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瘦，不要……
秦智博看了一眼昏迷的本堂瑛佑，確實細胳膊細腿，渾身上下沒多少肉。
他要是能變異成食屍鬼，那可真是“細狗”了。
如果人類文明退回到原始時代，這樣的身材代表生存能力很差，一個嚴寒的冬天都活不下來。
既然你們不要，我就自己帶上吧。
秦智博在心底裡開了個玩笑，還是將本堂瑛佑背在了身上，用繩子綁好。
兩個穿着褲衩的稞體男人，後背貼着肚皮，屬實是“男上加男”了。
這副樣子雖然奇怪，但好在這裡都是“鬼”，能降低一些羞恥度。
“走吧，我們出發吧。”
……
加上松本良平，食屍鬼族羣一共出動了三隻食屍鬼護送二人回到清醒世界。
其中的兩隻食屍鬼，需要共同扛着一根長條狀的木質墓碑。
松本良平說，這是離開這個世界的關鍵道具。
而秦智博自己則需要揹着本堂瑛佑，還要拿着二人打包好的衣物。
在幻夢境也就罷了，要是回到那邊的世界還不穿衣服，那就絕對社死了。
爲了讓衣物拿在手上顯得不那麼突兀，秦智博將包裹在泥土裡滾了幾圈，讓其看上去像是剛從墳墓裡挖出來的上等食物。
全部整裝完畢，秦智博跟隨松本良平，還有另外兩隻擡着墓碑的食屍鬼，來到食屍鬼營地附近一處漆黑的地洞。
進入地洞，上一秒還是泛着微光的平原，下一秒就突然轉換成昏暗的無光世界。
隊伍站在一個巨大的石碑羣之中，每一塊獨石都有差不多6米高，形狀則是不規則的柱狀。
“這裡是古革巨人的墓地，食屍鬼也經常來這裡覓食。”
秦智博掃視着周圍，發現這裡的能見範圍要比初次進來的時候大許多。
在十幾米開外的地方，他隱約看到一個巨大的類人形體，後背倚靠着獨石墓碑在休憩打盹。
松本良平也順着秦智博視線的方向看去，低聲道：“那個就是古革巨人，它正在放哨。”
“不過它警惕的不是食屍鬼，而是妖鬼。”
秦智博這纔想起松本良平之前介紹過，妖鬼和古革巨人共同生活在這裡的“深淵”之中。
由於這兩個種族都是低智、暴虐的種族，所以不存在和平共處，爆發衝突是常有的事情。
食屍鬼在這片空間裡，偶爾會受到一些懷恨在心的妖鬼襲擊。
相比之下，古革巨人對食屍鬼是有些害怕的，甚至發現自己的墓羣裡有食屍鬼正在享受盛宴，古革巨人會嚇得奪路而逃。
做個恰當的比喻，食屍鬼出現在古革巨人的地下城，就像是《貓和老鼠》裡的老鼠傑瑞出現在黑皮女主面前一樣。
當然，這也意味着古革巨人本質上是無需懼怕食屍鬼的。
……
穿過乏善可陳的獨石墓羣，就是古革巨人建造的石頭地下城。
作爲巨人生活的城市，這裡的巍峨自不必多說，光是城市的一個通道就足足有10米多高。
整個城市盡是由一些巨大的圓形高塔組成，巋巍的高塔頂部無窮無盡般插進灰色的空氣之中。
而一行人和食屍鬼要前往的，正是這些高塔中最高的卡斯塔。
進入古革巨人的雄偉城市，隊伍的行進速度就不能太快了，儘量低調行事。
食屍鬼們不止一次的成羣結隊到這座城市來偷屍體，這導致古革巨人也不會一味的退縮，有時候也會驅打入侵者。
但即便是冒着這樣的額外風險，食屍鬼也經常光臨這裡。
因爲從這裡帶走一隻古革巨人的屍體，頂得上在人類墓地刨掘一整年的收穫。
在城市裡穿行了大約半個小時，隊伍逐漸靠近中央那座最高塔。
與秦智博想象中的不一樣，地下城的街道上沒什麼古革巨人，甚至走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發現一隻，除了墓羣的那個哨兵。
可就在轉角即將進入卡斯塔時，走在前面的松本良平做了一個手勢，讓後面的人和食屍鬼停下。
在卡斯塔的入口就坐着一隻古革巨人，似乎也是個放哨的。
但這隻古革巨人比較盡職盡責，是睜着眼的。
直到此刻，秦智博才能看清楚古革巨人的全部樣貌。
這種怪物雖然號稱“巨人”，但體態更像是人猿，6米長的身軀上大面積覆蓋着黑色軟毛。
