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這些東西，你怎麼確定是吃的？”
她剛纔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什麼一眼就能看出的能吃特質。
陳伯倫終於忍無可忍，嘆了口氣：“空氣裡的味道，你沒聞到嗎？”
“蛋白質被燒焦的味道，蔬菜肉類在火中的氣味……最重要的，還有一種腥臭的氣息。”
“帶着口腔裡用來助消化的酶的味道，混着腐臭的消化液氣息……”
“真噁心。”
他的面前，又一堆黏膩膩的條索狀物被緩慢向着熊熊燃燒的黑塔傳送。
陳伯倫下意識向後退了退。
………………………
聽罷他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回答，周霜霜從心底升騰起一股子敬佩。
她心悅誠服，滿臉都寫着“佩服”——
“是我太笨了，聞到臭味，首先就先擋了起來。”
“而且，五感也不夠靈敏，這半天了，也沒聞出來什麼酶的味道……”
口水的味道，混合在這一堆亂七八糟裡面，她覺得，聞不出來纔是正常的吧……
……………………
陳伯倫聽出來她的笑意，皺了皺眉，卻見周霜霜突然站直了身子，目光遙遙看向履帶最末端的位置。
那裡，有什麼東西被整整齊齊的排列着。
陳伯倫的目力遠不及周霜霜，看不清楚是什麼……但是，他卻很明顯看到周霜霜攥的青筋畢露的手背！
“你剛纔說，這履帶上的都是食物？”
陳伯倫點點頭：“很明顯。”
………………………
“看這黑塔的構造，圓柱型的塔身，偏偏最上層卻彷彿一個大盤子，平面面積比得上三個塔底的大小了。”
“塔的四周遍佈焦黑的油脂燃燒印記，不規律，印記也不多。”
“你再看看火焰窗口，窗口並不多，但是裡頭微微傾斜的，是不是正在向上的傳送履帶？”
他看着周霜霜，眼神很是懷疑——
“你看起來對周圍陌生的環境半點也不奇怪，同時，我們流落在這種地方，你一句也沒問過在哪裡……”
“周霜霜，你的秘密看起來很多。”
………………………
這次，周霜霜臉色緊繃——“你的意思是，黑塔就是是熊熊火焰柱，而履帶的任務，就是直接從火焰螺旋穿過，然後……”
她沒再說下去。
陳伯倫卻自然無比的接口道：“然後，東西烤熟了，就送到塔頂。”
——那裡，纔是人生鼎沸之地。
………………………
“你倒也不是半點腦容量都沒——”
陳伯倫突然停住話頭。
因爲，隨着履帶的不斷傳送，遠處他看不清的地方，此刻上頭的東西盡皆出現在火光照映之中。
——那是一排排的，人的屍體。
一股巨大的寒意襲上心頭——
如果他的猜測是對的話，整個傳送履帶都是食物，那這些人……這些人……
饒是陳伯倫這些年來經手的事情各種各樣，此刻也仍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
周霜霜卻是見過的。
在藍星，艾米法爾人直播吃掉活人，是千千萬萬人都見過的。
跟這個相比，不過是吃的方式不一樣。
而且……
她上前一步，從履帶上伸手拽下一個人來——
“還有人沒死！”
………………………
這排整整齊齊躺着的人，基本都穿着黑色的服裝，質地精良，規格統一，腰間一根武裝帶，腳底是統一制式的軍靴。
而他們的衣服領尖上，一顆簡單的銀色五芒星在火光中格外閃亮。
——“這是……作戰部隊的規格？”
陳伯倫對比最是熟悉。
儘管他們很可能並不在現實世界，可是這麼統一的武裝規格，世界上，除了宗教，就只有軍隊了。
周霜霜也看出來了。
不過……怎麼這些人看起來這麼違和？
她皺起眉頭。
這時，又有一排人傳送過來，她伸手一拽，就又拉下一個人來。
履帶實在太過漫長，周霜霜拽下來五個還活着的人，而第一排人，距離黑塔，仍舊有大約兩百米的距離。
現在……要怎麼做？
是看着他們的身體被送進黑塔，還是不管不顧，先帶下來？
周霜霜猶豫片刻，再看看陳伯倫，對方是也是一籌莫展。
——知道的信息太少了，根本沒辦法做出決斷。
………………………
此刻的黑色，火光照在人的臉色，映出一團團的橘色暖意。但是黑塔如同夢魘一般壓着兩人，竟讓人腳底都生出寒意來。
周霜霜就在這寒意中跺了跺腳，然後毫不猶豫的伸手，拽向了身前那具早已經冰冷的身軀——
“別……”
身後傳來了低聲的呢喃。
周霜霜手一頓，將那具屍體放好，重新轉頭蹲下來——
她帶下來的五個人裡，兩個在被她放穩後，就已經斷氣了。
還有一個，她的靈氣還沒入體，也悄無聲息的沒了生命體徵。
剩下的兩人，是靠她的靈氣吊着的。
這會兒或許是恢復一點了，這才能發出聲音來。
…………………
那人的眼睛都沒全睜開，但是他意識還算清醒，知道周霜霜在做什麼——
“這上頭的，都是有定數的……我的同伴……”
他閉了閉眼睛：“請你把他們的屍體放上去……不然，數量少的太多了……你們都逃不了。”
說完這句話，他深深喘了一口氣，周霜霜二話不說抱住他，手掌抵在他的後心，一股暖流涌動，對方這才又恢復一點精神——
“我們是一等品，少一兩個無所謂，但是多了的話，他們……他們……”
他眼睛拼命的睜開，手掌更是按住周霜霜的手：“求你……”
………………………
周霜霜沉默着，慢慢將又昏睡過去的人放下。
陳伯倫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跟着她一起扛起一具屍體，重新放回履帶上。
轉眼間，她攔下來的五個人，就只剩兩個了。
兩個人看着形容還算整齊，實際上身上已經是重傷多處，沒有靈氣，說不定撐不到履帶到頭，估計就要斷了生息。
…………………………
黑塔的火焰熊熊，空氣中雜亂的味道依舊令人噁心，但這次，周霜霜沒有再遮掩，反而學着陳伯倫，仔細感受其中的味道。
——履帶勻速傳送，眼前的東西一堆一堆都在向前，周霜霜凝視着距離黑塔不足五十米的那些人，突然一跺腳——
“槽！”
她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