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冷凝就醒了過來,她動了動身體,卻發現自己正躺在牀上。她有些納悶地想,昨天晚上她是把牀強行讓給莫軒去睡,自己就在桌邊小憩。可是現在,冷凝環顧了一下四周,自己現在躺在了牀上,而莫軒卻不在房裡。
冷凝一驚,連忙坐起身來,昨天晚上看到了莫軒的傷勢,現在他又不在房裡,冷凝的心情一下子焦急了起來。她再次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觸及到了桌上的紙條。她走下牀,走到桌邊拿起那張紙條,卻見上面寫着:“天山頂上見,有事。”那蒼勁有力的字體,是莫軒的筆跡。冷凝怔怔地看着紙條上的字,內心卻想不破莫軒爲何要留下這麼一張紙條。但疑惑歸疑惑,冷凝還是利落地在短時間內梳洗穿戴好,舉步往山頂走去。
不久前冷凝剛剛受了很嚴重的內傷,這些天來她又僅僅是簡單地調養,並沒有完全痊癒,因而如今她登上這天山頂時微微有些氣喘,腳微微有些發軟。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而後舉目四望,見莫軒正背對着她站在天山懸崖邊上。冷凝一面莫軒說着話,一面慢慢地走近他,“你不知道你的傷還沒好,不能做激烈的運動嗎?居然還跑到這上面來,有什麼事非得到這裡說。”
冷凝的嗔怪使得莫軒心裡一悸,漫無邊際的疼痛和糾結又再次席上了他的心頭。他垂於身側的拳頭緊緊地握着,手背上青筋暴起,指關節發白,發出“咔咔”的聲音。
冷凝見莫軒沒有應她,又見他僵直着背影不看她,心中的疑慮更深了幾分。她緩步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的側臉,輕輕地開口說:“怎麼了?”
莫軒指着前方說:“看,太陽要出來了。”、冷凝順着莫軒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那微微泛白的天邊。她看着莫軒,淺笑盈盈地說:“你這是邀我看日出嗎?”
莫軒幾不可聞地應道:“恩。”
冷凝見莫軒肯定了,便調轉了視線,重新望向那泛着魚肚白的天際。此時的天空還是一片暗藍,很深很深的。轉眼間,天山相接的地方出現了一道紅霞,淡淡的。紅霞的範圍慢慢擴大,越來越亮。太陽也漸漸露出了半邊臉,向世間灑下了第一縷
陽光。慢慢地,太陽漸漸掙脫了大山的阻隔,穿透厚厚的雲彩,跳了出來。
晨曦柔和的光芒打在了齊肩並站的兩人身上,暖暖的,周圍的一切也在這個時候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黃色,此時此景,格外的恬靜溫和。
莫軒調轉了身子,他看着冷凝,今日的冷凝身着一身色的粉紅煙紗裙清新典雅,繡了櫻花的白色披肩一點也不張揚,卻讓人眼前一亮,一頭柔順烏黑的頭髮以一根粉色的髮帶輕輕地綰在腦後,又餘下幾縷青絲垂於胸前,一根樸素的木簪子此時正插在她的發上。此般樸素打扮的冷凝非但不遜色,反而比平常多了幾分純潔清麗。柔和的陽光打在她的身上,晨風輕輕地吹拂着她的衣裳,她的裙襬輕輕地隨着風而飄動,宛如仙女一般翩翩欲飛。
冷凝察覺到了莫軒的視線,便轉過頭來對他嫣然一笑,“這日出真是美,也不枉費我登到這上邊來。”
日出美,人更美。莫軒在心裡暗道。他多麼希望,時間能夠僅此停留在這麼一刻,永遠不要走動。可是那僅僅是他的奢望,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時間還是會走,就如同他還是得傷害她。
直到太陽完全升起來的時候,冷凝才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摸了摸乾癟的肚子,笑着說:“好了,看完日出了,咱們快回去吧,我都快餓死了。”
莫軒看着她純真無暇的笑靨,心中的疼痛就越發的劇烈。他深深地看着她,想要將她的樣子完全刻印在腦海中。
冷凝看着今日這般怪異的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莫軒,你今日是怎麼了?怎麼這般奇怪?”
莫軒低下頭,不說話,卻在下一刻猛地拔出了他腰間的佩劍,飛身襲向冷凝。
冷凝一驚,慌忙往一旁躲去,但莫軒的劍還是削斷了她的髮帶,一瞬間,冷凝那烏黑髮亮如黑色綢緞般的頭髮便如瀑布般散落了下來,披在身後。她驚魂未定地看着莫軒,震驚地問:“莫軒,你這是幹什麼?”
莫軒不語,他揚起手中的劍,再次攻向了冷凝。他的劍端帶着冷冽的寒氣*近冷凝,但冷凝卻絲毫感覺不到那劍所散發出來的寒氣,內心伸出所蔓延開來的寒意更
叫她顫慄。
莫軒的劍法招招狠厲,而冷凝又手無任何物什,只能節節後退,不經意間,她就退到了懸崖邊上。
冷凝被*得再次後退了一步,這一步,幾乎使得冷凝站到了懸崖的邊上。冷凝看了看身後那懸崖,霧氣瀰漫着,懸崖的底部完全被霧氣所籠罩,看不出深淺,只覺那谷底寒氣*人。冷凝移動的步伐踢落了幾塊石子,那些石子掉進了懸崖裡,卻聽不到任何聲響,由此可見,此懸崖必定是深不可測。
冷凝絕望地望向莫軒,喃喃地開口說:“終究,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謊言嗎?”
莫軒停下手中的動作,不忍心看向冷凝。他害怕看到她譴責的目光,更害怕看到她絕望的目光。他動了動嘴脣,卻吐不出一句話。
“也對,他是你的主子,我怎麼能忘了呢?他可是你的主子啊。”冷凝失神地說。繼而,她又忽然轉變語氣,說:“你身上的傷,是不是拜他所賜,是不是?”
莫軒握緊手中的劍,仍舊不說話。但冷凝從他的態度中看到了自己的答案。“果然,那些傷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傷,蕭浩到底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呵。”冷凝認真地看着莫軒,說:“這一切都是他*迫你的吧。”
聽着冷凝的話,莫軒忽然強烈地想要丟棄手中的劍,將她納入懷中,但是他不能,他知道,自己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在蕭浩的注意中,稍有不慎,等待冷凝的將會是莫軒那萬劫不復的折磨。
“莫軒,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的名字了,我只想說,我不恨你,真的,我不恨你,我明白你的處境。之前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謝謝你。”說完,冷凝便俯身往懸崖上跳了下去。
她的身影如孤雁般直直地往下掉,飄逸的衣裳與頭髮被風帶着飄動了起來,她的臉上掛着淚水,那場景,說不出的悽美。
“再見了,莫軒。”
莫軒急忙幾步衝到懸崖邊上,卻只能看見冷凝急速下降的身影,但很快,她便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中了,再也尋不見人影了。
莫軒的劍“哐當”一聲掉落在了地上,他神色悲痛地望着懸崖底,心狠狠地抽動着。
(本章完)