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曉雨。”黃沙摸着黃曉雨的後背,愧疚地說道,但還有更多的話在他心中,說不出口,那些話只能埋葬在他心裡,不能讓黃曉雨知道,當冷藏結束後,她將再也找不到他了,找不到那個少年,或許只能找到一個遲暮的老人,模樣和記憶中那個少年有些相像,她會過去禮貌地叫他老爺爺,問他有沒有見過一個叫做黃沙的人……
兩人就這麼緊緊地抱着,在夜深人靜的蒼露城,在這棟普通的居民樓前,沒有什麼特殊的映襯,就像千千萬萬對情侶擁抱一般,看起來很平凡,但在未來回想起來的時候,卻能讓記憶波濤洶涌。
兩人相依偎着回到了家,黃曉雨的媽媽早已睡着了,兩人的步子很輕,悄悄地來到了屋頂,在屋頂並肩躺着,看着璀璨的星空,偶爾會說一句話,更多的是安靜,兩顆心默默地一同跳動,像是一眨一眨的星星,慢慢地兩個人都睡着了,在這個寧靜的夜色裡,做着同樣的夢。
一夜過去,清晨金色的光芒照在兩人身上,黃曉雨依偎在黃沙胸膛上,睡得很安詳,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夢見了什麼開心的事情,黃沙眼皮一顫,慢慢睜開,那雙清澈的眸子裡反射出金色的朝陽,他忍不住伸手擋了擋,朦朧地轉頭四處看了看,立刻就看到了懷裡的黃曉雨。
她的秀髮自然地披着,長長的睫毛並排翹立在眼皮上,精緻的臉蛋在陽光下白裡透紅,看起來讓人忍不住想親一口,黃沙慢慢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蛋,光滑柔軟,指尖慢慢繞過她的嘴角,小鼻子,小臉蛋,最後來到了那白皙的耳朵,輕輕彈着她那柔軟晶瑩的耳垂,最後落在那柔嫩的耳後根上。
十年前,正是她白皙的後耳根,讓他一見鍾情,十年後,他已經可以肆無忌憚地撫摸着那讓他着迷的後耳根,命運真是奇妙,將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弄成了一塊。
黃沙看了看時間,已經早晨八點了,他今天要去惡魔族那邊解圍,註定要再次與黃曉雨分開,但看見她那安詳的睡容,又不忍心吵醒她。
黃沙打開通訊系統,給血月星空發了消息過去,本來用傳呼的方式更簡潔,但那樣會吵醒黃曉雨,他不能讓她有一絲絲不滿意。
很快,血月星空就回復了消息,語氣顯得很是開心,黃沙和他稍稍聊了一會,大致瞭解了一下他們公會,發展勢頭還不錯,戰場那一塊的高手幾乎全在他們公會了,黃沙滿意地點點頭,立刻將惡魔族的事情告訴了他。
“惡魔族?我們知道他們的座標位置,距離我們公會的駐地不遠,騎上坐騎一個小時就能到,一年前我們公會幾個不怕死的兄弟還去那裡冒險過呢!差點就被惡魔族那邊的高級npc殺死了。”
“既然你知道,那最好不過了,我今天要立刻趕過去解圍,你組織一下人馬,和我一起去吧!敵人是金氏集團控制的幾個種族,不要手下留情,儘管殺。”
“好!我一定會把公會的實力拿出來給你看看,當初你把建幫令給我,我自然要拿出一點成績給你看的,放心吧,從這一刻開始,惡魔族註定不會有事了。”
“嗯,麻煩了!”
