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從今天早晨就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帝燁冥語氣輕緩,五根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捏着那枚翡綠色的鳳紋玉佩,嘴角掛着一絲淡淡的笑意。
唔,也不知道那個小東西現在在幹什麼。
安年迅速眨了幾下眼睛,大早晨就對着一枚玉佩傻笑,他家王爺沒病吧?
“咳,內個……王爺,屬下之前怕隔牆有耳,所以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和王爺彙報……”
“挑重點說。”
“是。”
安年直了直腰板,將他昨天在集市的小巷口裡看到的一切完完整整的敘述給了帝燁冥,並且還有他心中的那些猜測。
“你是說,那個本王一直都想要找出來的細作是他?”
從他一年前中了千寒散之毒開始,他就一直懷疑邪王府裡有奸細,只是那人隱藏的實在是太好,而且這一年以來也沒有什麼動作,只不過這最近的一個月又開始不安分了起來。
“嗯,很像。”
安年泯了泯嘴脣,眸光一沉。
他雖然沒有看見那黑衣男子的正臉,但這背影實在是太像了。
兩個背影十分相似的人同時出現在帝都,這概率小到幾乎爲零。
“有證據嗎?”
安年一噎:“沒,沒有,但是屬下有很清楚的聽到了千寒散這三個字,說出這三個字的人還是宮裡的一位公公,所以屬下敢肯定,他就是帝陽安插在王爺身邊的細作。”
能允諾別人封官加爵的人,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皇帝有能力這麼說了吧。
然,帝燁冥幽幽的瞥了他一眼,而後指尖向下掃過,那枚玉佩便被他穩穩當當的掛在了腰間。
“不管你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沒有實物性的證據,只能算是你的一面之詞,貿然行動,也只會打草驚蛇,懂?”
“這個,屬下自然是知道的啊,可是,可是那種明明知道是誰但卻不能動手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
安年有些毛躁的抓了抓頭髮,恨不得現在就把那個細作給抓過來啪啪一頓打。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狐狸遲早會露出他的尾巴,咱們只需要靜觀其變就好,你每次都那麼心急,若是在戰場上,它遲早會成爲你最爲致命的弱點。你雖然身爲龍嶽國第一護衛,但你被這個弱點所牽連,就只能停留在這種地步,所以你想不想有所進步呢?”
帝燁冥不緊不慢的說道,話到最後邪肆一笑。
安年拼命的點了點頭,他當然想啊!
“好,既然你已經同意了,那麼本王現在就把你調過去,和那個細作一起共事。”
“啥?!”
安年一個趔趄差點兒一頭栽到地上,不是,他啥前同意了啊!
“嗯,加油,本王很看好你的,本王和少洵還有約,就先走咯。”
帝燁冥拍了拍安年的肩頭,安年看着帝燁冥瀟灑離去的背影頓時欲哭無淚。
爺啊,不帶這麼坑人的吧,哭。
……
帝都都南。
洛傾音飛身落地,在一家小且破舊的鋪子前面停下,破破爛爛的牌匾上,灰色的塵埃幾乎掩蓋住了上面的字跡,但洛傾音依舊能勉強辨認出來。
當她看見“張家鐵器末代傳人”幾個字時,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畢竟誰都希望自己家族的傳人延綿不絕,這牌匾上這麼寫也太奇怪了吧。
就這樣想着想着,洛傾音“吱呀”一聲推開了門,揚起地面上的塵土撲面飛來,使得洛傾音眼前一灰。
“呸,咳咳咳,有人嗎?”
洛傾音捂住了鼻子,揮了揮手臂,想要揮掉那些散在空氣中的灰塵,心裡止不住在問,這確定是一家鐵匠鋪,而不是實驗車禍現場?!
“有,誰啊?”
內室裡傳來一道十分蒼老的聲音,緊接着就從裡面出來了一位衣衫襤褸的老者,灰頭土臉,鬍子留得老長,亂糟糟的頭髮更像是很久都沒有打理了一樣,但唯有那雙眼睛神采奕奕,就連這滿屋子的灰塵都掩蓋不住。
“您好,我想來這裡打件鐵器,不知道您現在方便不方便?”
“小夥子怕是找錯了地方,這裡是都南,官營的兵器鋪子在臨近皇宮的那邊。”
說罷,老者正要關上門,卻忽然從門外伸出了一隻手臂,再一擡頭正好對上了洛傾音那雙帶着些許笑意的雙眸。
“沒錯啊,在下就是來找您的,想要找您打件鐵器,不知道您現在當不方便?”
爲了讓老者確定她沒有在開玩笑,洛傾音又把方纔的話給重複了一遍。
老者一臉驚訝,幾乎是結結巴巴道:“方,方便啊,不知道你想要打造哪種鐵器?”
