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
結構複雜的大型機器目測有兩米的高度，蔓延出各種數據線連接着兩張椅子，外殼透明裡頭閃爍着生物電波的頭盔擺在一旁，整臺機器的構建是十分精巧的，外形給人一種冷酷的威壓感，彷彿你在看着機器的時候，機器也在注意你。
這臺機器給厲慢的感覺很危險。這種危險不是生命遭到威脅的危險，而是一種，程度更深的，不得了的事將要發生的危險——這個不得了的事的性質是未知的，有可能會帶來好處，也有可能會讓局面變得更差。
“這是什麼？”厲慢走到機器連接的座椅旁，拿起頭盔看了看，透過外殼看到裡面的電光，覺得那一道道小型裂變生物電中蘊含着極其強大的力量。
如今的江聲聲和最初的江聲聲大爲不同，形象上還是同樣的，可眼神、氣質卻早已變銳利、沉穩，就像原來的江聲聲一樣。
哪怕記憶被禁錮，人深刻於靈魂的特質與個性依然難以改變，江聲聲是如此，厲慢亦是如此。
“一個可贏得這場無聊遊戲的東西。”
江聲聲意味不明地說道，眼睛裡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
無聊遊戲？是指人類和怪物的對立嗎？
贏的意思就是說……靠這個就可以打敗那烏泱泱一片的強勢怪物？
開什麼玩笑？
屏幕前的觀衆不約而同地想到。
江聲聲話音剛落，腳下的地面就開始了輕微的晃動，她下意識看向厲慢，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來了。”
幾乎是下一秒，基地門口的防護網遭到破壞，氣勢洶洶的怪物大軍瞬間來到門外，速度比任何已知的生物都要快。
“好久不見。”
爲首的依舊是岑鬱燃，不過這次，他旁邊還站了江聲聲曾經的同伴，佘戀和林希。兩人顯然也已經接受了被怪物同化加入怪物陣營的現實，佘戀對此接受度良好，倒是林希，總覺得背叛了江聲聲，不太好意思看她。
岑鬱燃：“已經夠了，早點結束吧。”然後回現實世界好好吃飯休息。
“我同意你的說法。”
難得的，江聲聲對他的態度堪稱溫和，這就讓岑鬱燃有些受寵若驚了。
當然比起這個驚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和厲慢一樣。但厲慢永遠只會無條件支持江聲聲，哪怕會把自己置於一個危險的境地；岑鬱燃則不同，他當然會以自身利益安全爲準。
岑鬱燃立刻發動同伴們去摧毀那個機器，解決不了問題，那他就解決可能產生問題的存在。
說時遲那時快，在厲慢啓動基地內部防護系統的瞬間，那些朝他和江聲聲方向襲來的怪物便應聲而倒。
是根據怪物的能力改造出來的精神干擾機器，能對層次較低的怪物造成傷害，岑鬱燃意識到這一點，很快填補上去，發動強大的力量試圖毀掉機器。
然而在他衝上來前一秒，江聲聲和厲慢已經趁着多出來的那段時間戴上頭盔坐在椅子上，啓動的遙控器就在江聲聲手上。
岑鬱燃大腦裡的危險警報已經上升到最高點，潛力就是這種時候被激發出來，全身力量以絕對快速和絕對強勢的姿態攻向江聲聲身後的那部機器，這樣強大的能量摧毀半個世界都綽綽有餘，即使是岑鬱燃本人也感覺到驚訝，但他已經收不回來了。
那一刻整個世界變成了一副慢動作影片，作爲這個世界的主角，岑鬱燃看到超巨型能量波砸向江聲聲的前零點一秒，她手裡的遙控器按鍵還沒有按下。
他不禁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勝利者的笑容。
我贏了。
能量波撞上機器，下一秒就把這個鋼鐵玩意兒摧毀得一乾二淨，似乎即將向全世界宣告岑鬱燃所屬的怪物陣營的勝利。
岑鬱燃看到，那個遙控器，不知何時，已經被江聲聲按下。
他輕哂：有什麼用呢？他馬上就要贏了。
不，不是馬上，他已經贏了。
然而——
他看到江聲聲脣角揚起一個不顯眼的弧度。
沒等岑鬱燃琢磨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就看見本該被摧毀乃至湮滅的機器忽然被一股強大的能量拉扯着恢復成原樣，彷彿整片的空間都在扭曲，這種扭曲不僅僅侷限於他目之所及的世界，還逐漸往外擴散蔓延，直到宇宙邊界……
從星河浩瀚，到螞蟻築巢，岑鬱燃感知到一切，卻又只是觸碰到虛空，如同美麗易碎的泡沫般，輕輕一碰，就消散了。
岑鬱燃思緒迴歸，終於明白江聲聲那抹笑是什麼意思。
她根本就是故意露出破綻給他機會攻擊的。
因爲她要借他的能量，啓動那個機器。
或者說，她造這個機器就想好了會有這麼一幕，因爲她沒有足夠大的能量去啓動機器，所以，她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個。
對峙、破綻、按鍵……每一步她都想得好好的。
哈——
不敢想象，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下，時間幾乎精確到零點幾秒的地步，她竟然還能冷靜到一點異樣都沒顯露出來。
可岑鬱燃不覺得自己輸了。
畢竟江聲聲這種瘋子，能和她算是旗鼓相當，自己也算不錯了吧？
也不對。
冒出這樣的想法，他就已經輸了。
好勝心強的岑鬱燃本該無法接受失敗，還是差一點就成功的失敗這種事，可現在，他覺得失敗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以忍受。
能讓他看到這樣奇幻的景色，輸給江聲聲，也沒什麼嘛。
五彩斑斕的白光閃爍不停，在機器的作用下，江聲聲和厲慢所處的方向開始顫動，漩渦般捲動起風暴，那漩渦越來越大，吞噬掉一切。
彷彿能撕碎宇宙的力量如同蘑菇雲一般爆發出來。
那樣強大的衝擊力，是……
位面穿梭。
一項理應在宇宙最高等位面纔會出現的技術。
江聲聲竟然硬是用這個世界裡簡陋的材料給做出來了。之前她能靠着一個小小的病毒摧毀整個虛擬世界副本，現在她能靠着自己的聰明才智讓整個虛擬世界爲她所用。
真是……強得令人髮指。
她絕對不是這個世界位面的人。
最後的最後，岑鬱燃目睹江聲聲帶着厲慢離開了這個世界，心中驚詫敬佩的同時，不禁疑惑：厲慢不是他們世界的人嘛，爲什麼能被江聲聲帶走？
怪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