掛掉傳呼,黃沙鬆了口氣,有勢力的感覺真好,幾句話的事,就決定了一個種族的命運,如果當時他沒有打出建幫令,或者將建幫令賣掉了,那今天他沒有辦法去拯救惡魔族,他再怎麼厲害,裝備再好,在這種種族大戰的面前都顯得微不足道,只有一些上了規模的公會,出動幾十萬人,才能在這種層次的戰爭中起到作用。
黃沙看了看懷裡的黃曉雨,她依舊沒有甦醒的意思,如果換成是平時,他一定很開心,心愛的人睡在自己懷裡,但現在他卻高興不起來,他肩負着另一個責任,不能靜下心來享受這種幸福的兩人時光,他不能爲了黃曉雨而將自己的朋友拋棄,對他來說,朋友和女朋友是同等重要的,並不會因爲多了一個“女”字而有所傾斜。
黃沙又給凌霄劍發了消息過去,凌霄劍簡單說了一下那邊的情況,目前還好,但族長妖翼在昨夜敵人的偷襲中受了傷,目前正在全力療養,影響到了整個惡魔族的士氣,好在還有一些九十多級的長老在撐着,一時間也沒有被攻破。
黃沙躁動的心稍稍安寧了一些,他最怕的就是敵人會在他還沒有過去之前搶先發動突襲,將惡魔族剿滅,那樣的話,就算他帶領人手趕過去,也沒有意義了,種族一旦被滅,那該族的玩家就需要重新選擇一個種族,如果不選,那就種族天賦就會大爲削弱,就算是稀有種族也不如普通種族。
再度等了半個多小時,太陽越升越高,金色的朝陽喚醒了整座蒼露城,街道上越來越熱鬧了,擺攤的小販大聲地叫賣着自己的商品,地精機車有條不紊地在路上行駛,人們在站牌旁上車下車,頭頂時不時飛過一架架地精飛艇,巨大的陰影掠過地面,整個城市有條不紊地運行着。
而這時,黃曉雨也終於有了反應,她的身子微微動了動,黃沙心中一喜,緊緊地注視着她,期盼她早點醒來,只見她砸吧砸吧了一下小嘴,往黃沙的懷裡貼了貼,小手緊緊地抱着他,繼續睡下去了,似乎還睡得很香的樣子。
黃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無奈,其中還夾雜着一種愧疚感,惡魔族那邊在浴血奮戰,連妖翼都已經受傷了,他卻還在黃曉雨的溫柔鄉里面,這實在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作風。
“小雨,小黃,下來吃早餐了!”這時,黃曉雨的媽媽在樓下大聲叫道。
黃曉雨伸手擦了擦眼睛,朦朦朧朧地甦醒過來,呆呆地看着黃沙,似乎還在睡夢之中,黃沙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她才慢慢反應過來,懶洋洋地說道:“沙沙,你怎麼不叫我呀!”
“我想讓你多睡一會。”黃沙摸了摸她的頭說。
“女孩子應該要勤奮,睡懶覺不好,不然哪天你就嫌棄我了。”黃曉雨趴在黃沙懷裡,嘟着嘴說,小手把玩着自己的長髮,陽光照在她身上,像是一個小精靈。
“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嫌棄你的。”黃沙認真地說道。
黃曉雨開心地笑了笑,似乎對黃沙的回答很滿意。
“曉雨。”黃沙再度開口了,語氣有些凝重。
“嗯?什麼事啊?”黃曉雨擡頭看了看他。
“我今天要離開一趟,估計這幾天都不會回來了。”黃沙硬着頭皮說道,他昨晚才離開,現在又要離開,有一種愧疚的感覺。
“你又要走啊!”黃曉雨小手一緊,牢牢地抱住了黃沙,美眸緊緊地盯着他,黃沙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閃躲開了。
“唉,好吧!”黃曉雨小手一鬆,語氣失落地說道:“你總是忙,要忙到什麼時候呢?我只想和你安安心心地過日子,每天都平平靜靜的,不要有什麼事情耽擱,玩遊戲不就是圖個快樂嗎?既然我們在一起很快樂,爲什麼還要去打打殺殺的呢?”
黃沙一怔,他曾經的夢想確實是這樣,和黃曉雨安安心心地在一起就好,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遊戲目的發生了變化呢?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夢想摻雜了一些其餘的東西,他甚至會爲了那些東西而去傷害黃曉雨的心,就像昨晚,就像今天,但這些事情他又不得不去做,像是被套牢了,已經無法全身而退了,只能繼續糾纏下去。
黃沙突然很佩服留劍在所,他當年就很乾脆,直接就從神壇走了下來,不再顧及遠東財團的挽留,不再被世俗的事情所纏身,乾淨果斷地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當時的自己也確實是這樣,一個人在遊戲裡沒有什麼牽掛,但後來認識的人越來越多,很多事情,他都不能坐視不管了。
“小雨,忙完這一陣,我就不會再忙了,我會收起我身上所有的裝備,會把我的劍插進劍鞘裡,從此做一個平凡的人,和你過平凡的生活,我會告訴我的那些朋友,我不會和他們一起去冒險了,我想他們會理解我的。”黃沙想了許久,終於對黃曉雨說了一個承諾。
而這個承諾,將是關係到他的整個遊戲生涯,那些曾經的榮耀將全都變成歷史,那辛辛苦苦練上來的等級將會永遠停滯,那些冒着生命危險才弄來的裝備將會慢慢生鏽,那些曾經的隊友將會越走越遠,只剩下他留在原地,卸甲歸田,和黃曉雨過平凡的生活。
從此以後,逆天者將徹底成爲人們的記憶,或許在茶餘飯後,人們坐在樹下扇着扇子閒聊時,會偶爾提到血歌這個人,會偶爾提到他曾做過的那些事,回想起那個屬於他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