其雙臂從肘關節的部分，分裂生長出兩隻手臂，手臂的末端是身爲勐獸必不可少的利爪。
那兩隻豎在地上的腳掌有接近1米高，每一根腳趾上同樣是可怕的鉤爪。
它最怪異的地方，莫過於那顆令人憎惡的異形態頭顱。
頭顱上的巨嘴是豎着腦袋長着的，嘴巴的跨度接近180°，眼睛則長在嘴巴的兩側，猩紅色的眼球裡是一顆黑色的童仁。
看到這個形態，秦智博心神有些顫抖，尤其是目光落在那顆頭顱上時。
這是他看到過最難看、噁心的頭顱，相比食屍鬼的狗頭，食屍鬼都要美上一萬倍。
秦智博：意志-10
秦智博不想多看，就問松本良平怎麼通過去。
這隻古革巨人沒有偷懶打盹，幾人想要熘進去，顯然並不容易。
松本良平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麼好辦法，只能從它面前正大光明的過去。
一般來說，古革巨人在遇到數量較少的食屍鬼時，不會過分追究。
“我先過去。”
松本良平先打頭陣，拿着秦智博的行李，跑向入口處的那隻古革巨人。
雖然食屍鬼在古革巨人的意識裡，可能就像是老鼠一樣，但明顯食屍鬼的體型沒有老鼠那麼小。
古革巨人沒幾秒就發現了朝自己跑來的松本良平，猩紅的視線緊緊注視着。
不過它並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只是目送着松本良平從自己身邊跑過去，臉上的表情似乎是一種呆滯和木然。
見松本良平安然無恙的消失在石壁後面，兩隻扛着長條墓碑的食屍鬼也出發了。
這次一口氣出現兩隻食屍鬼，還扛着奇怪的墓碑，路過古革巨人的面前。
但古革巨人依舊沒太多反應，坐着目送食屍鬼離去，就像是走在路上的行人看到從一個草叢、竄進另一個草叢的地耗子，那樣的茫然和無動於衷。
試問，有誰閒着沒事兒去追逐馬路邊的地耗子？
前面的兩組都順利通過，讓秦智博也多了一些信心。
他重重喘息了幾口氣，心裡鼓足勇氣，朝着高塔入口邁出堅定的步伐。
當秦智博揹着本堂瑛佑出現，古革巨人的視線立刻重新凝視在二人身上。
猩紅色的視線片刻不離，它似乎真的在認真執行崗哨的任務。
秦智博的步伐姿勢並不是人類的挺胸擡頭，而是含腰駝背，用隨時可能跌倒似的大步慢跑姿勢，盡力模彷一隻食屍鬼的樣子。
但即便如此，秦智博還是十分心虛。
他緊緊注視着地面，不敢擡頭去面對古革巨人的眼睛，額頭上分泌出一滴滴汗珠，每隔一段路就落在石質的地面上。
好在秦智博有驚無險地通過了古革巨人的身體旁邊，進入陰冷的高塔之中了。
可就在秦智博揹着本堂瑛佑，爬上專供古革巨人的高大臺階，與松本和食屍鬼會合時，入口處的那隻古革巨人突然站起來了。
它張開垂直貫穿頭顱的嘴巴，露出裡面焦黃的牙齒，臉上皮肉做出扭曲的表情。
“不好！它發現了！”
“快走！”
松本良平率先察覺不妙，大叫一聲。
秦智博和食屍鬼立刻響應，就繼續朝着臺階的上方爬去。
過了片刻，秦智博預想之中如震天般的吼叫聲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木棒敲擊高塔的陣陣迴響。
空曠的聲音在這座寂靜的城市中間響起，很快就出現其他類似的聲音。
數不清的木棒敲擊聲震懾着秦智博的心靈，這座城市裡的古革巨人要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古革巨人被諸神懲罰，不能發出聲音，但能通過表情和觸發聲音來交流。”
“它現在正召集同伴！”
松本良平一邊將秦智博拽上臺階，一邊爲其解釋目前的狀況。
顯然，如果被古革巨人追上，身爲人類的他們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就連那兩隻食屍鬼可能是擔心殃及池魚，不再指望古革巨人對食屍鬼慣有的恐懼心理，扛着墓碑也爬得飛快。
