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漫無目的地逛了一會兒，路過一家馬廄。
楊雲戈突然道：“蠻蠻，過來。”
鄭蠻蠻雖賭着氣，但還是立刻就湊過去了。
“身上有多少銀子？”楊雲戈道。
鄭蠻蠻警覺：“做什麼？”
楊雲戈指了指馬廄，道：“我想買匹馬。”
“你……”
她話出口就閉嘴了。楊雲戈今天是匆匆出門，想必不會帶多少銀子。
楊雲戈耐心地道：“算借給我。”
鄭蠻蠻想了想，道：“不用，我送給你好了。”
楊雲戈：“……”
鄭蠻蠻突然來了興致，拉着楊雲戈的手，帶他進了馬廄。
說實話，這種地方的馬，楊雲戈是看不上的。他是頂級武將，所馭之馬自然也是馬中之龍。每年番邦進貢的馬匹，挑下來的最好的那幾匹，都少不了他的。
在這兒買馬，也就是臨時起意罷了。
然而鄭蠻蠻執意要送他一匹，在馬廄裡左找右找。她倒是機靈，咋咋呼呼就套出了老闆的話，得知老闆有一匹珍藏。
她興致勃勃地拉着楊雲戈去看。
其實鄭蠻蠻不懂馬，可是她能看懂楊雲戈的臉色。在老闆誇誇其談口若懸河的時候，楊雲戈神色淡淡，甚至有些不屑。
鄭蠻蠻的神色也黯淡下來。
“將就着騎吧。”她低聲道，渾然不顧老闆不滿的臉色。
是啊，她和他終究是不同的。她把最好最好的給他，於他而言，也不過是爾爾。
他是特權階級嘛，和她根本就是兩個世界。
更可恨的是，鄭蠻蠻講完價，把馬牽出來，發現那匹馬還少了一撮鬃毛。老闆解釋說以後會長出來，上次不小心被火燒了。
馬兒被拉出馬廄，低下頭看着她，雙目十分溫柔。
鄭蠻蠻突然就喜歡上了它。
她獨自牽着它走了一會兒，突然道：“禿禿，你就叫禿禿。”
楊雲戈：“……”
鄭蠻蠻撫摸着那匹馬的脖子，還把臉靠上去，十分快活的模樣。
她把馬繮交給楊雲戈，笑道：“送你。”
楊雲戈沒說話，接了過來。
鄭蠻蠻看了那馬半晌，道：“我找不到更好的了，能配得上騎主的馬，大概我花多少錢都買不到吧。不過騎主已經有了青龍，還有無數好馬，多一匹布多少一匹不少。不過在騎主身邊，還請騎主多留意一些，哪怕就用這一次，以後再不騎了，也別餓着它就好。”
這些話聽着怎麼會那麼彆扭……
楊雲戈皺眉，把她拉了過來，道：“走吧，帶你出城。”
他抱了她上馬，後自己纔上去，從後面，緊緊地抱住她。
“蠻蠻，別胡鬧。”他在她耳邊低聲道。
說着，呼喝一聲，帶着她狂奔出城。
那一日，京中不少人都看到少年成名的大將軍楊雲戈未帶半個護衛，只帶着一個女子，鬧市縱馬，直出了城門。
一時之間彈劾的奏章像雪片一樣飛進了朝堂，今上統統留中不發。
不過那都是後話。
而此時，楊雲戈帶着鄭蠻蠻，直出了城門，進入曠野，也沒有停下來。
不知道他到底要跑到哪裡去。
鄭蠻蠻緊緊抓着他的胳膊，把臉埋進他懷裡，一言不發。
直到他停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四處無人。
風聲不見了，便只剩下他和她的心跳聲，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
“餓了麼？”他道。
鄭蠻蠻把紅撲撲的臉從他懷裡探了出來，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啞聲道：“餓。”
又四處看了看，笑道：“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騎主，我們吃什麼？”
楊雲戈也笑了起來，好像突然如釋重負，道：“餓不着你。”
說着，帶着她慢慢往前走，走到一處小河邊，自己翻身下了馬。
鄭蠻蠻費力地也從馬背上爬下來，扭過頭一看，頓時嚇傻了。
楊雲戈脫了鞋子和上衣，下了水。
“騎主！”鄭蠻蠻眼睜睜地看着他消失在水面上，慌了。
跑過去一看，水面上卻折射着太陽的粼粼光彩，什麼也看不見！
如果不是旁邊還放着他的衣服和鞋子，鄭蠻蠻簡直要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大約他去潛水了……鄭蠻蠻心想。
她耐着性子坐在河邊等。
時間有點長……再不上來，就要憋死啦！
“楊雲戈！”鄭蠻蠻要嚇壞了。
這條河看起來不寬，可必定很深的，都沒看見底！
楊雲戈這是去哪兒了？
鄭蠻蠻叫了幾聲，沒有迴應，索性就開始脫衣服了。
