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非輕輕點頭道：“也好，經過幾天梳理就能完成。”
“小師弟，太辛苦了。”曲靈芷蹙眉道：“其實不必如此的，不如裝不知道。”
冷非道：“師姐也不必灰心，人心叵測難免如此，只要知道哪一個是哪一方勢力，善加利用，壞事反而變好事。”
“只能這麼想了……”曲靈芷輕輕嘆息。
不管怎樣都覺得寒心。
平時笑眯眯，恭謹有加的人，卻是身懷惡意，隨時準備要反咬一口甚至殺自己的人。
唐小星露出不忍心神色。
她頭一次知道人心竟然如此可怕，如此的難測，那些看着忠誠無比，恭謹無比的傢伙，內心竟然如此齷齪與卑鄙，如此險惡，如此的陰毒。
她有逃離的衝動。
一直跟在公主身邊，沒有人敢不敬，所有人都恭恭敬敬，讓她有一種錯覺，好像世間還是好人多。
現在看到了這一幕一幕，一個個直白的內心，才知道自己的無知，世間的好人如此之少。
冷非看一眼唐小星，微笑道：“小星姑娘，世間有陰陽，人心也是一樣，只是面對權勢與力量時，人心的陰暗會迸發到極致，在王府之外，權勢微弱之地，人心還是很善良的。”
“這樣呀……”唐小星鬆一口氣。
冷非笑了笑。
這也算是善意的謊言吧，讓她好受一些。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性本惡，教化會壓制人性的醜惡，可一旦涉及到**，醜惡便會形成滔天之勢，壓制教化，這便是冰冷的現實。
席晨薇咬着牙道：“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曲靈芷道：“也不能指望人人感恩戴德，晨薇，讓他們散去吧，明天再來。”
她看向冷非：“小師弟，明天可能繼續？”
“下午吧。”冷非道：“我午憩一個時辰，就差不多了。”
“不成。”曲靈芷輕輕搖頭：“你撐不住的。”
冷非道：“趁着流言四起，人心浮動，我能省很多力氣，換了平時要耗費數倍精神。”
曲靈芷蹙眉看他。
冷非笑道：“這神目懾神術是趁虛而入，無隙可鑽的話，很難成功。”
他一有機會就貶低神目懾神術，降低人們對它的忌憚，其實神目懾神術確實趁虛而入，可並非無虛就不能入，多耗些精神是真的。
曲靈芷點點頭：“好吧。”
下午時候，他們繼續見人，一個又一個，越來越快，每一個的底細都被席晨薇記錄下來。
神目懾神術隨着施展次數增多，甚至超越極限施展，越來越強，腦海裡的雷印越發清晰，到了後來甚至放着光芒，熠熠如寒星。
中午時候，他施展踏月浮香步走了半個時辰，已然恢復如初，精神甚至遠勝從前。
他大喜過望，猜測成真，沒白費力氣。
曲靈芷衆人都以爲他一片熱心，不知他是在苦練神目懾神術，從而提升其威力，增強洗練身體之能。
傍晚時分，夕陽斜照小院時，已經見過三百二十人，速度之快是上午的兩倍。
曲靈芷她們清晰感受到冷非神目懾神術的精進，剛開始時，還要曲靈芷問兩句話，他趁機施展。
到了後來，不必曲靈芷說話，甚至不必冷非說話，他只要雙眼一照對方，對方便將心裡話一股腦吐出，抖出心底最深的秘密，越是不能說出來的越說出來。
唐小星漸漸的不敢看他，目光躲避着他。
覺得他可怕，還是避遠一點爲好，被他目光一照便要說出心裡話，豈不是一點兒秘密也沒有，那怎麼相處？
冷非擡頭看一眼漫天的紅霞，雙眼也已經血紅，好像塗滿了血，頗爲嚇人。
他兀自不覺，沉聲道：“師姐，一次叫進來三個人罷。”
席晨薇點點頭。
她現在也有點兒不敢看冷非，避着他目光，唯恐對自己施展這秘術，把秘密吐出來。
三個人同時進入，剛向曲靈芷見禮，便迎上了冷非的目光。
被這柔和的目光一照，他們頓覺親切異常，情緒莫名的激動起來，興奮難抑，好像酒酣耳熱微醺之際，有話不吐不快。
然後便直勾勾盯着他，幾句話吐出自己的秘密。
從夕陽西下，到華燈初上，他們又見了一百多人，然後挑燈繼續奮戰。
開始是三人，到後來變成五人，六人，甚至十人。
這些人爭先恐後的說自己的心裡話，掏出秘密，然後酣暢淋漓的走出小院。
可一出了小院便忘了自己說什麼，只記得跟王妃說話很痛快。
席晨薇甚至叫來了蔡玉幫忙一塊兒記錄，她一個人記十個人的話太過匆忙，唯恐出錯。
到了半夜時分，府內所有人已經見過，包括了妙虛院的侍衛與護衛們。
妙虛院護衛總管被捉，羣龍無首，曲靈芷發出的話，衆護衛不敢不聽，只能乖乖過來見曲靈芷。
夜風徐徐，小院裡一片寧靜。
蔡玉屏息凝氣，不敢發出聲音，一張張素箋被她小心翼翼的壓好，不讓它被風吹響。
冷非揉了揉眉心處，疲憊欲絕，卻強撐着精神開口，打破寧靜與沉重：“師姐，這些人的情況該專門成立一個院，負責管理。”
“嗯。”曲靈芷輕輕點頭。
她身爲天罡境高手，坐了一天下來，精神猶健旺，唐小星甚至也不見太過疲憊。
冷非卻疲憊不堪，嘆口氣道：“從這些人的消息來看，王爺那邊怕是真不妥當。”
曲靈芷哼道：“龍京那邊傳遞消息的應該出問題了，……也難怪，府裡如此，那邊早就被人摸清了。”
席晨薇道：“王妃，那該怎麼辦？要去龍京看看嗎？”
曲靈芷玉臉陰晴不定，掙扎了好一會兒，輕輕搖頭：“我不能去。”
“那我去看看吧。”席晨薇忙道。
“你也不成。”曲靈芷搖頭：“府裡有幾個老人，平時一直閒散着，外人不知，這是王爺留下的暗棋，就是爲了應付這個時候。”
冷非道：“明天我去一趟鳳鳴山，那邊的消息應該更靈通。”
“甚好。”曲靈芷輕輕點頭：“貴妃娘娘怎麼吩咐，咱們便怎麼做，……小師弟，你快回去吧。”
冷非已經睜不開眼睛，起身衝衆女抱抱拳，慢慢走出了小院。
衆女目送他離開，暗舒一口氣。
冷非在衆人之中修爲最弱，可卻給她們莫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