然地點點頭，就是說柯南是以柯南的身份進入幻夢境的。
進入幻夢境畢竟不是登錄遊戲，還能提前選擇角色、馬甲的，也沒有系統檢索入夢者目前的身體狀態。
入夢者的形象，往往就是參照入夢者在進入夢境的一瞬間，大腦最認同自己的當前形象。
比如，柯南認爲自己現在就是柯南，入夢的形象就會是柯南，而不是工藤新一。
“那看來那些老鼠確實是把你當成同類了……”秦智博淡淡評價一句。
“……”
身高笑話不可取啊喂！
柯南氣呼呼地抱起肩膀，突然感覺肚子不餓了。
不過秦智博也在思考，是否要告訴柯南幻夢境的事情。
幻夢境，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是現實世界的平行世界，只是這個平行世界的變動幅度要大一些。
而且現實世界隨便什麼人，只要是體質允許，加上一些運氣，就能夠輕鬆進入。
也不知道黑羽快鬥那傢伙進沒進去……
但無論如何，柯南能和迷魅鼠搞好關係，眼下應該還不至於危險。
“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麼做呢？”秦智博問道。
柯南愣了一下，指着自己，“我？做什麼？”
秦智博補充問道，“如果你再進入那個夢，你想怎麼做？”
柯南端着下巴，認真思索起來。
其實若說是“連續夢”，柯南覺得這次在森林裡闖蕩的夢，和之前一直下臺階的夢，確實有些相似。
這兩個夢都有些怪異的形象，火焰洞窟、神秘祭司、熒光森林、觸手老鼠……
關鍵是，自己似乎真的能以相對清醒的狀態，在夢裡面自由行動。
“如果是我的話，可能會……”
“四處探索？”
以柯南的偵探性格，他回答了最有可能的答案。
這也和秦智博猜測的一樣，柯南會這麼做。
那麼是否告訴柯南，夢裡的一切都是真的？
或者從某種角度上是真的。
秦智博想了兩秒，突然抓向柯南的手腕。
柯南猝不及防之下，被那雙有力的大手握住手腕，頓時愣了一下。
但秦智博已經通過調查功能，獲取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調查√】
……
意志：55
……
看到意志裡面的數據，秦智博立刻打消了告訴柯南幻夢境的念頭。
秦智博曾經調查過兩次柯南的意志，一次是變小之前的工藤新一，一次是變小後的柯南。
工藤新一的意志是65，柯南是60。
也就是說，身體變小對柯南的意志打擊是5點。
而現在，柯南的意志又下降5點，顯然是受到最近事件的影響，理解了米·戈的存在，原先的世界觀在逐漸崩塌。
如果讓柯南繼續接觸那些詭異事物、幻夢境的各種存在，毫無疑問是危險的。
對於調查員來說，明白的越多，越容易陷入迷惘。
見識過龐然大物，就越意識到自己渺小的像只蟲子。
一旦受不了那種降維打擊，就很容易san值歸零，變成精神病。
所以，幻夢境的存在是沒有必要告訴柯南的。
而且柯南和黑羽快鬥還不一樣，柯南又沒有親人在幻夢境，更沒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現在的好處是，柯南將幻夢境當成一場“夢”，只不過是真實一些罷了。
只要維持這樣，維持“一切都是假的”的認知，對意志值就沒有多大影響。
柯南現在和迷魅鼠的關係不錯，而自己和貓族的關係不錯，說不定可以調和兩族之間的關係，這樣就不用打仗了。
而柯南自己的“夢”裡，夢到一個生活中經常遇見的人，這難道不合理嗎？
這太合理了！
想到這裡，秦智博拍了拍柯南的肩膀。
年輕人，那我們夢中相見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