“這個,不過若是造不出來的話也不要太勉強了,畢竟這東西——挺新奇的。”
新奇到,大概全九州大陸除了她洛傾音之外,都沒有見過。
洛傾音將自己在錢莊的時候畫好的圖紙攤開在桌子上,好方便老者瀏覽。
那乍看之下是一枚無比普通的戒指,但卻暗含機關,裡面做成了一個類似於發射器的樣子,所需要的材料洛傾音也都用這個世界所能找到的東西替代並且寫了下來。
只要把她的金蠶蛹絲線放到裡面,一旦觸動開關就會像蜘蛛吐絲一般發射出來,而且十分方便掌控。
不然一直用手來操控的話,細細的金絲線就太過於勒手了,這些可是她和帝燁冥兩次交戰之後所發現的問題。
十分令洛傾音驚喜的,老者細細了看完之後竟然說出一句輕鬆的話:“不難做,就是這些需要打造出來的東西太小了,不如刀劍那般方便,可能要多些時辰。”
“能做出來就好,不圖快,只要求質量好就行。”
然而,洛傾音的這句話卻觸動到了張老的傷心事,他嘆了一口氣,徑自回到房間裡,用鐵嵌從櫃子中夾出了一塊鐵來,放到熔爐裡面融化。
洛傾音跟着張老進來,才發現原來這個房間是專門打鐵用的。
別看外面的房間灰塵撲撲,但這個房間卻被收拾的幾乎一塵不染,就連被薰到發黑的牆壁都有着被擦拭過無數次的痕跡。
洛傾音有一種錯覺,她感覺這間空間不大的房子就像是這位老者的孩子,珍愛若寶。
所以,他剛剛……是一直坐在這個房間裡面,望着這空空的熔爐發呆嗎?
“如果那些人,也會像你這樣想就好了。”
張老看着鐵在熔爐裡一點點融化,熔爐裡的火焰映照在他的臉上,竟然顯得有些悲楚。
“是那些官府裡負責做鐵器的人,還是那些去官營的兵器鋪子打造兵器的人?”
洛傾音能想到的“那些人”,也就只有這兩種可能性了。
“都有吧。”
張老的垂下了眼眸,陷入了獨自的回憶之中,沙啞的聲音從他的嗓子裡緩緩流出,使人心情漸漸低沉。
“別看這裡偏僻,但曾經慕名來找我打造鐵器的人都會不遠萬里,你可別以爲我只是個邋遢的糟老頭子,我啊可是我們張家的傳人,鐵器張家知道嗎,很有名的,九州很多有名氣的兵器都是出自我們之手。”
說到這裡,張老拍了拍胸脯,自豪一笑。
“可惜啊,自從幾年前陽帝下令開始實行兵器官賣之後,我有好幾個老夥計都把自己的鋪子給關了,這偌大一個龍嶽國,到現在八成也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不肯離開了吧。”
“既然他們都走了,那麼爲什麼您不走,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生意一定很不好做吧?”
張老再次嘆了一口氣:“何止是不好做,是根本就沒有啊。多少人勸過我,讓我關掉鋪子,轉行做別的,可是老頭子我就是捨不得,捨不得我們張家延續了十幾代人的手藝毀在我手上,唉……”
這一聲嘆息,更多的是無奈。
洛傾音的心情開始變得有些複雜,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還是張老率先打破了沉寂,笑呵呵了兩聲。
“平白無故的聽我說這些,是不是覺得挺奇怪的?”
洛傾音搖了搖頭道:“沒有,就是覺得您這份堅持倒是挺難能可貴的。”
“小夥子,你就別說笑了,不過你能找我來幫你打造鐵器,老頭子我已經很開心了,不過做成你要的那種戒指,大概需要兩個時辰左右,你若是覺得時間太長太無聊了,信得過我的話,就可以先把你那什麼什麼線放在這裡,自己先出去轉轉。”
“謝謝,那就麻煩您了。”
洛傾音自然信得過張老,二話不說就抽出了藏在袖口裡的金蠶蛹絲線,放到了張老的身邊。
張老看着那些絲線,漸漸眯起眼眸,又拿到手上摩挲了一番才道:“公子,如果老夫沒認錯的話,這東西可是個可遇不可求的寶物啊,難道是今天冥夜帝閣拍賣出的珍寶之一?”
“什麼?”洛傾音有些蒙,“冥夜帝閣是什麼地方?”
而且這名字聽起來怎麼就這麼耳熟呢?
“啊,不是啊,看來是我猜錯了,冥夜是一家專門拍賣珍寶的地方,規模很大,而且每次拍賣的東西必定都是難得一見的極品,那裡的閣主是個神秘人物,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和來歷,只知道他背後有很大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