秦智博認爲自己的體力在人類裡還不錯，但在精力旺盛、好像不知疲倦的食屍鬼面前，完全不夠看的。
很快，那兩隻食屍鬼就爬到上面看不見的地方了。
秦智博艱難地揹着本堂瑛佑往上爬，這還是有松本良平在臺階上的接應，速度才能稍快一些。
這時候的情況，與童話故事《傑克與魔豆》裡的情節一樣。
稍微不同的是，傑克是順着藤蔓向下爬，躲避巨人的追擊，而他們是向上爬。
下方的巨人似乎吹奏完了“集結號”，不再發出棒擊石頭的聲音，地下城再次陷入寂靜之中。
但實際上，那些巨人不會發出聲音的進行追擊，這要比有聲音的追擊還要可怕一千倍。
因爲不知道在某一個瞬間，它們就會駭人的從黑暗中突然出現。
松本良平也察覺到情況的嚴峻，開口建議道：“如果不行的話，可以把他丟掉。”
秦智博明白，松本良平口中的“他”，指的是本堂瑛佑。
本堂瑛佑的體重雖然比較輕，但背在秦智博身上也是一份不小的負擔，甚至是累贅。
但秦智博堅定地搖了搖頭，沒有采納這個建議。
……
在冗長的攀爬過程中，秦智博已經記不得自己爬上了多少級臺階。
他的身體早就疲憊不已，全憑着求生的本能在不斷向上攀登。
而身後的黑暗一直處於寂靜狀態，既聽不到沉重的腳步聲，也沒有密集的呼吸聲。
但如果憑此就以爲那些古革巨人沒有追上來，從而放鬆警惕、坐在原地休息，那就大錯特錯了。
它們就猶如黑暗中的獵手，平日裡多數時間不是在沉睡，就是與少量的妖鬼廝殺。
可一旦它們大規模集結起來，就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秦智博的心情沉重、身體更沉重，只能儘量從身體的每一塊肌肉上壓榨出動力，向着頭頂上攀登。
在不斷攀登的過程中，秦智博的身體不可避免的與粗糙的石頭表面產生摩擦。
摩擦使皮膚變得越來越敏感，每一次接觸都會通過神經，將刺痛傳進大腦裡。
但好在他的大腦已經無力思考這些了。
現在他滿腦子只有一件事，就是向上爬。
終於，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迎來了盡頭。
向上的臺階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平臺。
平臺盡頭的上方有一個巨大的石頭活門。
這扇門裡面就是離開幻夢境的空間通道，此刻，活門已經是被食屍鬼帶來的墓碑給頂開了。
食屍鬼卻不見了，顯然是已經逃進去了。
“快過來！”
“快來！”
松本良平順着墓碑已經爬到了活板門上，向着下面的秦智博招手。
秦智博一步步跑到活板門下方，每一步都像是要栽倒，但他都堅持下來了。
他將身上的綁帶解開，將本堂瑛佑舉起來，遞上頭頂。
松本良平本來想說什麼，但還是沒張嘴，將本堂瑛佑像臘肉一樣拽了上去。
就在松本良平轉過頭來繼續接應秦智博的時候，後方的黑暗之中突然衝出來一個血盆大口。
垂直的巨嘴猶如一隻餓急了的鯊魚，朝着秦智博就直撞過來。
秦智博抓住最後的時機起跳，雙手與松本良平的雙手抓住，然而整個人嗖的一下消失在了活板門內的黑暗中。
古革巨人的巨口咬了個空，臉上的表情更加扭曲，卻又苦於無法發出聲音，只能氣憤地砸開頂門的墓碑。
彭！
活板門落下。
……
黑暗的空間裡，秦智博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穿梭。
一片片模湖的光景在周身穿梭，其中似乎有一座港口城市、一片魔法森林、以及高原上的秘境……
無數光景飛速流逝，撕裂般消失，最後又匯成無限的光芒。
這光芒照得秦智博頭暈目眩，稍不留神，就昏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潮溼的泥土和地窖的門檻之間，周圍是一塊塊腐朽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