剛脫了鞋她又暗罵了自己一聲，什麼時候了還脫衣服脫鞋！
想往下蹦，又有點害怕。前世雖然會游泳，但是技術也就一般。而且這輩子，她還沒下過水呢，萬一這具身體密度太大下水就沉怎麼辦！
在岸邊醞釀了一會兒，鄭蠻蠻拼命深吸氣，終於還是罵了一聲，挽起褲腿試探着先走了下去。
起初是不深的。只到她膝蓋往上十公分的樣子。等到漫過了腰身，胸口，她咬了咬牙，想往下鑽。
突然腰上就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
鄭蠻蠻腳下一滑，就要摔進水裡，卻被人整個抱了起來。饒是這樣，還是喝了口水。
她睜開眼一眼就瞟到了那個精壯熟悉的胸膛，因爲溼了身又在陽光下而顯得莫名的誘人……
楊雲戈自然一身溼透，水珠順着他瘦削的臉頰線條，慢慢滑下去，落在她身上。他背日而立，眼中深不見底，嘴角輕揚。
鄭蠻蠻被他抱着，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果然全散了！
頓時鄭蠻蠻哀叫：“我的簪子！我的首飾！全掉了！”
“……”
楊雲戈哈哈大笑，把她按住，一手託着她的腰身把她往回帶，笑道：“別淘氣，回頭都賠給你。”
鄭蠻蠻心不甘情不願地摟着他的脖子，讓他帶回了岸上。
上了岸才發現，尼瑪他另一隻手上竟然還拎着幾條魚……
都是中等大小，鄭蠻蠻也看不出那是什麼魚，只是看他的長指刺入好像是魚鰓的部位，跟個鉤子一樣，很順利就都拎了上來。
楊雲戈把魚丟去一邊，魚還會蹦躂，他也不管。
“會水？”
鄭蠻蠻正在擰自己的衣服，聞言想了想，道：“可能會吧。”
“什麼叫可能會？”
“就是……我不怕水，我還知道在水底下可以捏着鼻子不吐氣，眼睛是可以睜開的。”她認真地道，還作勢捏鼻子給楊雲戈看。
楊雲戈：“……”
但是最終，他還是摸了摸她的頭，低聲道：“下次，不要這麼冒失，知道了麼？”
鄭蠻蠻愣愣地點點頭。
楊雲戈笑道：“你只要記住，一般情況下，我都是死不了的。”
鄭蠻蠻有點臉紅，道：“我纔不是……怕你死了才下水的。”
“嘴硬。”楊雲戈好像挺高興的，樂呵呵地背過身，提了魚走了。
他光着膀子，那背部的線條和肌肉，充滿了力量感和強悍的攻擊性。海藻似的頭髮披在他背上，又平添了幾分蠱惑的色彩。
鄭蠻蠻望着他的背影犯了一會兒花癡，又追上去，笑道：“我們吃魚麼？怎麼吃？”
楊雲戈淡淡地“嗯”了一聲，卻不答。
鄭蠻蠻又圍着他，道：“騎主您水性很好啊？在水底呆了好久？”
這根本不科學吧！她等了少說也有二十分鐘了吧！
楊雲戈低頭看了她一眼，笑道：“其實我已經遊了老遠。”
“……”
看她呆若木雞的模樣，楊雲戈莫名心情就很好，哈哈大笑起來。
鄭蠻蠻一路豆子似的蹦躂到他身邊，看他收集好了柴火，找地方席地而坐了，開始鑽木取火。她就消停了，睜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動作。
楊雲戈是找好了太陽的折射角度（這是鄭蠻蠻的說法），所以火起得很快。
然後他讓鄭慢慢看着火，自己去剖魚。
“沒有鹽，沒調料。”她咂吧咂吧嘴，道。
楊雲戈不說話，剖好魚自己洗了，鄭蠻蠻看他在附近找了點什麼非常不起眼的野草回來。然後他就把那野草汁抹在魚身上。
鄭蠻蠻知道他所知頗廣博，猜測那估計是替代調味料什麼的，便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動作。
不多時，他就烤好了一條，遞給鄭蠻蠻，神色淡漠：“擔心燙。”
鄭蠻蠻不由得又想起了他給她烤叫花雞的時候。
那時候，她就說，騎主做的，以後不知道能不能吃到了。
她拿着魚，倒是怔了一會兒，然後低下頭又笑了起來，附身去吹了吹，笑道：“我纔沒這麼笨呢。”
楊雲戈不說話，管自己烤魚。
她小心翼翼地嚐了一口，發現味道竟然不錯。那種草汁略酸，鹹味倒是沒有的，但是卻很好地去掉了烤魚的腥味，突出了鮮味。
魚肉細膩光滑柔嫩，魚皮焦脆，最難得的是刺也不多。她仔細看了看，發現他捉上來的都是頭扁扁的魚。
鄭蠻蠻胃口不大，吃了一條半差不多就飽了。剩下兩條半就被楊雲戈自己吃了，也不知道他吃飽了沒有。
“騎主，渴了！”鄭蠻蠻又笑嘻嘻地道。
楊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